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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人不是生来要给打败的

李光辉

翻出多年前的一本《辽宁青年》看的时候,上面一篇文章的标题,又让我想起了一个同样发生在西北某省的一个真实的故事。

我要讲述的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叫梁子的女孩。

梁子出生在西北某省的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她是不幸的,一出生就与苦难相伴。梁子母亲生梁子的前两天的一个晚上,曾做了一个梦,梦见天下着很大的暴雨,有一只叫不出名字的动物,从梁子家的院墙上爬了过来,很凶地冲到梁子妈妈的面前,一口咬破了怀着梁子的肚皮,把梁子活生生地给叼走了……

在睡梦中吓醒的梁子妈妈,惊魂未定地把这个梦完整地告诉了丈夫,也就是梁子的爸爸。梁子爸爸说,这是个凶兆。是福跑不走,是祸躲不过,听天由命吧,一切都是天注定,如果我们前世没做对不起老天爷的事,就不会有祸的。

也许应验了是祸躲不过这个理,梁子妈妈在生梁子时难产,留下刚出生的女儿就走了。梁子是她生的第四个女儿,那个地方都兴生男孩,谁家没有男孩子就等于断了香火。梁家也不例外,连续四个女儿让梁子的爸爸的在村里抬不起头。梁子的爸爸也纳闷,怎么自己就种不上这个生男孩的种子?

梁子母亲死后的那年春节,邻居家来了一位姓王的远方的亲戚。据说此人擅长风水,对阴宅阳宅颇有研究,除了能解决生男生女的问题之外,还能决定孩子未来的前途。这位很有能耐的王先生告诉梁子爸爸,孩子是吃皇粮还是草根之命全在阴宅,也就是梁子家那里说的“坟阴”好不好。

这下可高兴坏了梁子爸爸,终于来了个大救星!不,是观音菩萨下凡。这是梁子爸爸抓住的唯一的救命稻草,梁家有后,续上香火的赌注全押在这里了。

约定春节过后,由王先生踩点重迁新坟,给梁家找一个能生男孩并出大学生的“坟阴”。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春天。这位王先生果然来了,被梁子的爸爸领着,今天上西边的山头,明天上东边的土坡,在忙活了半个月后,终于这位有能耐的王先生在北边的草人梁上,为梁家谋得了一块上好的墓地。理由是,这里坐北朝南,左青龙右白虎,对面险峻的山峰有饿虎下山扑食之势,所生后人有帝王将相之命。这正中梁子老爸的心思,他想这下不但可雪梁家无后之耻,还能光宗耀祖,这一高兴不要紧,却苦了梁子和她的三个姐姐。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欠什么呢?前边说过,梁子的妈妈因生梁子难产死了,现在阴宅已好,唯一缺的是需要一个生儿子的女人。

张家二婶、刘家大妈四处出击,为梁子的爸爸张罗能生孩子的女人。还好,这事很快就有了着落,刚好邻村有个死了丈夫的女人,还不到三十岁,跟梁子的大姐姐相差不到五岁。梁子家的那个地方,是个偏僻的山村,寡妇就比别人低了一头,死了男人还能找个新的男人就是福分,婚事很快就定了,成了梁子她们的后妈。

事也巧合,在梁子爸爸再婚后的第二年,还真添了个胖大小子。这事在去了个拖拉机都能引人围观的那个山村,成了爆炸性的新闻,很快十里八乡就传开了,梁子爸爸和那位姓王的先生成了不大不小的名人。

有了儿子后,梁子的爸爸干活很卖力。整天乐呵呵地,逢人就抱着儿子在人家面前夸一番。自从有了儿子后,几个女儿是饱是饥全然忘在了梁子爸爸的脑后,幸亏除了梁子还小外,几个姐姐已经长大了,都快成二十多岁的人了。这四姐妹还算很团结,不管去干啥都在一块儿,尤其大姐虽然没念书但很聪明,人又长的漂亮,惹的村里的坏小子都打她的如意算盘。

