天孤顿时全身一震,只听他道:“那天珠何在?”
沈遗风意念一动,一颗红光闪闪的珠子凭空浮现。
天孤自沈遗风手里取过天珠,仔细观察了一会,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之色,忽然又道:“你方才说梦里有人传授天珠道法是怎么回事?你且细细的与爷爷说上一遍。”
沈遗风点点头,面对这世上唯一的一位亲人,他自然毫无半句隐瞒,当下便将乌鸦带自己找到天珠,然后夜晚入梦,梦里有‘白衣人’传授天珠道法之事祥细的叙述了一番,直听得天孤神色一变再变,听完之后,脸色显得极为凝重,沈遗风喊了数声,也未见他有回答。
沈遗风如何知道,眼前这位爷爷,竟会是五百年前‘罗逸轩’的情敌‘阳槐’的大弟子,也就是现今天魔宗的副宗主天孤呢?
天孤此时已经陷入往事之中,他已隐约的猜测到了沈遗风梦里传授天珠道法的人是谁,因为两千年以来,这修真界也只听说有‘罗逸轩’一个人修炼过天珠道法,他有幸曾见师傅阳槐与罗逸轩一战,并听阳槐后来分析天珠道法的奥妙之处,他听阳槐说过,罗逸轩于天珠一道,只是断取其精,舍弃了许多根本基础,修为并没有进入真正的大乘之境,但却也足已独步天下。所以,阳槐也说,这神秘天珠,确属修真第一奇物……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孤的思绪方才回到现实当中,神色微异的望了沈遗风一眼,良久才道:“风儿,你说那梦中人以天珠为媒,创造出天珠道法,这也间接说明,天珠定然还有其它秘密。要不这样,天珠先存于爷爷处,待我好生的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找出法门,令它显露真迹,到时候再还予你,可行?”
“是,爷爷。”沈遗风点点头,并无半点不情愿之色。
天孤将天珠纳于怀中,眼中浮露一丝慈祥之色,拍了拍沈遗风的肩膀,道:“好孩子,这些年来,你吃苦了。爷爷当年不辞而别,不知你可有恨爷爷?”
沈遗风莫名的有些心酸,回想起了往去的岁月……自他懂事起,他就跟着爷爷一起生活,爷爷自来不喜言语,但默默之中,却是对他倍加关爱,令他极是依籁。可惜,十一岁那年,爷爷却突然只遗书信一封,便无声离去,令他很是难过,整整哭了数日,后来便依照书信里爷爷的交待、去了泰山,并有幸成为了神剑宗的一员,然后又有了一个陌生的家。渐渐的,他与这个家相溶合在了一起,有过很多的辛酸与快乐,只是,上苍弄人,竟然莫名奇妙的给自己加上了一道逆天人的枷琐,从此,命运不由人,奔波在无处容身的天涯四处,多少辛酸难过、痛苦忧伤,纷纷扰来,令他生不如死。
想到这些,沈遗风眼中已是泪花暗涌,他痛苦的闭了闭眼,良久才道:“爷爷,虽然你有很多事情都不让我知道,但我并不怪你,我想你那样做,一定也有自己不能说的道理,所以,我并不勉强。只不过有件事情我很好奇,那就是,你明明修为极高,为什么不亲自教我修炼,却叫我跑到泰山神剑宗去拜师呢?”
听到这话,天孤神色微变,眼中隐隐透着愤怒之色。他负手于背,转过了身去,过得良久,忽然又黯然地轻叹了一声,道:“孩子,这件事情很重大,包含了你的父亲身上的秘密,但我不能说,因为爷爷不想你去送死。不过你放心,将来爷爷一定会告诉你的。”
“什么。”沈遗风全身一颤,满脸惊色,“爷爷你说什么?我父亲,你不是说我自小无父无母吗?难道,他们没有死?”
