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飞
楼下那块空地又有人搭棚办丧事了。
原来是那位终日在楼下徘徊的老妇去世了。昨天还见到她好端端的坐在石凳上喃喃自语，今天见到的却是她那摆在灵柩前的遗照。
她也许是个受儿女唾弃的老人吧，只要天刚亮，就可以在那似乎是她专用的石凳上见到她那佝偻的身影。她终日坐在那里，保持着同样的坐姿，双目无神地望向那渺无边际的天空。有时她会跟自己“聊天”(自言自语)，时而哈哈大笑，时而破口大骂。在别人眼里她或许是个精神失常的老太婆，但我知道她只是个寂寞无援的可怜人。
她一日三餐都在石凳上解决，餐餐只是几块隔夜的硬面包和一壶白开水。虽然如此，她却从不肯接受别人的施舍。有时她还索性不回家，就躺在石凳上过夜，像英国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一般，露宿街头。
我想“死”对她只不过是一种解脱，帮助她早日离开这个不值得她留恋的世界。原以为丧事一定会草草了事。但出乎意料之外，丧事竟办得十分铺张。披麻带孝的儿孙们挤满了整个灵堂，亲戚朋友也来了不少。在这里，大家除了尽情地吃喝，还有机会欣赏到乐队所演奏的时下流行乐曲与多首电视剧主题曲。孝子孝孙为了解闷，便在夜间守柩时公开聚赌。麻将声吵得附近的居民一夜无法入眠。
丧事的确办得有声有色，活像个变相的欢送会。热闹了七天之后，他们才准备出殡。孝子、孝女、孝孙等都依照长幼次序排成整齐的行列拍照——脸上的表情就和出国观光在某个旅游胜地拍照留念一模一样。
他们就这样为这平日也没看一眼的老妇人花了上万元，尽了他们所谓的孝道，并利用那不绝于耳的锣鼓声来向世人宣布老妇人的死讯。
不久，楼下那块空地又有人搭棚办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