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宋王朝1
2696900000016

第16章 宋朝的名臣(6)

也有学者反对简单否定此事。由于秦桧父子当权时肆意篡改历史,而使当时有关岳飞的记载残缺不全,漏洞百出,其中不乏荒诞离奇、面目全非之处,所以不能苛求岳珂《金佗粹编》有关的错讹和疏略,也不宜对缺少旁证的史料一概否定。宋朝的奏捷,常常不用金军将领的全部官衔和真实姓名,而往往用习惯简称。如“龙虎大王”在战报中屡见不鲜,却无姓无名,后人只得根据其他史料推断为“突合速”。其他如“翟将军”、“镇国大王”等都不见于《金史》,但并不能否定此人的存在,“夏金吾”也属此类情况。还有,女真并无与外族通婚的禁令,其金主嫔妃中不乏外族人。金世宗曾下诏安排契丹人与女真人杂居,男婚女聘,渐趋融合。最后,和约达成协议到全部履行,中间应有一个时间过程。绍兴和议一个月后杀害岳飞,是完全可以作为其协议的一部分。宋高宗下决心杀岳飞,可以是向金表示和议诚意的一个重要行动。当然,也没有“兀术遗桧书”的确凿证据。

尽管秦桧南归后的所作所为,确实很像一个金国打入南宋内部的奸细,但人们也确实拿不出一条确凿的证据来加以证实。秦桧死后的一百余年间,人们对他十分痛恨,对他的南归,尤其是“全家得还”,觉得甚为可疑,但依然无一人能够提供出确凿的史料来证明秦桧就是金人纵归的奸细。若没有更新的史料发现,这个谜难以解开。

权臣韩侂胄的为人

南宋权臣韩侂胄,在宋宁宗时期主持了两件大事:庆元党禁和开禧北伐。如何评价这两件事,或者说如何评价韩侂胄这个人,自南宋以来就有不同看法,至今史学家们的分歧还是很大。因为这问题确实令人费解。

韩侂胄(1152~1207)字节夫,相州安阳(今属河南)人。北宋名臣韩琦曾孙,父亲韩诚娶高宗皇后吴氏的妹妹,官至宝宁军承宣使。以父任入官,淳熙末,以汝州防御使知阎门事。光宗以疾不执父丧,中外舆论汹汹,赵汝愚议定策立太子。因韩与太皇太后吴氏的关系,赵汝愚遂请韩侂胄助一臂之力。韩便通过熟人太监向太后转达了诸大臣的建议。后在太后的主持下,太子赵扩即位,是为宋宁宗。

扭转国事危机,韩与赵谈及论功请封之事,自以为起码能得个节度使之类的封疆大臣的职位。不料,赵汝愚说:“我是宗室,你是外戚,不应论功求赏。”于是韩只迁宜州观察使兼枢密都承旨,韩感到非常失望,遂与赵汝愚有隙。而宁宗皇后韩氏,又是韩侂胄的侄孙女,韩一身兼两重国戚,更持有定国策立新君之功,在朝中的权力渐增。宁宗年轻幼稚,对这位国丈爷也就很迁就,韩逐渐在朝中培植党羽,主要是安插亲信于台谏。

朱熹奏劾其奸,韩怒而使戏子峨冠阔袖扮成朱熹讲学模样,使宁宗感到迂阔好笑,将朱熹罢职奉祠,贬出政坛。吏部侍郎彭龟年请留朱熹而逐侂胄,被出为地方官,而韩进保宁军承宣使。赵汝愚为相,两人貌合神离,怨仇益深。韩与言官谋,奏劾汝愚谋危社稷,以宗室居相位,将不利国家。庆元元年(1195),赵汝愚罢相,出知福州。一些官员见状,上疏苦言汝愚之忠,罢相不当,俱遭到降黜。六名太学生也联名上书,指斥言官枉害大臣,尽遭流放,人称“庆元六君子”。

韩侂胄拜保宁军节度使,其党羽斥朱熹理学为伪学,搜罗朝野,将赵汝愚、留正、周必大、朱熹、彭龟年等一批官员,统统列入“伪学逆党”的名籍中,网尽有关名士,共59人,一并坐罪,或贬黜,或流放,兴“庆元党禁”。后赵汝愚暴卒于贬地,朱熹在福建故土离世。而韩侂胄拜少傅,迁少师,封平原郡王,进太傅、太师,一路飙升,成为权臣。嘉泰初,有人提醒韩,再不开党禁,将来不免有报复之祸。遂解伪学党禁,追复赵汝愚、朱熹职名,留正、周必大等先后复秩还政,一大批健在者复官自便。

