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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梅魂幻 寻残梦寻着女诸葛 (1)

流水韶华,东帘日上,西栏月斜。看西子吴宫,王孙故苑,惟有平沙。红尘白浪天涯,回首处残阳乱鸦。叹王谢堂前,穿帘燕子,今在谁家?

——右调《柳梢青》

说那宫娥,慌慌张张闯入宫来,报道:“不好了,前殿火起了。”南斌与宫主急忙出宫看时,但见:

炎光高爨,汉接霄联,烟气盘旋,云蒸霞蔚。火鸦起处,几如千蝶舞桃林;灰鹊腾时,恍若万蜂入春谷。管弦楼化为赤地,秋千架变做红尘。三十六个花宫柳院,回禄张威;二十四座舞殿高台,祝融为墟。

皇殿上金阶玉阙,满挂红丝;御沟中万壑千溪,倒烧银烛。可怜见,鸦逃鹊窜,鹤唤猿啼。

顷刻之间,前殿与后宫都烧,惊得二人手足无搭,只得到御园避火。不料火又烧到御园来,众宫主逃散。凌霄道:“不好了,可随我们到天津地方去。”忙忙出了后宫,走不多时,见有许多兵马拥来。宫主在前,拥落在后,只得待兵马过了,追寻上去,宫主已无踪影。仍依原路走回,火已熄去。宫主既失,十二王与王后也无,宫殿是一块茫茫白地。孤身无倚,感痛悲伤,号啕大哭。

忽然惊醒,见自己身子靠在梅花树下。想起从前,是一场大梦。抬头看时,日色中天,是午牌时候。心中想道:“好奇怪,一饭之顷,竟享了一生之乐。梦中何其清洁耶。”立起身来,欲别梅花,不觉悲励。又哭了一场,下了王陵。见驴夫立候,南斌打发了驴夫,又坐地呆想了一回,忖道:“方才分明宫主与我同往天津,我失落在后。纵然是梦,也要去追寻一番。”随即另雇牲口往天津。一路上想到欢娱处,不觉大笑。

想到凄凉时,不觉大哭。路中见闻的,都道是一个痴汉。

三日赶到天津,天津是大埠马头,多少官民船只,泊在此处。南斌撞来撞去,哭叫“我的宫主呵,我的宫主呵。”叫得十分凄惨。官船上有人喝道:“宫主在何处,你大胆在此呼叫。

讨打。”聚了许多人看。南斌诉道:“我在康山梅树下□交,好好一个宫主,同我来此避火,我一时失落在后。”说了又哭,众人大笑道:“这话分明是做梦,这人是痴的,不要睬他。”

一哄而散。凭他叫来叫去。

此时有一位告病还乡的军门,姓柳名之营,系山东人。夫人李氏,生下一女一男,女唤宫梅,有十九岁了。当初生女之时,李氏梦见一个绣衣女子,送梅花一枝,说是万岁爷宫中送来的,故此取名宫梅。幼时从母舅读书,聪明异常。到长时,不喜诗词,只喜看异书。凡陶朱致富异术,康节观梅灵数,无不备晓。每遇民间讼词,有大事之营断不出的,宫梅起一数断出来,犹如眼见的一般。之营常对李氏道:“宫梅之智,不让诸葛。宫梅之貌,不下西施。那得这般佳婿来配他。”此时之营官船,泊在天津埠头。宫梅因被梅魂宫主附身,患起病来,十分沉重。迎一医师到船诊脉,医师道:“此脉忽大忽小,忽细忽洪,忽浮忽沉,似有阴果在身,未易愈也。”下药一帖,李氏即叫侍女煎服。致夜深了,愈加昏沉。宫梅于迷乱之时,耳中听见哀叫宫主娘娘,便昏迷中应一声道:“我来也。”翻身朝里卧去。此时,李氏守在床中,见女儿苏醒,且放心到后舱用膳去了。那南斌寻宫主娘娘,叫至二更,身子狼狈,只得雇船住下。思想世上,奇荣,奇富,奇美已享尽矣,在此萍泊无依,不如依旧回家,南庄上去度日罢了。

