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太后走远,也都各自回了寝宫。珞溪怔仲在原地,眼看着那宫女被人架走,脑袋低垂着,浑身都是血污,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四周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道,让人隐隐作呕。青石地面上,留下两排长长地血印子,随着女子被拖拉出好远。珞溪木讷的望着地上刺眼的猩红,眼眶微微发热,望着那层层叠叠的九重宫阙,一时间心中百转千回。
天空中飘过一片阴云,霎时将晴朗的日空遮掩的昏暗沉沉……
自从见到那名宫女被打之后,珞溪一直都心绪不佳。那一幕给她的触动确实不小,让她深深地明白了皇宫中的险恶。
好几日她都闷闷不乐,眉头紧锁。如意见天气晴好,索性拉着她去了园子。
太后晨起后,李嬷嬷如常的伺候她梳洗,才刚收拾妥当,离烟便走了进来。手中提着一个食盒,乖巧的走到太后身边,柔声道:“太后,离儿一早就熬了燕窝粥,您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见到她太后满脸的笑意,看着她端过来的燕窝粥,紧攥住她的柔荑,爱怜的说道:“还是离儿最贴心!”离烟微微一笑,娇羞的低下脑袋。
太后拿起一旁的勺子尝了一口,滋味鲜美,嘴角的笑意更深。蓦地,她抬起眸子直直的看着离烟问道:“离儿,这燕窝粥还有吗?”离烟有些不解,却也应道:“还有一些。”
太后欣喜的点点头,边喝粥边说道:“皇上也喜欢喝燕窝粥,你给他送点过去。”原本内敛的水瞳霎时燃起光芒,含笑的点点头,便躬身退了出去。离烟脚下疾步出了永宁宫,脸上的笑意一路都没有褪去。
刚到园子不久,珞溪就见到几名小宫女围在一起踢毽子。望着眼前用各色羽毛的做成的羽毽,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在瑞云府时,曾经快乐的点点滴滴。
那时候也是阳春三月,他和她,相对而望,看着斑斓的羽毽,跳跃在他们二人之间。那时候的欢声笑语,是发自内心深处,笑的畅快,笑的幸福。
可是如今,深陷在这九重宫阙中,连肆意而笑都成了一种奢侈。若想要独善其身,只得小心翼翼,把自己紧紧地伪装包裹起来。重重地舒出一口气,珞溪清澈的翦瞳中,满是深深地凄凉。
猛然间,羽毽直直的朝着珞溪飞来,落在她的脚下。低头凝着那垂落的毽子,还是忍不住弯下身子,将它捡了起来。小宫女们见此情景,都俯身跪倒,惊慌的说道:“奴婢们在此玩耍,不知娘娘到来,还请娘娘恕罪。”
将毽子握在手里,珞溪笑着看看她们,柔声道:“无妨,都起来吧!”小宫女们见她并没有愠怒,都松了口气。站在一旁的如意,看着珞溪望着羽毽出神,便好奇的问道:“娘娘,您可会踢毽子?”
珞溪微微侧目,笑而不答。如意转瞬看看那几名小宫女,突然心生一计,狡黠的看着珞溪说道:“娘娘一定踢得很好,今日就教教我们吧!”说话间对着那些小宫女眨眨眼睛,她们也大着胆子都到珞溪身边央求起来。
珞溪本想果断拒绝的,可是触上那毽子时,心底竟生出一种别样的滋味。一时间感触良多,见四下里也无其他人,便应了她们。
众人顿时雀跃起来,将珞溪围在中间,都紧紧地盯着她的动作。珞溪见她们期待的眼神,也起了兴致,暗自稳稳心神后,先是站在原地踢了几下,觉得自己的动作还没有生疏,随即展颜一笑,将毽子抛向了上方。
珞溪接下来的动作都让她们傻了眼,只见她身形灵活双脚同时跳起,用一只脚踢,毽子仿佛黏在她的脚上似的,任凭她如何抖动,就是死死地贴在她的脚面上。渐渐地,珞溪开始变着花样的踢起来。先是一只脚着地,另一只脚反到背后去踢。紧接着她双脚同时跳起,一条腿弯曲起来用另一只脚去踢。大家都看的入神,双手不停地拍着巴掌。
倏地,众人间也不知是谁,一声惊呼:“皇,皇上。”听到惊叫,原本正在反踢得珞溪,心里一慌,身子顿时失去平衡,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
皇帝健步如飞,一个飞身就接住了她的娇躯。淡淡的龙涎香味道飘进鼻翼,萦绕在她的四周。皇帝低头凝着她的娇颜,见她双颊酡红,细碎的汗珠挂在脸颊上,衬着白皙柔嫩的肌肤,宛如娇艳欲滴的花蕾,含苞待放。
皇帝健硕的胸膛稳稳将她抱在怀中,感受到他的气息,珞溪猛的一颤,翦瞳望进他深邃的瞳仁中,紧紧地吸附着她。觉察出自己的失态,珞溪刚忙站直起身子,柔荑下意识的推拒着他的禁锢。
众人这才都回了神,纷纷行礼道:“奴才参见皇上,参见梅妃娘娘。”
珞溪微微侧目,就见到站在皇帝身后的梅妃。此时,萧雨薇也正好望着她,两人对视一下后,珞溪对着她微微颔首。整整衣衫,恭敬地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参见梅妃娘娘。”
皇帝淡扫了珞溪一眼,褐色的瞳仁中复杂难辨,看不出喜怒,沉声道:“起来吧!”随后,皇帝坐在一边的石凳上,萧雨薇也跟着坐到一旁。见珞溪低垂着眸子杵在一旁,皇帝看看她,淡淡的说了一句:“你也坐吧!”
