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呼韩邪从五原塞入境,宣帝派车骑都尉韩昌专程迎接,沿途七个郡出动两千多骑兵在大道列队迎送。甘露三年正月一日,呼韩邪在甘泉宫朝见,宣帝做了特殊安排,让他享受诸侯王以上的隆重礼仪,并给予大量赏赐。呼韩邪在长安居留月余后回国,要求率部众驻守光禄塞(今内蒙古包头市西北)附近,一旦有急可以利用汉朝的受降城(今内蒙古乌拉特中旗西北)自保。宣帝派长乐卫尉董忠和韩昌率1.6万骑兵,又征发边郡的数千人马,送单于出塞,董忠等留在那里维护呼韩邪的统治地位,资助的粮食多达3.4万斛。
元帝初元二年(前47年),韩昌与光禄大夫张猛将呼韩邪留在长安的侍子送回,并消除了单于的误会。他们见呼韩邪的部众日益强盛,足以自卫了,不必再畏惧郅支单于,而塞下的资源已满足不了他们的需要,大臣们也劝呼韩邪北归。他们恐怕呼韩邪北归后难以约束,就与单于、大臣们登上诺水(今内蒙古艾不盖河)东山,杀白马,饮血酒立下誓盟:“从今以后,汉与匈奴合为一家,世世代代不得相互欺骗和攻击。有进入对方盗窃的,互相通报,将盗贼杀死后赃物归还对方。一方受到侵略,另一方发兵相助。谁先违背盟约,将受天的惩罚。让子子孙孙都遵守。”不久,呼韩邪单于率部众回到蒙古高原今乌兰巴托一带的单于庭,部众逐渐增加,国内安定。韩昌、张猛回长安后,公卿大臣认为他们与匈奴结盟超出了职权,并且降低了汉朝的地位,损害了国家利益,应该派使者去重新祭天,解除盟约,两人犯了大逆不道的罪,应处死刑。元帝减轻了韩昌、张猛的罪名,只处以罚款,命令维持与匈奴的盟约。
古代扇面竟宁元年(前33年),呼韩邪单于入朝,表示愿意当汉朝的女婿,元帝以后宫宫女嫱(昭君)相赐。呼韩邪十分感激,表示愿意永远替汉朝守卫从上谷至敦煌的边疆,建议撤销边塞,以节省人力物力。元帝让大臣商议,大家都认为可行,只有熟悉边境情况的侯应反对。他向元帝详细说明了十点理由:塞外的阴山有重要的战略地位,如放弃防守就使汉朝失去了屏障;匈奴一旦强大了还会骄横,这是它的本性,要居安思危;中国有礼义刑法,愚民百姓还会犯法,单于难道就能完全约束他的部下?边防并非单为匈奴而设,也为了防止其他属国的降民逃亡;羌人移居塞下,与吏民已有冲突,也需要防止;以往军队中有不少因被俘或投降留在匈奴的人,他们的贫困子孙想去投奔;边疆地区的奴婢想逃亡匈奴;盗贼罪犯往远处躲藏,如能逃亡出境,就不易对付;边防线建设了百余年,所用人力物力不计其数,一旦废弃就再也无法恢复;真的让单于替汉朝守边,他一定会对汉朝居功,不断提出新的要求,要不满足他,后果就不堪设想。
元帝听后,下诏不再讨论此事,并派前任大司马、车骑将军许嘉为特使向单于通报:“单于的好意我毫不怀疑,但中国四方都设置关塞,并不单是防御匈奴,也是为了不使中国内部的罪犯歹徒出来害人,以便严格执行法律,统一民心。”单于表示自己考虑不周,接受了元帝的解释。直到王莽代汉,边境牛羊遍野,人口繁衍,城门经常到很晚才关闭,三代人听不到战争警报,百姓不必再服兵役,汉匈间保持了60年的和平局面。
郅支单于见呼韩邪归附汉朝,无法取胜,于黄龙元年(前49年)西迁坚昆(今俄罗斯叶塞河上游一带),以后又迁至康居,建昭三年(前36年)在康居东部郅支城(今哈萨克斯坦江布尔)被汉将陈汤、甘延寿所杀。