背对着沈遗风,天孤轻轻闭了闭眼,一声轻叹,他沉默了起来……
“爷爷,你快说,风儿已经长大了,如果你不告诉我,我,我……”一急之下,他都说不出话来了。
天孤仍不说话,沈遗风问了数声,见他没答,当下也不再说话,二人便这样干耗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孤眉头微微的牵动了几下,似乎在做着某个重大决定。
沈遗风正待再问,就在这时,天孤缓缓转身,一脸沉痛之色,道:“好吧,风儿,你也长大了,既然这么想知道,那爷爷也就不再瞒你了。”沧桑一笑,他神色间显露一丝仇恨色彩,道:“我让你上泰山,原因是,你父亲就是一名神剑宗的弟子,只不过,哼……”
沈遗风脸色大变,这其中竟然还有这层原因,当下急问道:“爷爷,只不过什么?”
天孤眼中透出了惊人的怒意,咬牙切齿地道:“你父亲虽为神剑宗弟子,但是,却在一次出山历练中,爱上了一名魔道女子,后因保护那名女子,误伤一同门,后被神剑宗冠以叛逆之名,最终被捉了回去,关进了神剑宗的‘镇魔塔’中,至今生死不明。”
“什么?”沈遗风大脑‘嗡’的一声炸响,身子晃了几晃,一个没站稳,险些跌倒,但被天孤一手扶住。
“他并没有抛弃你,你出生之时,天知道他有多高兴。”天孤悲凉地轻叹一声,良久又哼了一声,缓缓道:“二十年过去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进入神剑宗,到镇魔塔中看看他是否还活着,如果还活着,便将他救出来……只可惜,神剑宗镇魔塔四周有“轩辕”“泰阿“湛卢”“纯钓”四柄上古神剑镇守,我即便能够进入神剑宗,也无法在此四剑的镇守下,打开镇魔塔之门,救出你父亲。”
沈遗风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握拳,指甲都钳入了肉中,显然愤怒到了极致,只听他冷冷的道:“我一定要救他出来……”
天孤道:“孩子,你可千万莫要去做这等傻事,镇魔塔绝非常人可以靠近之地,你去了,无疑是等于送死。”
沈遗风道:“即便是死,又有何妨?”话毕,痴情剑受到了他的感召,连鞘飞出,他便打算御剑而去。
“且慢。”天孤赶忙叫住沈遗风。
沈遗风眼中充满绝决之色,道:“爷爷,我一定要去。”
天孤沉默着,脸部肌肉时有抽动,似乎极为痛苦,苍老的脸盘上,那双看上去愤怒而深邃的目光摇摆不定,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缓缓点头,道:“好,既然你有这个心,那么,爷爷答应你。”
“爷爷。”沈遗风十分感动,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说出口,最终化为感谢一眸,便欲离去。
“孩子,你莫急。”天孤负手一背,仰首傲笑,这一刻,他气势磅薄,显得十分伟岸,道:“爷爷说答应你,但不是答应你去送死。咱们要救出你父亲,得有一个好的计划才行,你且先到无梦居暂住数日,爷爷去给你安排安排,咱们要么就不行动,要么就必须一次到位,彻底将你父亲求出来,不然,神剑宗方面,也绝不会再给我们第二次的机会。”
沈遗风一怔,道:“爷爷,你……你怎么知道无梦居?”
