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上次的地方,闭上眼睛,以为会得到那日那样的平和,结果却与之相反,睁开眼睛,她想喊,想大声的喊,把心里的闷气全喊出来,使尽力气,却没有勇气发出声音,她不允许自己如此放肆,她怕自己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徐风中依稀闻到那种熟悉的味道,回过头去,只见张惟站在阳光下,强烈的光线使她睁不开眼睛看不清那张脸庞,但是她知道,那是张惟,那样淡淡的味道,不来自任何香水,沐浴乳之类的物品,而是由他身体里自然的散发出来的独有的味道。
她抬起手放在额头前,挡住阳光,企图看清他的面孔,瞬间,季可晴心狠狠的揪痛,真实的疼痛感,她用手掌压住胸口也得不到任何缓解,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她恍惚了,这个场景是那么的自曾相识,那个梦,她曾梦到许京烨也是这般站在阳光下,明明清晰的面孔,却在阳光下变得模糊,并且渐渐消失。心为什么会痛了,毫无预兆的疼痛,她没有心脏病,心不会无故的痛的这般厉害,难道是在预示着什么?是预示分离,还是什么?季可晴忽然想到这些,变得十分的恐慌,身体软软的,好像缺少空气,不能呼吸,慢慢的往后到,离地面越来越近,一双有力的手臂,支撑起她的身子,她倒在张惟的手臂上,任凭张惟抱住她,她的脑子里像砸开了那样,混乱不堪,她听得到的只有张惟着急的心跳声,靠近他的面孔,视线越来越模糊,她看见五颜六色的光圈。
“可晴,可晴……你醒醒,你不要吓我……”张惟着急的喊着怀里的季可晴,她紧闭着眼睛一点反应也没有,他把她放入车内,却紧张得拧不动车钥匙,他尽力的使自己平复,别这么慌,好歹他也是惟安集团的老总,也是见过场面的人,如今这个状况,他却慌了神,慌乱的开着车,不知道撞了几次红灯,也险些撞上前面的车子,这一切他都顾不上,他只知道,躺在他车内的这个女人出事了,他恐慌了,彷如,他在和死神争时间,比速度。
他着急的抱着她,在医院里大声的呼喊医生,护士,当季可晴推进急症室的时候,他被护士挡在门外,他双手撑在门上,喃喃的说:“你们一定要救救她,我不想失去她,我……喜欢她。”
不一会儿,医生忽然从里面打开门,张惟扑了个空,差点摔倒,他顾不上自己立即开口问季可晴的情况。
“她只是睡眠不足,有点感冒,加上她在阳光下呆的时间有点长,才会晕的。”听完医生的话之后,张惟长长的舒了口气,脸上露出松懈的笑容,还好,只是小毛病,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严重。
季可晴被推到病房的时候,她已经醒了,刚才的一切犹如幻觉,她记得自己在游乐场,之后,只听见慌乱的心跳声和混乱的脚步声,当审视完四周的环境之后,她知道自己进了医院。
“不用担心,没什么大碍,你只是太累了,闭上眼睛睡一觉。”张惟对着苏醒过来的她温柔的说。
“我觉得全身没什么力气。”她感觉到全身酸痛,前几日有些小感冒,她没有在意,今天出门的时候,都觉得有些闷闷的和晕晕的,当时只顾着想章蕙的事情,也没有太在意。
“只是小感冒,吃完药,睡一觉就好了。”张惟一手拿着药一手拿着水杯要喂她药,她抗拒,伸出手去,想要自己来,被张惟挡了回去。
“你是病人,让我照顾你。”他坚决的神情,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季可晴也没有力气去计较这些,吃过药之后,闭上眼睛,想睡觉,好像很困,又好像不是困,是疲乏,一种到了极限的体力透支,身体疲乏,脑袋却很清晰。
张惟看着她转过身子,背对着自己睡觉,他在想,这是她一贯的睡姿,还是不愿让自己看见她睡觉的样子。
季可晴忽然转过身子,睁开眼睛,傻傻的看着张惟,看得张惟有些不自在。
“你要是不习惯我在这里,我到外面的走廊上去,等你睡醒了我再进来。”他站起来准备离开,被季可晴叫住了,难得有人愿意在这里照顾自己,她又怎么能做那么过分的事。
“为什么你会在哪里?”她问出这句话之后,又觉得自己问得有点傻,那是他的秘密基地,他随时有可能出现在那里,自己只是个闯入者,竟然反问起他来。
