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本色:王杰平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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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和睦一家人(1)

离休后,十几年的家居休闲,让我有了更多的时间回顾、咀嚼、享受家庭的幸福与美满,可以说家庭这个温暖的港湾,使我这个年已八旬的老翁至今仍焕发着青春的生气。在这温暖幸福的港湾里,良好的身体与饱满的精神,常常使我的思绪在历史和现实中涌动,总觉得有许多话想说给我的家人、子女及亲戚朋友,让他们与我分享欢乐、共同思考。

一、困难经历

幸福来之不易前面说过,我出生在一个贫穷的革命大家庭。在我之前的三代人中,我是小辈,也是家中的长孙。在长辈们的精心呵护下,我度过了幸福快乐的童年,同时也继承了他们勤劳、简朴、待人友善、顾全大局的家风,在我和我之后的三代人中,我是家中长子、是父亲,对弟弟妹妹有仁爱、有关照;对子女们有慈爱更有严教。总之,我先后经历了五代人,不管岁月如何变迁,我很庆幸我一直生活在一个和睦的大家庭。这个家给了我无尽的力量,也是我幸福的源泉。这幸福之水的源头,是我和我老伴一生的耕耘和奉献。

老伴嫁过来时是18岁,我15岁,家里有奶奶爷爷、父亲母亲及弟弟妹妹,后来人口递增,发展成一个祖孙四代、10多口人组成的大家庭,我作为长子又在外工作,老伴在这个四世同堂的家庭中做着长媳和母亲的角色。

我在外工作的全部收入是工资收入,除了我的生活必须支出之外,几乎全部原封不动地交给父母,由母亲去打理老人、我的弟弟妹妹及我的孩子们四代人的生活。为维持整个家庭的生活,生怕父母犯难,我几乎没有给过老伴和孩子们零用钱。这点儿至今让我对老伴和孩子们心怀愧疚。对我的孩子与我的弟弟妹妹,我是一视同仁的。我深知我肩负着全家10多口人的生活重担,老人需要奉养,弟妹们还小(我的四弟比我的儿子还小一岁),没有成家,我的孩子也已经出生。所以我省吃俭用,一分闲钱不花,个人也没有任何不良生活嗜好,如抽烟、喝酒、乱买东西和挥霍浪费。在外面工作的几十年,没有家人在身边,所以说是居无定所,没有任何生活之外的财产,没有任何多余的积蓄,甚至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和个人行头。全部个人财产是一套极平常的铺盖卷和吃饭的碗筷而已。我除了工作和学习之外,也没有任何其他的业余爱好和娱乐项目,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工作和充电学习中去了,这样钱也省了,工作业绩也上去了,个人修养和文化知识都做到了与时俱进。在别人看来,我这个人可能有点儿不好理解:那么漫长、单调、乏味的单身生活是如何熬过的。可我觉得非常充实,非常有意义。想想看,家里的老人、弟妹、孩子们有老伴关照,有我的资助和供养,能老有所养、幼有所教,全家有饭吃、有衣穿,这其中不是我这个做长子、做父亲的贡献吗?单位里的工作,在自己的努力下,任务能保质保量地完成,领导能认可和放心,这不都是自己克己奉献的回报吗?想到这些,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再苦的日子我也不觉得苦,再难的日子也能熬过去。

最让我感受深刻的是三年自然灾害造成的生活困难时期,那时我只身在外工作。我经常下乡吃派饭,在食堂吃大锅饭,由于粮食指标低得可怜,一个月也就二十多斤,还粗粮多、细粮少。当时我还年轻能吃,加上工作又常常加班加点,几乎没有休息日,经常感到饥肠辘辘。现在回想起那个饿着肚子写材料的通宵心里还别有滋味。当时家里也遇到相同的问题。但一家人团团圆圆,生活比我在外的单身生活还是好些的,起码没有到饿得头发昏、眼冒花的地步。这一来得益于父母和老伴的勤俭持家,二来我的供给也起了必要的作用。想到家人、孩子们还能得到温饱,即使我自己受再大的苦难也是值得的。

