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晨起后,殇曜桀推开窗格望着清澈的水面,心里突地生出一个念头。于是不顾众人的阻拦,穿着便服带着珞溪往田间走去。
两人来到一处田间,见着一排排整齐的田地内满是忙碌的百姓。殇曜桀拉着珞溪往一处走去,走近后,才看清田里有两位有位年纪稍老的夫妇,二人正在低头忙着什么。
只见他们二人头上都带着斗笠,弯着腰杆,身侧还背着一个竹筒,里面放着嫩绿色的小草。殇曜桀与珞溪面面相觑,都是不明所以,看的满头雾水。
须臾,殇曜桀往前垮出一步,沉声问道:“大叔,你们在干什么?”那位老汉听到他的话,才停下动作,笑着走到他的身边,打量着他说道:“小伙子,你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吧!”殇曜桀微微一愣,脸上带有些许的不自然。
那老汉顿了下,朴实的眼中满是温良,笑眯眯的说道:“皇上下旨赈济百姓,昨日官府内给每户拨下秧苗。今日正好适宜栽种。所以,我们都在插秧呢!”
珞溪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奇异景象,好奇的不停地摆动着脑袋,四下里探究。殇曜桀看着她狡黠的样子,薄唇轻扬,忽而说道:“大叔,我们可以帮帮你们吗?”
老汉顿时朗声大笑,看着他们俩期待的眼神,也不好推辞,便叫来老伴儿,带着他们二人一起下田。手把手的教导他们。
挽起裤管,露出双脚,珞溪将双足浸在稻田内,才发觉稻田内的水一点儿也不凉,恍惚间才意识到,此时已经入夏,天气微热。
老汉自竹筒内分出一些秧苗交到他们的手中,便继续埋头与老伴儿一起栽种。殇曜桀睿智敏锐,老汉才教过他一遍,他就深得要领,很快掌握了诀窍。
反观珞溪可就情形不妙,手里拿着秧苗,动作很是笨拙,她面前的秧苗被她栽种的七扭八歪。殇曜桀猛的抬头,见到她的处境,眉头瞬时揪起,薄唇撇撇只得朝着她走来。
珞溪气恼的看着自己刚刚栽种的那些七扭八歪的秧苗,不经意间的一瞥正好看到殇曜桀的那边,秧苗栽种的很是整齐。樱唇高高的撅起,娇颜上已有不悦。
待到殇曜桀走近时,珞溪已经沉了脸色。殇曜桀丝毫不查,戏虐的看着她,如实的说道:“朵儿,你的动作不对。”伸手将她拉过她身子到自己的身边,还亲自做给他看,大掌敷在她的腰间,亲昵的揽着她,边做边说道:“插秧的时候,眼睛要直视着前方,不要老是盯着自己的手下。”
站在一旁的老农夫妇,看着他们二人亲亲热热的摸样,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笑意。珞溪窘迫的杵在原地,紧紧地咬着下唇,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却也无法反驳他的话,只得满含怒气的学着他的动作。
不久,老农夫妇将他们二人叫到田边,取出篮筐的里午膳。竹篮里面放着几个玉米面的窝窝头,黄橙橙的色泽,甚是诱人。殇曜桀与珞溪再度瞪大了眼,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们。
那老汉将篮子里窝窝头递给他俩,每人一个,笑着说道:“你们没吃过吧!这是乡下东西,很是粗糙。不过这是今年新打下来的粮食,昨个县衙才分给我们的。你们尝尝看!”
珞溪抿唇笑道,看着手里的这个窝头,唇畔勾起一抹笑意。殇曜桀不疑有他,拿起窝头就送进口中,咀嚼了几下,俊颜瞬时一僵,转头对着珞溪说道:“好吃!”
看着他吃的狼吞虎咽,珞溪也将窝头送进口中。入口便是一股浓郁的玉米香,这样的纯朴味道,是他们从未尝过的。吃了几口,珞溪也跟着频频点头,吃相也逐渐随意起来。
一餐饭,本就是最最普通的农家粗食,却让他们吃出了不同于以往的味道。欢快的笑声,时而溢出,飘荡出很远,很远。
吃过午膳后,几人又继续回到稻田里插秧。珞溪一直憋着一口气,手里的动作渐渐的熟稔起来。须臾,只听到她大喊一声:“桀,你看看,我学会了。”殇曜桀弯下的身子缓缓地直起来,凝着她面前整齐的秧苗,展颜一笑,正要走过去时,却听到她再度一声尖叫:“啊!”