“我有一种感觉,感觉你需要我,你想见到我,所以我去了。”他的话不知是真是假,但是他说对了,季可晴需要他,需要他听自己倾诉,需要他给自己意见。
“扶我起来,我想和你说说话。”她挣扎着起来,张惟帮她垫好枕头,他知道这个时候强迫她休息也是没有用的,就算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她的脑子也不会停下来休息。
“我在听。”他只是告诉她自己在,这句话是说给季可晴的心听的,告诉她,她不孤独,他在与她做伴。
“我想问你,你结婚后,会不会背叛你的婚姻?”她的问题有些欠缺考虑。
“可晴,如果我说,不会,你是否相信,如果我说会,你又会怎样看待我?这个问题本身就是个错误的问题,既然是错误的问题,又怎么会有正确的答案?”张惟按照自己的观念的来回答了她。
她不解的问:“怎么会是错误的,会就会,不会就不会。”
“可晴,很多时候,背叛只是某个瞬间,再或者,只是一小段的迷失,这些我们都无可预计,所以答案不是绝对。怎么了?是不是许京烨?”他关心的问。
她赶紧摇摇头撇清。“是我的一个好朋友,我亲眼看见她老公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
他松了口气,他知道季可晴很看重自己的这段婚姻,从她和人保持的距离就可以看得出。
“这种事情,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不过,我认为,你朋友应该有知情权,总比到最后才发现自己被骗了强。其实对于外遇这样的事情,如果他只是一次受不住诱惑犯了错,之后和对方断绝了来往,表明他很后悔,应该值得原谅,如果是犯了错之后,还继续纠缠的话,这样的人,就算他跪着求,也不要原谅。”张惟看着季可晴紧锁的眉头,微笑着用手指抚平,季可晴想要躲,身体却不听使唤没有任何行动。
季可晴没有阻止张惟送她回家,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会变得软弱,需要依靠一下旁人,哪怕对方只是这样的陪着她,都会让她心生安稳,第一次,她让人送她回家,也不管许京烨在不在家,也管不了他会不会介意,这一切她都不想去管了,张惟把车停在许家门口的时候,季可晴并没有急于下车,张惟提醒走神的她到了,她低下头,借着车窗外微弱的光线,瞪着着自己的手指,整栋房子,只有外面的路灯在费劲的亮着,想要用它仅有的光线照亮整个路面。张惟伸过手去搭在她的手背上,握紧手指,她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温度传入她的心房。
“如果真有时光机,我想让时光机送我回到小时候,我想要和小时候的自己做朋友,陪那个寂寞敏感的孩子说话,给那个爱漂亮的小女生买很多漂亮的衣服,带那个小馋猫吃很多好吃的。成长的日子里,总是有许多的遗憾吧!没有得到的洋娃娃,失去的朋友还有错过的恋情,等等,那些是我们怎么也弥补不了的。”季可晴的话让张惟都心酸了,他们的童年有多么的相似。他伸过另一只手,隔着距离抱着她,她把脸靠在他的手臂上,享受着片刻的依靠。良久,她才平复过来。
“谢谢。”简单的两个字,她说完后,推开车门奔向屋内,没有再见,没有回头,黑暗中不敢亮灯,直至车声消散之后,她才踱步到窗前,望着院子外那盏路灯,她知道任何强烈的情绪都会平复,结果一样,某些时候,过程也可以忽略不计,她想得到的从来就不是除许京烨以外的温暖。
曾经在很多个夜深的时候,在卧室里小心翼翼的举着台灯写日记,回忆起来,她想她也许是一个具有强烈倾诉欲的人,只是在成长中,不知觉的遗失了深度表达的能力,在这个夜里,她好想安静下来,写一封信,只是没有收信人,亦没有任何勇气表露自己,找不到倾诉的理由。
夜深,不知几时,她感到很渴,起床下楼喝水,却发现许京烨坐在沙发上,极其疲乏的样子,她走过去,发现他坐着都能睡着,她轻轻的推了推他。
“睡在这里会着凉的。”她轻声的说。他点点头起身,走向楼上,整个过程没有支字片语,只留给她一个疲倦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