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轻咳了一下,声音细小如蚊:“林黛玉发誓,今生今世,与凤墨相依相随!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凤墨长眸一闪,故意挑剔道:“声音太小,为夫没听清!”见他如此无赖,黛玉抡起粉拳,捶了他一下,凤墨仍黑着脸。
觑了觑周围无人,黛玉故意对着他的耳朵一字一句,大声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林黛玉一生一世只爱凤墨一个,不离不弃,一生相随!”
说罢莹白的手指捏着他的耳朵,狠狠地道:“这下子听见了吧?”见她泼辣娇蛮的样子,凤墨倏尔大笑,揽住她道:“嗯,听到了听到了,为夫要奖励娘子一下!”
说罢凑近她的红唇,带着诱惑轻轻地碰了她一下,黛玉一机灵,顿觉心里一阵乱跳。佯做镇定,掩饰着方才的情动,水眸潋滟生波斜睨着他,故意道:“可是你的呢,我也想听咋办,你没忘吧?”
凤墨笑容一敛,正色道:“当然没忘。”
说罢冲着青竹清溪,大声地道:“凤墨对着蓝天流云,清流翠竹发誓,我与娘子,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定会呵护宠爱其一生!”说罢收回视线,转首热辣辣地盯着她:“行了吧?”
黛玉微微一笑,心里一甜,自凤墨暴露后,这是第一次对自己表白,不觉既感动又羞怯,埋进他的怀里,轻声地喃喃道:“其实,我只愿今生今世,与你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凤墨眸光清幽,溢满柔情。此情此景,温馨恬淡,真的想就此放下一切负累,与她一起遨游天下,快意人生。
凤墨轻啄了一下她的樱唇,眸子却一直瞥着不远处那角僧袍,摩挲着她的粉颊,轻笑道:“娘子说得不错,这里确实适宜隐居,不啻是个世外桃源,在此过一生倒真不枉!”
黛玉水眸一闪,柔柔地看着他。想起什么似地从袖中掏出一物,凤墨笑道:“什么东西,藏得这么严实,现在才拿出来?”
黛玉轻声道:“是从寺里求来的平安符,一共求了两个!”说着一双莹白的小手亲自给他带到了颈上,端详了一下,满意地一笑。
娇嗔的神态引得凤墨一时神移,低声道:“那一个呢,给谁了?”说罢瞥了瞥那角僧袍,长眸一转,该不会是给了她这位表兄了罢!
黛玉将那一枚掏出,托在手掌中,向他一努嘴,眨眨水眸。
凤墨轻柔地为她系好,然后细长的手指慢慢地摩挲着她的玉颈,缓缓地俯下头。
此时,不远处那一角僧袍,倏忽不见,随之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凤墨嘴角微扬,更紧地揽着她。
烟雨流霞,潋滟千里,又见春雨时。
姑苏渐近,青砖白墙,古色玲珑,细雨缠绵,春意阑珊,湿了拱桥,湿了青石街,湿了街边一幢幢白墙黑瓦。才子佳人借着春雨蒙蒙,撑起伞驻足桥上,或赏荷或咏柳,耳畔是渔公的小调,充满着江南的孜孜风情,摇曳在如诗如画的姑苏小城。
姑苏,小桥流水,粉墙黛瓦,宛如风姿绰约的少女,温情婉转,垂首俏立,半妆遮面,灵气十足。空气中弥漫的故土腥香,让黛玉感觉久违的亲切。
姑苏,虽不比花柳繁华盛地,但它舒缓的气息,肆意挥洒的盎然生机,会使人不由自主地放下心头的包袱。
一行人行了一会,在一座府邸前停了下来,看着熟悉的府门,黛玉恍然如昨,那几个遒劲的大字还是父亲亲手所书的,如今父母天人永隔,这世上只剩下孤零零的自己。曾几何时,自己感慨嗟叹自伤自怜,此刻身畔有了一个发誓会照顾自己一生一世的男人,爹娘如果有知,也该是欣慰的罢。
虽然黛玉离开多年,自几岁起便寄居荣府,但林府至今仍有人在看家护院。林如海生前为官清廉,家私不多,但多年来这几个忠心耿耿的老家人仆妇一直在此守候着。
凤墨提前派了明阳前来通报,故此时林家上下人等均已知晓姑娘和姑爷要回来,早已将府中房舍器物打扫得干干净净,妥妥当当。
老管家林全带着几个家人早在府门迎候,黛玉一见,眼圈微润:“林叔,我回来了,你还好吗?”