殇曜桀察觉有异,顿时飞身而起,接住她就要落地的身子,将她带向一边坐下。老汉夫妇听到珞溪的尖叫,也急忙跑来查看。
顺着珞溪的视线望去,殇曜桀望见她裸露出来的足腕上有一个明显的血痕,转头在看,只见脚下滑过一
阵水波,一条青色的小蛇游走而去。
鹰眸一凛,殇曜桀想都没有细想,抬起她的脚裸后薄唇便吸附上去,急速的吸吮着她的伤口。珞溪一僵,想要拦住他,已经来不及。翦瞳中霎时氤氲一片,颤着双唇,说不出话来。
赶来的老汉夫妇见到此景,倒是没有太大的惊讶。直到殇曜桀将珞溪脚裸吸出来腥红,老汉才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小伙子,你别担心。田里的都是水蛇,没有毒性的。”
听到老汉的话,珞溪才重重的舒了口气。殇曜桀见到那伤痕溢出的是鲜红的血液,才渐渐安心。那名老妇人见殇曜桀如此紧张,柔声说道:“小娘子真是好福气,你的夫君这么爱护你!”
螓首,珞溪微微一笑,没有言语。掏出丝帕,轻柔的抹去他嘴角存留的血渍,眼中无限柔情。
天色逐渐黯沉下来,殇曜桀将珞溪背在后背上,一步步的漫步在田间。珞溪乖乖的伏在他的背脊处,唇畔的笑意一直未退。
倏地,眼前涌起许多晶亮的萤火虫,黄绿色的光亮照亮一片天际。珞溪倏然一惊,欢喜的说道:“桀,是萤火虫。”殇曜桀微微颔首,看着自稻田间徐徐飞出的一个个小亮点。
单手猛的一抓,再度摊开之时,他宽大的手心里,赫然附着两只闪着精光的萤火虫。樱唇半启,珞溪欢喜的伸出手指,轻抚着萤火虫的虫身,丝毫也不敢使力。
蓦地,伏在掌心的萤火虫抖抖翅膀,便忽闪着飞离。珞溪伏在他的背上,举目望着满天的点点荧光,翦瞳中璀璨一片。
殇曜桀稍稍侧目,斜凝着女子纯美的笑容,那张姣好的容颜上一片通透,纯澈的不含一丝杂质,将他多年寂寥的心房填的满满的。
回到大船以后,殇曜桀取来药膏,细心地为她涂在脚裸的伤口处。两人躺在榻上,相拥而卧,健臂紧紧地裹住她娇小的身躯,手指轻抚着她的额头,轻声道:“朵儿,咱们明日就要启程回宫了。”
珞溪乖巧的窝在他的胸膛上,听到此话,含笑的唇角渐渐地收拢,呐呐的应了句:“好!”锐利的鹰眸扫过她的小脸,当触上那双翦瞳中一闪而逝的失落后,坚硬如铁的心房也被深深地触动着。
舒了口气,殇曜桀喟叹着,这世上终究还是有事,是他无能为力的!
皎洁的明月挂在夜空,晶亮剔透,银色的光晕洒满大地,凝聚着久久的光环……
绝尘阁内,男子一袭月牙白色的长衫,身子慵懒的半靠着长榻,左手执着通体碧绿酒壶,微微弯下,潺潺而出的晶莹精准的落入他的口中。
黑衣人轻缓的走到他的身侧,俯身低语道:“阁主,他们明日就要启程回京,要让他们离开吗?”
墨玉般的瞳仁中幽深如谭,执起的左手缓缓地放下,紧抿的薄唇低沉的说道:“让他们走!”黑衣人稍稍一愣,随即不着痕迹的应道:“是,属下明白。”说完后,便飞身离开。
炎晟把玩着手中的玉壶,墨瞳忽而闪过一抹暗芒,手指轻轻一弹,手中的玉壶便被内力抛了出去,‘哐当’一声,清脆的碎裂的声回荡在清幽的大殿之中,残破的碎片零落的散落在青石地面上。
男子潋滟的薄唇缓缓地说道:“还有两次,你就是我的!”颀长的白色身影负手而立,静望着夜空中高挂的明月,唇畔勾起的满是肆意媚惑的笑容。
天色一亮,殇曜桀便吩咐起航,浩浩荡荡的船队一齐往京城驶去。珞溪望着他负手而立的背影,唇畔含笑的站在不远处,翦瞳望着两岸的景物,脑中会想的是这段日子的一幕幕。
钟延神情凛然的走到皇帝的身边,殇曜桀侧目望了他一眼,低声问道:“你都安排好了吗?”微微颔首,钟延老实的说道:“是,臣已经安排得力的人手留下,继续追查绝尘阁的踪迹。”
顿了下,殇曜桀若有所思的说道:“朕让你去查的那个人,查到了么?”钟延本欲开口,却在触上殇曜桀与珞溪两人相视而笑时,将话生生的咽了回去。
钟延刻意的低下身子,脑中百转千回。那晚在树林中,那个白衣男子绝对不是一般的人,虽然这几日的苦苦追查并无收获,但是那晚他杀人的手法快、准、狠,以此来看来,那人很有可能就是炎晟。可是他也看到那人似乎和珞溪有所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