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艳利
第一个让我记住的有关梦的故事是这样的:一对夫妇正在睡觉,女方在梦中自言自语了一句:“生肉直接放在锅里炒,能熟吗??男方虽然也在熟睡,但居然听见了,翻过身回答了一句:“能熟。”
原来我一直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上大学之后我信了。有一天半夜我听见下铺在窃窃私语,凑过去一听才发现是我的下铺和对床的下铺正在梦中互相背新学课文中的对话。
住的时间长一点之后。我明白自己遇到了一个在睡梦中极富创意的宿舍由于我“夜猫子”的习性,我经常可以看到同屋人的各种表演、有一位老兄爱打呼噜但死不承认,我只好开着录音机守了半宿捕捉证据,另一位老兄学过几件乐器,一天半夜忽然把手伸进被子手舞足蹈地打了半天拍子。最热闹的还是一个擅长说梦话的家伙:大学4年期间,我已经习惯了每天晚上像收听广播一样不时地听见底下冒出几句诸如“XL,大号的”之类的胡话。其中最经典的一次则是一场“感情戏”。那家伙一会儿装出发嗲撒娇的女声,一会儿扮作义正辞严的大男人,半个多小时下来轰轰烈烈的程度不亚于一场琼瑶戏。
大学期间我晚睡早起的作息习惯使别人很难了解我在梦里的举动。其实我的梦境也很值得编出儿场戏。不用说情节,光是剧中的人物就值得一看,我在梦中当过好几次莫扎特与福尔摩斯。我甚至还当过一次周恩来去看望鲁迅。
不过那些梦境都太复杂了。我记得最清楚的是那些很短促的白日梦,那通常是在上课期间,实在困得不行了,坐在第一排对着老师的讲台的时候,有一次我正在上化学课,忽然觉得各种方程式都飞了起来,然后听见我的大舅喊我去动物园玩,醒过神来发现自己在化学笔记本上一本正经地写了行“MadeinChina”。
对于讲究释梦的人来说,我这些梦可能毫无价值,如果遇见他们,我会排出一串我做过的杀人放火、毁尸灭迹的梦。但我不感兴趣,还有一些人喜欢研究梦的预见功能。当初刚接触到一些似曾相识的场景时我也感到很惊奇,可如今我已经见烦了,每次只是像面对一部已看过多遍的电视剧一样无聊地等着下一个场景,现在最让我感兴趣的是这样一种梦:我与我的熟识在某个尴尬的梦境中同时出现。第二天遇见这位熟识时,我会有一种面对同谋的感觉。那时我最希望,也最害怕的是听见我们之间出现这种对话:“生肉直接放在锅里炒,能熟吗?”“能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