绥和元年(前8年),成帝的舅父王根执政,有人向他建议:“匈奴有一块土地突出,插入张掖郡,出产上等木材,适合制箭杆,如能得到,可以增加边境的财富。国家扩大了领土,您也建了大功,名垂千古。”王根让夏侯藩出使匈奴索取。单于两次推辞,最后上书朝廷报告此事,朝廷只得表明是夏侯藩擅自盗用朝廷名义索要土地,已予处罚。平帝(公元前1~公元5年在位)初,因匈奴接受了西域车师后王等叛逃者,引起汉朝不满,特意颁布了四条规定:匈奴不得接受汉朝、乌孙、西域佩汉朝印绶诸国和乌桓的降人。原来匈奴向乌桓收皮布税,汉朝监护乌桓的官员让乌桓人不要向匈奴纳税,匈奴兴师问罪,俘虏了不少乌桓人。这些都给汉匈关系蒙上了不祥的阴影。
公元8年王莽代汉后,派五威将王骏等出使匈奴,将汉朝颁发给单于的“匈奴单于玺”收回,另发“新匈奴单于章”。他们收回旧印后,因恐怕单于发现印文不同后会索回,当天就用斧头将旧印砸坏。单于认为将“玺”改为“章”是把他的地位降到了诸王一级,大为不满,上书要求恢复旧印。同时以送回乌桓人为名,调集一万骑兵,陈兵朔方塞下。第二年(始建国二年。公元10年),西域车师后王企图逃往匈奴,被汉西域都护但钦所杀,其兄率两千余人投奔匈奴。驻在高昌壁(今新疆吐鲁番市东南)的戊己校尉刁护被部属陈良等人杀死,陈良等劫持吏士和家属两千余人,在匈奴骑兵的接应下到达单于庭。于是王莽下令更名匈奴单于为“降奴服于”,又宣布将匈奴分为15部,派人携带珍宝至塞下招引呼韩邪单于子孙当各部单于。从此,匈奴不断入塞杀掠,雁门和朔方郡的太守、都尉被杀,被掠的牲畜和财物不计其数。王莽派遣12名将军,征集30万军队,准备分10路对匈奴发动全面进攻,为部队筹集的粮食、物资由江淮、海滨运往北部边疆,弄得天下骚动。为了同时出兵,先到的部队驻在边境等待,但等了几年,部队还没有集合起来,搞得边境一片萧条。
东汉初,割据安定的卢芳在匈奴支持下占据五原、朔方、云中、定襄、雁门等郡,使匈奴乘势南侵。光武帝无力对抗,不得不放弃了河套至今山西、河北北部的疆域,将当地行政机构和百姓内迁。建武二十二年(46年),匈奴发生严重旱、蝗灾,赤地数千里,人畜大量死亡。建武二十四年,匈奴南边八部大人共议立呼韩邪单于之孙比为南单于,仍用呼韩邪称号。他们派人至五原塞向东汉表示“愿永为藩蔽,捍御北虏”,得到接受。同年冬,比自立为呼韩邪单于,匈奴分裂为南北二部。建武二十五年,南匈奴袭击并俘虏了北单于之弟左贤王,又攻至北单于帐下,俘获万余人、五千匹马、上万头牛羊,北单于不得不退却了千余里地。南单于的地位初步稳定,汉朝也将内撤的8个郡迁回旧地,汉匈奴边界恢复到西汉后期的态势。南单于派使者去洛阳,寻求汉朝的支持,请求恢复汉宣帝与匈奴的协议。建武二十六年,汉朝中郎将段郴等去南匈奴,立单于庭于五原(今包头市西)西部塞80里处,并允许其部众迁入云中(今内蒙古托克托县一带),朝廷调运去大批粮食和牛羊给予救济,还派了常驻联络官员。由于南匈奴的实力还抵不住北匈奴的攻击,当年冬,又将单于庭南迁至西河郡美稷县(今准噶尔旗西北)一带,段郴和副校尉王郁留驻监护,设立了行政机构,每年由西河郡派2000骑兵和500名由缓刑犯充当的士兵担任卫护。南单于接受汉朝的监护,同时助汉守边,将部属分别派驻在北地、朔方、五原、云中、定襄、雁门、代郡(约自今宁夏、甘肃至河北北部),为当地政府充当耳目,汉朝每年供应南匈奴大量财物、粮食、布帛、牛羊。