几年不见,林全已然鬓发斑白,越发显出了老态,只是精神还好。林全见一下子来了将近二十来个人,不觉又是诧异又是惊喜。听闻姑娘嫁到了茜香,贾家也败了,一直没有音讯,如今看来,情形竟不似传闻,一时间惊喜交集,激动得胡须竟有些颤微微地。
见黛玉远非从前的柔弱的小姑娘,气色迥然,整个人神采奕奕,身后还有一个傲然卓世的姑爷随着,行动间贵气一览无余,不啻是人中龙凤,林全心里欣慰无比。
忙招呼着府中下人去安排。冷寂多年的林府,因黛玉的回府,一改往日的冷清,顿时热闹起来。
府中丫鬟婆子不多,于是紫鹃雪雁及梅四个人便帮着安插器具。
黛玉仍居自己从前的闺房,探春安置在了不远的致爽斋,蒙恬则安置在前面的风仪轩,隔着垂花门,与探春的住处最近,其他人等,均在客房住下。
见诸事妥当,黛玉长吁一口气,带着凤墨来到自己从前的闺房。转过一带月洞门,便是黛玉从前所居的竹苑,小小巧巧的三间房子,旁有厢房抱厦,小小的院内植着各种花草,姹紫嫣红,南墙一带一片修竹,小巧的假山,一带细流如白练倾泻,平添了几分灵气。
见室内除了床等寝具用具外,更多的便是那成排的书了,凤墨长眸一眯笑道:“你这闺房,简直是个书房,娘子不啻是个小书虫子!这些书只怕全啃遍了罢。”
试想小小的黛玉,成天累月在这书中醺染,才会有这通身的气派,满腹端华。
黛玉收拾着书案,斜睨了他一眼:“真不知道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见她又有些多心,凤墨哧地一笑:“自然是夸娘子呢!”说着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怎么这么多心,不过随便说了一句,你便又要往里深究!”
黛玉嘟着小嘴儿斜睨着他:“谁知道你话里有什么双关呢!”
被凤墨逗怕了,凤墨越来越爱逗她,以此作为闺房之乐,他总会不经意地揶揄她几句,有时候不知不觉便被他绕进去,最后败北的总是自己。所以倒惹得黛玉时常要探究一下他话里的意思,怀疑他是不是又在绕自己。
探春等此时也安排好了住处,黛玉身边仅留了紫鹃,其他几个人正迫不及待地由雪雁领着各处游玩。
一路舟车劳顿,见其有些倦意,凤墨硬逼着她去歇息,唤进紫鹃来,服侍着黛玉。
自己却转身出来在府中转了一转,见府中格局房舍不多,但假山亭台,花园小湖,不觉堆砌,只觉错落有致。院内花木繁茂,翠竹扶疏,更显清雅非常。
一时明阳来报道:“王爷,属下转了一圈,这林府不大,各处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带的人看样子尽够了,阁里的兄弟们暗中守护即可,人多了反而招摇,王爷以为如何?”
凤墨长眸微阖,沉吟了一下,微微颔首,明阳复低声道:“王爷,要不要再支会一下京城那边,我们找的人?”
凤墨眸子一闪,薄唇一抿道:“不用,这件事还需我亲自才显郑重,不然只怕引起误会,待这里的事妥了也不迟,命他们只需好好地给本王盯紧了便是!”明阳应命,转身退下。
凤墨一个人慢慢地踱着,观察着林府的布局,一时转到湖心凉亭处。
见蒙恬正负手而立,看着湖面沉思,褐色的眸子如琉璃般闪耀。见凤墨缓步踱进,收回视线,神情微微一敛。
凤墨扬眉道:“如此佳处,但是却暗流汹涌。同行一路,既然已到姑苏,不知世子是在此再逗留还是不日进京?”不等蒙恬答话,手拈鬓边的发丝,微阖的双眸似笑非笑道:“我们夫妇俩还有些事,只怕要迟一些再进京了!”
蒙恬微微自嘲:“自然是听未过门娘子的了,她不回,我自己一个人回去算什么?”
说罢沉吟了一会复道:“听说遇袭之事由北静王负责查办,也不知怎么样了,对方身手不一般,只怕没这么快结案!”
凤墨微微颔首,长眸望着远处,悠悠地道:“现在姑苏,以后我们得凡事小心,这里看似平静,但处处隐藏杀机。肖统领说过,林府早有人窥探过。保护好自己的女人,不要让她们轻易涉险,这是最重要的。”
说罢看了一眼蒙恬,微微一笑:“看来我们的担子都不轻啊!”
蒙恬的脸上亦严峻起来:“到现在为止,我这里还是一点线索也没有!当日那几个人,身手诡谲,看不出哪个门派的,委实让人难以揣测。”说着双眉紧拧。
凤墨似笑非笑,一挑眉,口气笃定地道:“那便以静制动,等对方上钩!”语罢长眸一眯,寒光迸射,神情抖然冷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