开禧元年(1205),韩除平章军国事,序班丞相之上,三省印并纳其第,权倾朝野。用进士毛自知策,以苏师旦等为心腹,谋开边自固,恢复中原。其间,罗致了一些名士,如薛叔似、叶适等,起废显用辛弃疾等抗战派官员。又追封岳飞为鄂王,夺秦桧王爵,改谥谬丑,这一举动大得人心。并输家财二十万以助军用。

开禧二年四月,拉开北伐战幕,兴兵分东、中、西三路攻金。初战泗州小胜,后因所用非人,措置失当,中路先败,东路又遭宿州之役惨败,而西路副帅吴曦叛变投敌,为忠义之士所杀,北伐失利。遂遣使请和,因金人要索甚苛,复锐意用兵。礼部侍郎史弥远与杨皇后密谋,命人将韩骗至玉津园杀害,函首送金廷乞和,终签嘉定和议。

韩侂胄死后,人们多以奸臣论之,尤其是以理学为宗的士人们。如在宋人笔记中,其事迹也大多以讥嘲、贬斥的口吻加以描述。如韩曾褒岳(飞)贬秦(桧),然而岳飞的孙子岳珂,却在其笔记《程史》中讽刺韩侂胄兄弟,鞭挞其权倾一时,已有“霍氏之祸萌于骖乘”之迹象。元初《宋史·韩侂胄传》,极为鄙夷他的为人和任政,说他如何权欲熏心,从一得势就“时时乘间窃弄威福”,常常背着皇上,私下处理政务,却又谎称御笔批出。言路皆安排亲党,残酷打击异己,迫害道学。为巩固地位和盗取功名,不自量力,轻率北伐。最后战事惨败,祸国殃民而自取其戮。这一观点遂为正统史家所沿袭。

不过,也有为韩抱屈者。南宋末周密《齐东野语·诛韩本末》首先提出异议,说韩侂胄“身陨之后,众恶归焉;然其间是非,亦未尽然”。许多有关韩的丑事恶事,“亦皆不得志抱私仇者撰造丑诋,所谓僭逆之类,悉无其实。李心传蜀人,去天万里,轻信纪闻,疏舛固宜。而一朝信史,乃不择是否而尽取之,何哉?”可见有些史载也不可轻信。近代史学家邓之诚的《中华二千年史》卷四也认为:韩侂胄“操弄威福,有废立之渐,无不臣之心,其所行事,亦善恶互见,不尽如宋史所诋”。如“尽以奸臣目之,不免门户道学之见”。

韩侂胄一生主要做了两件事:庆元党禁和开禧北伐。如何评价这两件事,也就是评价韩侂胄为臣为人的关键所在。恰恰在这两件事上,人们也各执己见,或截然对立。

有学者认为,庆元党禁的发动者使党争以道学之争的面貌出现,对政敌所主张的道德规范、价值观念,在歪曲丑化的前提下借政权力量予以全面声讨与彻底扫荡,而声讨与扫荡的正是士大夫长久以来藉以安身立命的东西。于是,一切是非都颠倒了,人们毁方为圆,变真为佞,其弊不可胜言。同时,韩氏借此走上权臣之路,专断朝政。(《细说宋朝》)

也有学者认为,庆元党禁使“道学的虚伪、欺骗的本质被揭穿,孔、孟、程、朱的门徒,无地自容,是理所当然的”。(《中国通史》第五册)理学后成为一统天下之官学,它严重束缚了中国知识分子的思维空间,阻碍了中国文化的创新发展,对它进行些揭露,不无益处。当然这类对理学的打击,也只是统治者内部的党争而已,斗争过于残酷。

否定开禧北伐者,如虞云国《细说宋朝》认为发动者纯属政治投机和军事冒险,不认真衡量敌我的力量对比。“南宋自个儿未有振起之形,却要去打‘宇内小康’的金朝,其结局不言而喻”。所以,其是在专制独裁政体之下,以民族或统一的名义,贸然将国家拖人一场“不度事势”的战争,给人民带来更大的灾难。郦家驹也认为,把金章宗时的形势估计为乱亡之势指日可待是缺乏根据的,韩发动的北伐是对辛弃疾的曲解,不但用人不当,错误估计形势,而且是为巩固自己权位的一种政治投机,不见得是坚定的抗战派。