第二件事是十年"文革"时期。"文革"期间,我和全国所有的干部一样,经历了一场人生大难和浩劫,庆幸的是,我没有在灾难中沉沦、毁灭;家人也没有受到株连和打击。能平安度过这次浩劫得益于我本人在工作中的正直肯干和坚持原则,没有结下私人恩怨与仇恨。当时我属于最年轻的"当权派",尽管遭到个别人的嫉妒和不满,但本人作风廉洁、两袖清风,没有任何把柄可以让他们利用。尽管身为商品供销单位的主要领导(时任百货公司书记),但没有占过公家一点儿便宜,没有为家人或朋友谋过一丝的好处和利益。尽管如此,在那个青红不辨、是非不分的年代,我还是受到了人生最大的心灵创伤和身体痛苦。我十六七岁参加工作,只身闯荡社会,家境贫寒,没有任何背景和靠山。在"文革"的阴暗日子里,我感到了无限的孤独无助和无可奈何。很长时间里和家人消息断绝,身家两地,心存思念,所幸的是父母、老伴和睦相处,日子平安,没有给我的不幸雪上加霜。我本人也没有给家人带来灾祸。我所以能从那场灾难中挺过来,一是我对党和国家的前途充满信心,对我所从事的事业充满信心;另一方面就是对家人和孩子们的深深期盼。我不能倒下去,因为我是整个家庭的中枢和关键。

第三件事是对家庭财产坦然放弃的态度和对弟弟妹妹的关照和爱护。俗话说,劳动使弟兄团结,而财产使弟兄分散。这几乎是中国传统社会不二的规律。生活中常常可以看到,许多家庭,当父母养育孩子们时,可以做到全家和睦相处,日子平平安安,但当兄弟们长大了,该成家立业的时候,却往往因为家庭财产的分割而结下怨恨,闹得矛盾重重、不可开交。这一点我作为长兄的,深知其中的利害。与三个弟弟分家时,我明确表态,老伴也坦然面对,支持我的态度和做法。农村分家时,一般原则是男孩子尽量平均。我和我老伴打破了这一惯例。当时家里好歹有三处院落,其中新盖或翻修的房屋也大都是用我的工资支付的。我明确表态:你们弟兄三人,每人一处,我就不要了,家中的其他财产也甭打我的份儿。当时我的孩子们,一个儿子、四个姑娘也都长大了,且都还在村里,自己也没有多少积蓄,没有房子住,怎么办呢?只有重新盖自己的房子。于是便向生产队申请,重新给了地基,盖了一处我自己的三间老屋最简单的房子。这房子都比不上那三处旧房子。当时所说的这些家庭财产和现在比起来是微不足道的。但当时我的工资只有几十元,多年来全部用在大家庭的花销上,自己一家七口人,全靠我的工资和老伴务农收入来养活,生活之沉重也是显而易见的。

另外,老人的看病、丧葬,兄弟们的娶妻成家、读书求学,乃至妹妹的开颅治病,一应开销几乎全由我来包揽。这不是言过其实,而是真实的情况。弟弟妹妹和孩子们可能因当时年龄还小,对此没有较深的感受。如果把当时的经济状况稍微叙述一下便十分明了:那时家中十多口人,只有父亲和老伴能挣工分,母亲那个年岁的人,因裹了小脚,根本不能下地干活儿,弟、妹、孩子们,有的读书、有的幼小。生产队是按工分分红的,口粮则是按人口分配的,因没有壮劳力,工分便很少。这样每年秋天决算时,我们家便是全生产队最大的"缺款户"。工分多的人家使钱,工分少的人家付钱。我们家每年的口粮钱的缺额大都在二三百元以上。自有生产队以来的十几年情况都是这样。说实话,这一大家子,弟弟妹妹们能成家立业,孩子们能长大成人,老人能安度晚年,真是不容易的。道路只有走过来的人才能知道其中的沟沟坎坎。现在可以这样说,我这个做长孙、长子、长兄、父亲的,做了这些角色应该做的一切事情,尽了自己全部的力量,也同样得到了完美的回报。

