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第一批竹针一直到第二天的下午霍虬才赶制出来,铁制枪头问题不大,他在枪杆的处理遇到了不少难题,花了一个上午请教了几个老师傅才勉强处理出合格的枪杆。
只是看着丈许长枪,特别是那雪亮的枪头,霍虬自己的汗毛先立了起来。
这样的利器,怎么样自己以往就没想到,人家柳检点就是柳检点,见识果然不如凡响啊!
他倒忘记自己只是个私盐贩子,这样的长枪就是打造出来也是完全无用,总是拿着这样的长枪去拼死拼活吧,盐贩虽然少不了白刀子进红刀子进,却还是为求财求平安啊。
他找个辆牛车,带着几个手下就把赶制出来的竹针送过去,只是头脑里还是这长枪如林的恐怖场景。
实在是一寸长一寸强,这丈许长枪在军阵之上实在太占便宜,不知道柳检点会怎么运用这十杆竹针。
正想着,前面已经快到了柳畅居住的院子,这原本是个闲置的大院子,足够一个宗族上百口居住了,在房子正前还有一大片平地,整整齐齐,可以塞得上小半营兵。
牛车还没有停下,那边的杀气已经传了过来,只得柳畅一声怒吼:“杀虏!”
接着是如雷般的齐声呼应:“杀虏!”
霍虬抬头看了看,柳畅手下这五十个弟兄与昨晚相比,似乎有些很大的差距。
他擦了擦眼睛,又细看了一番,全部换上了新衣、新鞋,看起来俊俏了许多,脸色也红润了,但是霍虬还是想找出真正的不同。
他知道柳畅肯定是大米饭管够,鸡鸭鱼肉管饱,让这些挑剩下的老弱病残有了不同的精神气,但是这整齐的队伍,即便是自己这个成年厮杀阵里来回的老盐枭都有些惧意。
整齐?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眼前这五十名亲兵,按照十人一行排成了整整齐齐的五行,在烈日下整齐列成了五行,柳畅时不时在那里下达命令:“向前看齐……第一排,向左转……”
这是后世中学生军训的那一套队列,看着手下这一哨亲兵仍然摆脱不了农民的田间本色,队列动员做得凌乱不堪,柳畅不由暗中摇头。
时间太紧张,如果有三个月时间就好,到时候怎么也能把这一队亲兵调教成如臂使指,运用反掌观纹,现在这队形凌乱不堪,倒是让外人看了笑话。
只是在霍虬这个老盐枭眼里却看出了更多,他看到了这一哨亲兵虽然时时有人出现差错,但是长久训练下去,却是行动如同一人,如同这样的队伍配上自己赶制的竹针利器,这温台两府的绿营土勇,又有谁是阵前三合之敌。
“立正!”
在冬日的阳光之下,亲兵们的队形看起来不伦不类,但是柳畅却给他们做了表率:“你们做得非常好,非常努力,请记住,我们不会忘记那些名字!”
“觉华岛、沈阳、锦州、济南、扬州、嘉定、南京……”
“我们不会忘记!”
“绝不会忘记!”亲兵们用整齐一致的声音回复柳畅:“绝不会忘记!”
当带血的历史真相展现在这些纯朴的农民面前,他们爆发出来的力量超过了柳畅的想象。
在另一个的时空,就是同样觉悟了的农民创造了人间奇迹,手持旧式步枪,面对十七国联军在冰天雪地中血战,令帝国主义再也不能在东方海岸线上架起几门炮就能征服一个国家,他的名字叫做最可爱的人。
“扬州、嘉定、南京……我们永远不会忘记!”
“温州、台州、宁波、杭州……那都是我们的土地!”
亲兵们的士气非常高涨,柳畅这才下令:“稍息!”
他转声朝着霍虬和牛车走去,霍虬首先给他行了大礼:“见过检点,检点交代打造的竹针,小人已经打造好十杆,今天连夜开工,还能再打造十五杆出来!”
柳畅握住他的手:“霍虬兄弟,你便是我的及时雨啊!”
霍虬又说了一件事:“至于乡下藏好的那六杆鸟枪,我也已经派人过去取,到时候连同三五十个弟兄一同过来投效!”
“好!”柳畅手下正缺可用之人,瞿杰这一哨人虽然在他掌握之中,可毕竟是瞿振汉按下的钉子,霍虬这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我是不会亏待诸位兄弟的!”
霍虬却是深弯腰,给柳畅行了一个大礼:“霍虬只有一件事想要检点答应!”
“什么事?”柳畅当即问道:“我将尽我所能。”
霍虬却是跪了下去:“请检点象今日这般那样操练我那班兄弟!”