而周密《齐东野语·诛韩本末》说:“寿皇(宋孝宗)雄心远虑,无日不在中原,侂胄习闻其说,且值金虏寝微,于是患失之心生,立功之念起矣。”是说开禧北伐乃继承孝宗皇帝恢复中原之遗志。当时抗战派人士也深受鼓舞,如辛弃疾嘉泰末入朝,在分析金朝的国内形势后,力言“金国必乱必亡”,要求宋廷委付大臣备战北伐。北伐初胜时,辛弃疾还作词赞颂韩侂胄。陆游也对韩侂胄北伐寄予很大希望,八十二岁了还作诗言志:“中原蝗旱胡运衰,王师北伐方传诏。一闻战鼓意气生,犹能为国平燕赵。”似乎还想上战场,从这位老人身上能折射出当时民众的振奋精神。韩侂胄被害,嘉定和议后,陆游又写了一首《读史》:“萧相守关成汉业,穆之一死宋班师。赫连拓跋非难取,天意从来未易知。”诗人借古讽今,认为由于韩侂胄之死,才导致宋军抗金的失败,反对史弥远的投降。

由此肯定开禧北伐者,认为北伐动机不纯说不能成立,北伐代表了人民的愿望和国家的统一,对一个大官僚追求这样的“功利”,我们不必苛求其“动机不纯”。当时金政权正处于由盛转衰的过程中,蒙古、西夏北方诸族的一连串反抗斗争,还有旱荒等灾害,使其统治有一定危机,而南宋有一定的潜在实力,国内也较稳定,北伐条件是基本具备的。这时发动北伐战争是正义的,虽然由于种种原因而失败了,但不能全盘否定。“军事惨败”说也值得怀疑,其失败主要是政治上指挥的失误和史弥远集团的妥协投降所致,所以史弥远一伙的求和投降才是北伐失败的罪魁祸首。

蔡美彪等著《中国通史》第五册《宋史》相关章节概括评论道:“韩侂胄执政前后十三年,反道学,贬秦桧,发动北伐战争,虽然由于用人不当,遭到叛徒和投降派的破坏而失败,但在政治上、思想上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岳飞因抗金得胜而被谋害。韩侂胄因出兵失败而被暗杀。他们都是因为坚持抗敌遭受迫害而牺牲。但由于韩侂胄大力反朱熹,长期遭到孔、孟、程、朱门徒的咒骂。元代儒生修《宋史》,特立《道学传》崇程朱,又立《奸臣传》不列入史弥远,反而将韩侂胄与秦桧并列,辱骂他是‘奸恶’。这段被歪曲了的历史,应该恢复其本来面目了。”

虞云国《细说宋朝》对韩持基本否定观点,前已略述,分析得也相当透彻。但又指出:“韩侂胄是权臣。却不是奸臣与逆臣,《宋史》将他列入《奸臣传》,显然有失公正。”正如郦家驹也认为把韩侂胄与秦桧并列为奸臣确实不公平,应作重新评价。其实从上述分析的各种情况而言,如何评价韩侂胄的历史功过,确实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绝非是一个“权臣”概念所能包含的。

朱熹是哪里人

朱熹的祖辈为江西婺源人,不但祖坟在婺源,而且皇帝下诏朱熹故乡婺源为阙里,还诏旨在婺源兴建朱熹祠庙。然而朱熹父亲带着祖父较早就移居了福建,朱熹不但出生在福建,且一生大部分岁月都在福建度过。你说朱熹的籍贯在哪里呢?

朱熹字元晦,后改为仲晦,别号晦庵,六十岁后称晦翁、晚号遁翁,又号云谷老人、沧州病叟、遯翁、紫阳等。在古代社会中,出名的文人有众多别号,并不稀奇。奇怪的是,朱熹著述文章,往往采用不同的籍贯,作为署名时的定语:如邹县朱熹、吴郡朱熹、丹阳朱熹、平陵朱熹、新安朱熹、婺源朱熹、紫阳朱熹……这一现象使人们产生疑问:朱熹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籍贯?尤其是邹县、吴郡、丹阳、平陵等地,宋时早已撤置,朱熹为什么将这些地方作为自己的籍贯呢?

