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优美的田园散文(散文书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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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五月槐花香

李光辉

这段时间,不知道是工作还是生活的负累压得我喘不过气,整日无精打采没有生机,以前喜欢去的书店也懒得逛了,不知道该干些什么,觉得生活的每一个角落里都透着麻木而疲惫的信息,像空气,无处不在,也无法逃避,只有硬着头皮去面对。

记忆远去,爱情远去,空间远去,艺术远去,灵魂远去。理想远去。

我的躯体硬生生地躲在一个焦躁密闭的空间,眼巴巴地渴望着窗外那一片绿,曾经拥有的那一片绿,无奈的叹息!

直到前几天,那抬头的一瞬间。

当时我正走过一条小巷,这条小巷坐落在音乐学院附中旁边,路两边种满了树,冬日里光秃秃的枝干,没有什么特别的。春天到了,树枝发芽,绿叶渐渐占据了视线,直至满眼的绿色,郁郁葱葱的,煞是好看。

就在那一天,我又走过这条小巷,急匆匆的样子,我听到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的声音,这是我熟悉的声音,它是我密闭焦躁世界组成的一部分,清脆而浮躁,“嘣嘣嘣”地敲打着我空白而麻木的大脑。

忽然,一阵异香传来,怎么会有香味?哪里来的香味?我四下张望,并没有发现什么,继续往前走,可我的思绪和感官却被这种香味牢牢吸引,我在无意识的,也是情不自禁的焦渴中寻找着这种奇异而熟悉的香味。它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又仿佛来自心灵深处,亲切而优雅!

我在这种香味里苦苦寻觅。

后来,我抬起了头,就在这抬头的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新绿蔓延的枝头上,一串串小巧玲珑的白色小花镶嵌其中,在绿色叶脉的陪衬下,淡雅洁白,微风吹过,轻轻摇动,清香瞬间弥漫开来,虽然是自然和平淡的,却馥郁迷人,无人可以抗拒。这种娇小玲珑的小花,竟然有如此巨大的魅力。

那是槐花,盛开在五月里的槐花,一串串的白色小花正在枝头摇曳,生动着!美丽着!自信着!

这时候,我发现,我的面上竟然有泪。

我的大脑停止了思维,只是傻傻地望着这些枝头上的美丽,停止了脚步,空间也静止了!

遥远而深藏的记忆,顷刻间淹没了我,我从密闭而浮躁的世界里走了出来,我的心灵,贪婪地呼吸,大胆地寻找,陶醉在真实的梦境里面。那是我记忆深处的一袭暖色,华美而无可取代。

久违的记忆涌上心头……

小时候,我家大门前就种着一棵大槐树,树干粗重,树皮干枯多褶,一到四五月份,绿茵茵的枝头几乎盖住了整个门前的空地,一片奢侈而绚烂的绿茵地,我们小孩子会在树下玩耍,调皮的小孩还会爬上槐树,引得院里的大妈大婶的一阵喝斥。

接下来,槐花不知不觉慢慢挂满了枝头,由刚开始的含苞待放,到后来的簇簇盛开,空气里到处充满了槐花的香味。

小孩子的嘴馋了。这时候,妈妈总是笑眯眯地手提竹篮,拿着顶头代挂钩的木杆,把一串串清香无比的槐花钩下来,放在篮子里,不一会,一大蓝香气扑鼻的槐花就装满了一篮子。

接下来,就是等待,漫长的等待,等待着妈妈把这一串串喷香的槐花做成香喷喷的槐花蒸菜,再伴了蒜汁香油等佐料,就成了全家人丰盛的午餐。

这种等待是甜蜜而漫长的,尽管只有短短的两个小时,可这两个小时的等待构成了我生命里无法超越的盼望和欢喜,这样的等待,在以后的日子里似乎再也没有过,对于生活在物质富足的现在的小孩子来讲,这样甜蜜的等待已经是故事里的传说了。

好不容易等到妈妈把喷香的蒸槐花菜端上来,已经是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止不住地咽唾沫,端起饭碗,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妈妈看着我们急不可耐的样子,总是一边给我们添菜,一边笑着说:“慢点吃慢点吃,没人跟你们抢,别噎着!”

幸福,就在这大口大口的吞咽里弥漫开来,满院子的芳香都来自于这一树的甜蜜与洁白。

槐花做成的蒸菜,甜蜜的芳香,伴随着我成长的历程。

离开家乡以后,我来到高楼林立、霓虹迷离的大都市里。槐花的清香似乎已被慢慢遗忘,沉醉在繁华都市里的我,离槐花甜蜜温暖的香甜越来越远。

直到这个五月的来临,在不经意间,我又重拾了五月的快乐。五月的温暖记忆淹没了几乎迷失的我。我在沉浮中找到了幸福的彼岸。原以为我一直为之奋斗、为之追求的才是我遥远的幸福,却没想到,真实的幸福就在这抬头的瞬间。

其实,认真地想一想,生命中这些最简单、最朴素、最真实、最亲切的时刻,才是幸福的真正来源!它融合了亲情和牵挂,记忆和想念!它既遥远又深刻;既亲切又生动,朴实无华!只是当时的我们浑然不知,只有经过岁月的洗礼和历练以后,才逐渐被我们所认知,所发现。其实,它就在我们身后,像影子一样一直追随着我们。直到有一天,我们回头的瞬间,才发现它的存在,在我们心灵的最深处,馥郁而灿烂!

我在五月槐花飘香的季节,找到了幸福的真实含义!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五月的槐花,已经是融入我生命里的一抹色彩,想要忘记,已经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