贤妻良母我的老伴叫冯回姐,是灵寿县故城村人,比我大三岁。他的父亲多年担任村里的主要干部,母亲去世早,18岁嫁过来,是经人介绍,父母做主结的婚。她是典型的农家妇女,没有读过书,但自小养成了懂事、吃苦耐劳的好品格,还是一个"多才多艺"的劳动多面手。我这个美满幸福的大家庭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局面,我个人之所以能安享晚年的清福,其中她的奉献是无私的,成绩是巨大的,可称为名副其实的贤妻良母。

老伴和我结婚60多年来,经历过先后五代人,是这个幸福大家庭的亲历者、构建者、躬亲实践的耕耘者,可以说她的全部人生都无私地奉献给了这个家庭,至今仍然是我的依靠和伴侣。

自老伴进了这个家门,从解放前后到20世纪70年代初期的20多年,她一直是家庭的主要劳动力,干尽了几乎所有农村的体力活儿。是真正干农活儿的多面手,农村劳动妇女的佼佼者。土改后到入社前的10年左右是单干时期,当时的家庭成员有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和三个弟弟、一个妹妹及我的儿子、女儿,共计10口左右,好赖土地约二十几亩,都是靠天吃饭的旱地,没有一分旱涝保收的水浇地。养牛一头,一辆旧车。

前面说过母亲是"小脚",即便年轻时也下不了地。弟妹们、孩子们还小,甚至有的孩子还在襁褓之中,谁来种地呢?只有父亲和老伴。农活儿都是体力活儿,尤其是在那个年代,所有农活儿都是手工、体力,没有任何机械和电力。这对一个妇女来说,是一种严峻的挑战和考验。老伴学会了耕田、赶车、扬场、割草、拔麦、浇园等几乎所有的农活儿项目。别人家农忙时请短工或雇长工,而我们家的二十几亩地,全凭父亲和老伴两个人来劳作。繁重的家务只能一早一晚加班加点地去干。农闲时父亲为贴补家用还去打石头、送碾子(很危险的活儿,用牛车运输几吨重的大石碾盘),老伴和母亲趁冬闲每晚挑灯夜战,得把一家老小一年的针线活儿做出来,以免影响农忙时田里的活儿。年复一年没有安逸,只有辛苦和干不完的活计。

入社以后的生产队时期(20世纪50年代后期至70年代初)的十多年中,情况稍有变化,但老伴作为家庭主要劳动力的状况并没有改变。生老伴儿产队时期,老伴尽管不再做劳动强度很大的,只有男壮劳力才能干的诸如耕田、赶车、扬场、拔麦等活儿,但因为家中吃闲饭的孩子多,没有劳动工分,同样影响家庭收入。老伴仍然得下地干活儿挣工分。由于父亲逐渐年老、二弟当兵服役、三弟在公社当协助员,其他弟、妹、孩子们读书上学。即使不上学也只能做点儿辅助性的劳动,缺少劳动力的家庭即使在生产队时期也是很难过的。就说分东西吧,有些东西,如粮食等,生产队负责收回来,在集体打谷场上分的,各家的东西各家负责弄到家里。全部依靠肩挑、手提,这对没有壮劳力的家庭来说并非易事。更难的是有些东西,如秸秆、蔬菜、红薯等,都是在地里分,并且常常是下工后才能分好。要把这些东西弄回来,不是中午就是晚上,半山区的农村道路,坑坑洼洼,曲曲折折。要弄回这些东西,老伴是唯一的主力。有多少次下雨刮风、酷暑炎热,有多少次紧急慌忙顾不上吃饭休息,她自己恐怕也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