梁子家那里有个风俗习惯,每年五月五也就是端午节,有个庙会。刚好那个时候正值农闲,十里八乡的群众都穿得漂漂亮亮来“赶会”,梁子姐妹几个也不落后,用节省出来的钱给自己装扮一番。俗话说人靠衣服马凭鞍,穿着新衣服的四姐妹除了梁子还小外,其余三个都水灵灵的,人见人爱。可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梁子的大姐被邻村的几个青年当着三个妹妹的面轮奸了……

听到这个晴天霹雳后,梁子的父亲如五雷轰顶,顿时火冒三丈,拿了一把斧子冲到闯祸的青年家把人家全家给劈了。

梁子父亲犯法了,成了重刑犯。经过公安机关的侦查,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于10月28日在离村200公里外的县法院宣判。

从梁子家的这个村子到县法院,要翻过两座大山,趟过一条大河。那两座大山都是山路,非常陡峭,车在山路上行走,脚下就是万丈深渊,没去过的人一看能会头晕目眩。那里的人已经习惯了,那里的司机也都习惯了,那是走出那个大山的唯一通道。

10月28日天不亮,梁子的三个姐姐就跟后妈怀着极度复杂的心情,坐上了通往县城的面包车,去参加县法院对父亲的审判大会。梁子留在家,照顾还尚在吃奶的小弟弟。

人说屋漏偏逢连绵雨,真是祸不单行。梁子姐她们坐的那辆去县城的面包车,在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刹车失灵了。司机情急之下把方向盘一打,撞在了上侧的岩石上,车掉下了悬崖……

那次事故,全车的人无一生还。在家照顾小弟的梁子,躲过了这一劫。家庭遭受了如此大的打击,但梁子的父亲,必须依然要为他的冲动付出应有的代价,接受了法院的宣判。

奇怪的是梁子没有哭,在邻居和亲朋的忙助下,料理完后事后,到山上给别人去放羊挣钱。那年她才十岁,放羊是她那个年龄唯一能干得了的工作。

那个地方虽然贫穷,虽然落后,但邻里之间都很好,虽然愚昧但人都很友善。在亲朋的忙助和梁子不管天晴下雨的努力干活下,姐弟俩相依为命的把日子过着。到梁子十八岁的那年,村里陆续有人外出打工挣钱,梁子也把弟弟委托给亲戚后,跟村里人到大城市去挣钱。

为了多挣钱,她跟村里人去内蒙古的建筑队上干活。在家里她是女孩,但在建筑队当民工几乎是不分性别的,干的活男女一样累。白天干活累还好点,最难熬的是晚上,民工住的工棚里不分男女,只是男的睡这头,女的睡那头。到了晚上,离家在外的小伙子都没事干,尽扯些黄色笑话,大家大笑之余都偷偷地看着她,她还是女孩子,哪能接受这些,但没办法,那些小伙子是理解不到她的难堪的,她唯有用被子蒙住了头装睡。

梁子很能吃苦,每年拿来的钱比同去的男孩子还多,她看到城里的孩子都在上学,她要供弟弟上学。弟弟也很乖,也很听姐姐的话,在学校学习很好,只是他想姐姐,因为姐姐在外打工挣钱,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团聚。

后来,梁子对城市里的事逐渐了解了,也学会了普通话,开始去到餐馆里当服务员。在餐馆里很好,虽然钱少了点,但干活相对于建筑队轻松多了,而且一起住的都是读过书的女孩子,这给梁子了解外界创造了非常好的机会。干了两年后,梁子有了胆量,也积累了一些餐饮服务方面的经验,回家在县城开了一家小吃店。小吃店虽然不大但由于梁子服务周到,饭做的好,生意一开始就特别好。很快周围的同行也不得不佩服这位,还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

小店逐渐赚到了钱,她也增加了经营品种,生意越做越红火。而跟她相依为命的那位同父异母的小弟弟,也很争气,在她的供养下读完小学、中学,考取了省城的一所师范学校。

……

现在的梁子已经早成为孩子的母亲了,自己的孩子正在上着小学,当年的小吃店也变成了那个县城最大的饭店,她师范毕业的弟弟也成了一名初中学校的人民教师。她认为,人不管多苦,多么不幸,都要有勇敢地站起来的精神。要始终相信一句话:“人不是生来要给打败的,你尽可以把他消灭,可就是打不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