风景画鉴赏北匈奴控制着西域,不时侵扰河西和北方边境,掳掠南匈奴和汉人。南匈奴中也有些人与北匈奴勾结。为了断绝南、北匈奴间的交通,汉朝设置度辽将军,在五原曼柏(今内蒙古达拉特旗东南)一带屯兵。永平十六年(73年),汉军分4路出击,窦固、耿忠一路追至天山、蒲类海(今新疆巴里坤湖),夺回伊吾(今哈密市西)。北匈奴四面受敌,南匈奴从南面做正面攻击,丁零在北边抄它的后路,鲜卑和西域各国从东、西两面左右夹击,加上接连发生饥荒和内乱,不断有人南下投汉。
永元元年(89年),汉将窦宪、耿秉率军大破北匈奴,北单于逃遁,降者二十余万,汉军一直推进到燕然山(今蒙古杭爱山),刻石纪功而还。第二年,汉军夺回了由北匈奴据守的伊吾卢,并派兵与南匈奴军一起出鸡鹿塞(在今内蒙古杭锦后旗西),进攻匈奴,北单于受伤后只身逃遁。永元三年,耿夔率汉军围北单于于金微山(今阿尔泰山),单于率一部分部众逃往乌孙,北匈奴彻底溃败,从此离开蒙古高原西迁。4世纪70年代,匈奴出现在欧洲,建立了强大的帝国。
但东汉的北部边境并没有因为北匈奴的溃败和西迁而安宁,另一个游牧民族——鲜卑很快填补了匈奴留下的空白,成为蒙古高原的新主人,他们与汉朝的冲突也随之开始。
从中国有可靠的历史记载开始,中原的农业民族与北方牧业民族之间的冲突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所不同的只是激烈程度和冲突范围而已。以往人们往往把冲突的出现归咎于牧业民族的野蛮落后、侵略好战,或者认为是农业民族软弱无能所致,这是相当片面的。
在生产力低下的情况下,牧业民族只能“逐水草而居”,具有很大的流动性。黄河流域一度是东亚大陆最适宜生产和生活的地区,牧业民族曾经与农业民族一样生活在这一地区。但随着农业民族人口的增加和生产能力的提高,牧业民族的生存空间不断被压缩,到战国后期已被挤出了黄河中下游,迁到了秦、赵、燕三国的长城之外。
在正常情况下,牧业民族的迁移范围并不大,所谓“逐水草而居”,主要是季节性的或周期性的。但在发生严重的自然灾害或外敌入侵的条件下,他们的迁移范围必定会扩大。一般说来,要获得了足够的生存条件或有了充分的安全后,他们的迁移才会告一段落。
秦长城秦始皇筑起万里长城以后,匈奴的生存空间被限制在阴山山脉以北的蒙古高原。尽管北方还有大片处女地,但由于气候寒冷,匈奴人不可能扩展到贝加尔湖以北。公元前3至前2世纪开始,气候逐渐变冷,严寒、干旱、大雪、蝗灾成为蒙古高原上的主要灾害。东西向的迁移往往同样难以躲避由北而来的灾害,还会遇到其他游牧民族的抵制,向南方的迁移就成为他们最合理的选择。如果他们的迁移受到限制,殊死的搏斗就不可避免。由于牧业民族的生产技能——为放牧和狩猎需要锻炼出来的骑马和射箭——非常容易转化为军事需要,在与农业民族的战争中他们拥有天然的优势,尤其富有攻击性和机动性,使他们稳操胜券。
在占有农业民族的土地的同时,牧业民族往往也夺得了粮食、纺织品、生产工具、其他物资、妇女和劳动力。这些战利品不仅使他们顺利地度过了灾难,而且使他们轻而易举地提高了生活水平,甚至有了积蓄。这使他们意识到,用武力从南方农业区掠夺物资和人口是趋避灾害、获得财富的最容易的手段。而与其他游牧民族的争夺,付出的代价很大,收获却很少。在这种情况下,只要南方农业区缺乏有力的防卫,牧业民族就会经常性地进行袭击性的掠夺。每当秋高马肥,牧业民族的战斗力最强,又最需要准备过冬的粮食和物资,这类掠夺也最频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