正欲打点睡去,忽闻岸上有一个女子叫道:“妾与南郎,乃夫妇也,何为抛我而去。”南斌听见是宫主声音,此时月色微明,忙去船头看之,面貌俨然是宫主。南斌万千欢喜,登岸引入船中坐下,即叫水手开船。女子道:“妾魂即是宫主,此形骸乃是柳氏,名唤宫梅,乃军门柳之营之女。妾见郎君寻求之苦,故此将魂附身而来。”南斌道:“原来如此,倘柳公追寻到来,如何是处?”梅魂道:“自有藏形之法。方才上船而来,人不能见。纵然着人密访,不过捕风捉影。你我小心,便不妨。以后只呼娘子,切勿再唤宫主,也莫唤宫梅,恐前途关津不便。”南斌即求交垢,梅魂低声道:“此身乃是处女,幸勿粗莽。”南斌也低声道:“自有妙法,不必挂心。”事完,二人和衣抱卧。次日到了闸河,南斌竟要归南庄,梅魂道:

“且慢,我教你一法儿。只在此处,可得数千金。”那柳宫梅原晓康节灵数,致富奇书,诸般法术皆能。梅魂一点灵明,入在他身,总是一体了。南斌道:“娘子有何妙法?”宫梅道:

“此地近来疫症甚多,我教你一符咒,到病家取清水一杯,将符咒吃下,病人即愈。”南斌半信半疑,上岸打探,果然疫症甚多。就回身到船,习熟了符咒,写一招纸道:“神医疫病,一服即痊。”南斌持了招纸,上岸去走。走到一家门首,有人邀南斌进去。看了病,依法取水试符与病人吃下,一时之后,果然全愈。由是一人传两,两人传三,生意日盛。旬日之间,约有数百金。

一日,近处有一桃村,村中有一家,姓曾名春,来接南斌,说看房下的病。南斌随他到家看时,只见有一个标致女子,立在床边,容貌却似康山梦中的二宫主。南斌看脉完了,问道:

“令正贵恙,是何时起的?”曾春道:“病有十九年了。当初生这个小女之时,产后受了风寒,两足重痛,不能行动。这小女甚孝,每每人来说婚,他誓要待母亲病好,方才纳聘,不然终身誓不嫁人。老先生若医好房下,小女即送为箕帚。”南斌想道:“这符咒原医疫疠的,只恐久病难医,何不也试一试。”

就叫取净水一杯,依法令病人服下。出外一杯茶时,那病人脚下就如滚水浇来,热得异常。又半晌时,脚轻不痛,就下床来,可以行动,合家欢喜。曾春问了南斌姓名,留住待酒,计较招嫁之事。南斌道:“现有房下在舟,若蒙不弃,待与敝房商议,发聘金来娶何如?”曾春道:“既然如此,明日送小女到宝舟便是。”南斌别归,与宫梅商议。宫梅甚喜。次早,南斌将百金封作十封,送到曾春家中。曾春推谢不收,女子教收了五封,花轿红灯,送到船中,成了花烛。此后,近村远村,迎接看病的,日不暇给。数月之内,疫症全收,已有二千余金。就收了一房贫夫妇做了管家。宫梅叫盘过闸河,另雇大船,别做生意。

一日,船到山东,泊在河下。约三更天,南斌上岸,到一株树下大解。此时月色朦胧,远见河边有一个女子,悄悄上岸,望树而来。南斌闪过一旁,看他走到树下,哭声吞咽,解下膝带接长了,抛在树枝,竟欲缢死。南斌忙忙向前,低声道:

“姐姐有恁冤情,如此见短?”那女子愈加哽咽。南斌道:

“我船中有敝房小妾,可同我下船,暂住一夜,明日又处,休轻送了性命。”那女子偷看南斌,容貌堂堂。听说又有家眷,自然要命,随了下船。点起灯来,看那女子与梦中容貌略同。

刚要启口问他,只见宫梅说道:“不好了,祸事到了。郎君可叫船家快快开船。”南斌问道:“莫非为这女子么?”宫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