珞溪双手紧攥着衣衫,微微蹙眉,碍于皇帝的威严,只得坐了下来。她才刚坐定,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离烟参见皇上。”
离烟手提红木的食盒,躬身行礼。皇帝见到她后,略有惊讶的问道:“离儿,你怎么来了?”离烟微微一笑,柔声道:“太后让离儿给皇上送些燕窝粥来。”
随后她将食盒放到桌上,轻轻的端出了瓷碗。倏地,她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道暗芒。珞溪不经意间看到她的神情,还没来得及方应,就见她脚下一歪,手里的瓷碗向着她和梅妃的方向飞来。
下一刻,只听‘哐啷’一声,瓷碗应声而碎,珞溪只觉得手背滚烫,热粥都撒在了她的身上。稍稍侧目,便见到皇帝一手揽着梅妃,将她护在怀里,她只是衣衫上沾染了少许的残渣。
离烟疾步跑来,掏出手帕不停地擦拭着珞溪的手背,神情自责的说道:“珞昭仪,你没事吧!都怪离儿笨手笨脚的,烫着了没有啊?”
如意也赶紧蹲下身子,小心的查看她的伤势。直到看见她只是手背红肿,并无其他不妥时,才略略放心。珞溪缓缓一笑,执起离烟的手腕,双目直直的望着她,笑着说道:“郡主不用紧张,没什么大事的!”说话间,珞溪手下狠狠使力,紧紧地攥着她的手腕。
离烟微微蹙眉,手腕吃疼也不敢表露,须臾,珞溪才放开她的手腕,神情如常。
离烟压低着脑袋,委屈的对着皇帝说道:“都是离烟蠢笨,还请皇上恕罪。”皇帝上前一步,将她扶起,柔声道:“离儿也是不小心,朕不会怪罪你的!”
鹰眸扫过珞溪红肿的手背,随后直直的望着她,珞溪感受到皇帝的目光,扬起小脸,神情自然。皇帝高高的揪起眉头,眼睛直直的看着珞溪,说出的话却是对着梅妃:“雨薇,你的衣衫也脏了,回去换一件吧!”梅妃始终沉静的望着皇帝,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见到那深邃的瞳仁中盈满了另一个人的身影时,心里一阵阵发慌。
缓和了下,萧雨维才敛下思绪,摒弃烦躁,柔声道:“是,臣妾这就回宫。”然,她才刚要离开,却被皇帝反手握住,对着她微微一笑,柔声道:“朕和你一起去吧!”说完便牵着她的柔荑,头也不回的向着清泉宫走去。离烟望着那相缠而去的背影,愤恨的望了珞溪一眼后,便拂袖而去。
珞溪杵在原地,凝着自己红肿的手背,紧抿着唇瓣,缓缓地溢出一声冷笑。
朝阳透过窗格挥洒进来,照在人的身上暖意融融。紧挨着窗沿边有一张红木书案,几案的后方正坐着一名身穿蓝色宫服的男子。男子将双腿翘起,放在书桌上,神态悠闲的阖目养神。左手执着个紫砂茶壶,脑袋随着嘴里哼出的小曲微微晃动。
蓦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只听‘哐啷’一声,原本紧闭着的殿门被人狠狠地踹开。阖目的男子咻的沉了脸色,一怒而起。刚要开口大骂,却在见到来人时,身子腾的一软,瞬时跪倒在地上,慌张的说道“奴才参见睿王爷!”
殇曜扬阴鸷的望了他一眼,慢慢的走到殿中央坐下,整整衣衫后才沉声说道:“看来,你很悠闲啊!”男子听到他这不冷不热的话,更是害怕的紧,急忙磕头说道:“奴才不敢,请王爷恕罪。”
微微蹙眉,殇曜扬稍有不耐的说道:“起来吧,本王有事要你做!”男子稍稍稳了下心神,缓缓地站起身子,抬手抹去额上的汗渍,低声回道:“是,请王爷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