这要从朱熹的先祖说起,答案只能在其祖上不断改变的迁徙地中找到。据考索,朱熹的始祖邾子所居邾国,就位于山东南部的邹县,“沂”通“熹”,所以朱熹时会署名“空同道士邹诉”,“邹诉”即“邹县朱熹”。到战国末年,邾灭而迁沛,沛地属徐州,朱熹的先人移居江苏徐州一带。后汉时又迁回山东北部的青州,然后再南迁过江至吴郡(今江苏苏州)、丹阳(位今安徽马鞍山东南的当涂县境内)等地,东晋时朱氏再迁平陵县(今江苏溧阳县西北),唐时再迁至徽州黄墩,隋唐时或称新安郡。上述朱氏先祖的迁徙情况,主要得之于族谱的记载,而族谱中采于传说、自行附会之处俯拾皆是,许多地方是不可靠的。而朱熹将其作为籍贯别号,可见其怀祖思想之浓烈。

朱熹之宗族真有史实可考的家谱,是从唐末开始。其远祖朱古寮当时在歙州刺史陶雅手下为将,率兵戍守婺源,遂在此安家,当地的紫阳山颇有风光,遂成为地方的一个标志。朱氏在这里生活到第八代,就是朱熹的父亲朱松,进士出身,北宋宣和年间授建州政和县尉,正逢睦州方腊起义,危及家乡,便携全家寓居政和(今属福建),其父朱森(朱熹祖父)随子赴闽,后病死也葬于政和县。朱松调任剑州尤溪(今属福建)县尉,家又迁居尤溪,建炎四年(1130),朱熹就诞生于此地。

朱松后又当过秘书省正字、校书郎、著作郎、度支员外郎诸职,性情刚直,不久辞官,退隐尤溪城外毓秀峰下。绍兴七年(1137),移居建州建瓯(今属福建)。绍兴十三年(1143),朱松过世,托孤于朋友、右朝议大夫刘子羽,刘在其家乡崇安(今福建武夷山)的五夫里盖房,安置朱熹母子,生活颇为安逸。绍兴十七年(1147),朱熹在建州(今福建南平)参加贡举考试,说明朱家早已取得当地的户籍。

朱松虽携眷长期寓居福建,但作为“婺源著姓”,在婺源老家仍有一定的产业,且还不时怀念故乡。朱松在福建做官,曾以“紫阳”之名刻其印章,以念故土。朱熹后在崇安寓居时,“在五夫里之潭溪,晦翁筑室于此,匾曰:紫阳书堂”(《崇安县志》)。据《朱子年谱》载,朱熹曾两次回婺源老家:第一次是绍兴二十年(1150)春,朱熹二十一岁,回老家省墓。第二次是淳熙三年(1176)春,朱熹四十七岁,也是回去修整祖墓。说明朱熹与老家婺源一直保持着联系。

然而,朱熹一生七十一岁,有五十多年生活在福建武夷山及其周围的闽北地区,其中在尤溪约八年,在建瓯约七年,在崇安(今武夷山)一带生活了约三十余年,而外出为官或活动的时间合计才十三年多。晚年根据父亲的遗嘱,移家定居于建阳县(今属福建)的考亭,约生活了五六年时间,其实此地离武夷山也很近,世称“朱考亭”,死后葬于建阳塘石里之大林谷。后人称朱子学派也或作“考亭学派”。

从上述情况看,作为“婺源著姓”的朱家,从唐朝末年到北宋末年,在徽州婺源生活了二百余年,那么,朱熹的籍贯应该是“徼州婺源人”,《宋史》本传也如是记载。南宋度宗曾下诏朱熹故乡婺源为阙里。元代又诏旨在婺源兴建朱熹祠庙。清代已形成如此观念:婺源之有朱子,犹如邹县之有孟子,曲阜之有孔子。所以婺源是朱熹的籍贯,应无疑问。问题是徽州处于浙江、安徽、江西的三省交界处,清康熙年间此地属安徽省,有人据此以为朱熹是安徽籍。民国时期,婺源划归江西,故也有人以为朱熹应为江西籍。

最麻烦的是,有人提出朱熹应为福建籍,理由是朱熹出生时,其祖父、父亲两代人已移居福建。朱熹不但出生在福建,且一生大多数时间也在福建度过。就以古代户籍制度而言,有正籍、寄籍、占籍之分,祖父、父亲及本人三代都居于当地,立有户籍,即为“正籍”,正籍就意味着取得了当地籍贯的法定资格。其十八岁时在建州参加贡举考试,便是最好的佐证。然而,朱熹出生在尤溪、户籍科举在建州,一生主要的读书写作生涯在崇安渡过,晚年及葬在考亭,其中哪一个算其区域籍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