天孤道:“这件事,我回来后再跟你解释,我先去也。”话毕,他已缓缓朝前而去,看似缓慢,但所过之地,却只留下几串虚影,片刻间,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丝迷惘之色在沈遗风眼中掠过,这一刻,他感觉到爷爷给了自己太多神秘,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才轻叹一声,缓缓转身而去……
月华清寒,风声呼啸,天地之间,隐为一片凄凉之意,他缓缓下山而行,尽管他并不想再看见那名自称紫梦的曾经的同门师姐轩辕寐兮……
不过,不想见却又不代表讨厌,一想起自己和她之间发生过的缠绵之事,心里头便莫名的升起一丝奇异之感,虽说是同自己并不喜欢的女子……但他毕竟也是男儿身,对于那种‘欲’的幻想,以及初尝的美好,总是会有些似懂非懂的渴望,这也正是人之‘天性’,他也是人,自然也就不会存乎例外,否则就是不正常了。
无梦居。
沈遗风以强光护体遮羞,再次见到轩辕寐兮时,她已经换上了一件新的紫色衣裳,捧着一袭新的白色衣裳站在紫梦居的大门口处,面含微笑,玉脸之上,涂有一抹淡雅素妆,眉疏眸澈,素齿朱唇,亭亭玉立,婀娜窈窕,玲珑浮凸,气质优雅,显得十分高贵,美丽之中又透出一种骨子里天生所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诱惑之力,这种媚,虽说光以容貌论之,还比不上冷心竹与黄诗琪,但这身材,却几乎已是独步天下,羞了百花。
“穿上吧。”她竟也微微的有些脸红,走到沈遗风身前,递出了手中衣。
沈遗风莫名的心跳了一下,接过衣裳,走进无梦居内,穿戴好衣物之后,这时,轩辕寐兮已经端来了三碟小菜,和一壶好酒。
“你也饿了吧,吃完就好好休息一下。”声柔面娇,这一刻,这初尝“雨露”不久的女子,竟也显得十分贤慧,说话间,她还给沈遗风满上了一杯酒。
沈遗风不敢正视轩辕寐兮的眸子,本有许多话想要问问对方,但一想起缠绵之事,却又是不知从何开口的好,当下便闷着头吃菜喝酒,也不说话。
沈遗风吃完酒菜后,轩辕寐兮似有忧怨地轻叹一声,收拾了碗筷,道:“你早些休息吧。”
沈遗风在她转身之际,终于还是忍不住道:“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回到这无梦居来?”
轩辕寐兮回眸微笑,道:“有什么好问的,这里随时欢迎你,而且,你如果想说,肯定就会告诉我。”
沈遗风一怔,道:“三年多了,你为什么不回神剑宗?”
轩辕寐兮咯咯一笑,道:“怎么,你关心我?”
沈遗风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直到轩辕寐兮出去,他才轻声一叹,恍惚间,自己世界里所认知的一切,都已经是物是人非……
这一晚,沈遗风又做了那个时常所做的恶梦,梦里,那柄在万千邪气缭绕之中的‘剑’再次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冲天的戾气,使得九天震怒,狂风啸号,神雷如雨,惊了苍穹万物,天地之间,一片浓浓肃杀之意,十分恐怖。
剑、血、苍穹、生灵、杀意……这个可怕的梦,已经越来越可怕,给人的感觉也越来越真实。
“啊。”一声惊呼中,沈遗风猛然自床头坐起,额头冷汗涔涔。
为什么,这个梦总是缭绕不去?
为什么,醒后的人心里会莫名的心酸,疼痛?
为什么,那些往故的人,会在这一刻如梦而生?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的心间升起……
似乎那梦,已经接近了现实……
一缕忧伤在心间升起,他自嘲一笑,喃喃道:“师姐都不在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呵……师姐……”
多少往事在这一刻浮现脑海,那里面充满了多少的欢声笑语、甜蜜幸福?
如今,那一切都已经化为了哀伤,隐痛……泪水在这些伤痛之中,是那样的不经意,仿佛是不小心就滑落了眼眶。
[活着是为了什么?]
[师姐已经走了,这个世界上值得我留恋的事情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痛苦的闭了闭眼,为的,只是不让泪水继续软弱自己的心灵,因为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做,那就是救出自己的生父。
……
现在是清晨,沈遗风起床后,发现屋里头就剩下“灵儿”一个人了,不由有些好奇,道:“灵儿,轩……紫梦姑娘去哪里了?”
灵儿道:“紫梦姐姐刚刚下山去了。”
沈遗风道:“她去干吗了?”
灵儿摇了摇头,道:“灵儿也不知道,她让灵儿转告公子,说过几天,会有人来这里找公子,让公子不要离开。”
沈遗风神色微异,道:“你知道是什么人要来找我吗?”
灵儿道:“不知道呢。”
沈遗风点点头,轻轻叹息一声,他莫名的感觉到有许多事情,越来越离奇,但是自己又完全没有办法去分解得出,现在,他所能做的只有“等”,只有时间才能让他所未知的一切都为之水落石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