柳畅大笑道:“好!”
霍虬这才抬起头来,却是偷偷瞄了平地的五列亲兵。
他们没有交头接尾,就在阳光带着隐隐约约的杀气目视着前方。
自己的选择――没错!
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一跪落入了很多有心人的眼中,倪廷模已经冷冷地看他起身:“柳检点玩得好把戏!”
旁边金佩铨已经补充道:“瞿帅,柳检点用意甚深,昨夜霍虬连夜拜访,今天又放出风声,说是他几十个兄弟都投了柳畅。”
“何止一个霍虬,你看看他们操练如同儿戏一般,东倒西歪,成何体统!”
瞿振汉却是扫了平地上整齐的五列亲兵一眼,却是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都是瞿杰这孩子不象话,跟着柳畅胡闹!”
他话只说到这了,再说下去就要出人命了,不过倪廷模这位副元帅却是冷哼一声:“瞿帅,柳检点可不是自己人,我们虹桥人的江山凭什么让外人指指点点!”
孙胡子并不清楚,自己的离间计最终还是起了作用,金佩铨也在一旁冷哼了一声:“广西佬心眼多,和我们不是一条心,瞿帅,您得防着点!”
“知道!”瞿振汉眼里带了一线杀机:“不是一家人。”
倪廷模已经下了决心:“振汉,干脆一不做二休,一刀了解便是。”
瞿振汉却是稍稍犹豫了下:“我们暂时还需要借重他的神镜,金先生,你怎么看!”
金佩铨深呼吸,他知道自己接下去这句话很有可能决定柳畅的生死,却最终给瞿振汉一施礼:“瞿帅,现在是用人之季,我们还没有杀人的本钱。”
虽然他只是个三流的谋主,但有时候却不糊涂:“柳检点有句话说得不错,现在当务之急攻略永嘉,只要欧江以北尽为我有,那我们料理他都行!”
“若是象现在困于乐城虹桥数十里之地,那杀了柳畅又有何用!柳畅招揽一个臭卖盐的,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好!便依先生之言!”瞿振汉已经下了决心:“待到江北尽有我有,再了结这件事!”
正说道,一个亲兵飞报而来:“瞿元帅,倪副帅,金先生,葛孟晋葛五爷派人来了!”
“快请快请!”瞿振汉脸上已经象朵花:“佩铨,你觉得怎么处理葛五爷派来的人?”
金佩铨正声说道:“好生招待,让他骚扰磐石镇,以应万全,我们既然要割据江北,那么怎么也得在永嘉过年!”
红巾军进入乐清城是十二月十八日,今天是十九日,离年关不过十日,因此瞿振汉又问了自己的谋主一句:“那何时出兵最妥?”
他的部众多半是东乡的饥民、宗族,虽然跟着瞿振汉树旗造反,但让他们年二八、年二九还要上阵厮杀,绝不合情理,也拉不出去。
因此金佩铨估计了一下:“现在来投的新兵连锦不绝,义民捐献的粮饷军资也是前后相接络绎不绝,大兵也需要在乐城休整几日,二十四日出兵!”
“好!就等先生这句话,我们在永嘉过个好年!”
但是瞿振汉和金佩铨在谋划割据江北的时候,乐清城内同样有着他们不了解的暗流涌动。
许千总瞧了瞧四周无人,才压低了声音:“孙胡子是没救了,他是一心一意从贼了!”
一个把总低声问道:“他杀刘外委不是被红贼胁迫?他们家可是我大清两百年的忠臣。”
许千总翻了个白眼:“上了贼船还能下来,那叫什么?叫投名状,我找你们来到这来,就是要避开孙胡子。”
一听说孙胡子也一心从贼了,一个外委千总就慌了:“那怎么办,孙胡子对我们可是知根知底的!”
刚才发话的把总也说道:“何况昨天下午瞿贼就翻脸了,入城时还说是绿营将牟一应照旧留用了,可是不但将我们兵器都收缴了去,还把我们绿营兵都打散了编入贼中。”
“怕个鸟。”许千总开言安抚这些军官:“我们绿营兵祖祖辈辈都吃大清朝的粮饷,现在咸丰爷还在北京坐龙庭,难道这些毛贼还能成事,他们的黄旗能打多久?”
他继续说道:“我已经同磐石和大荆营的兄弟取得了联络,庆廉庆大人也派人送来秘信一封,到时候大兵一至里应外合,庆大人已经许了我接姚副将的位置。”
他继续给这些绿营将牟打气:“庆廉大人说了,我可以直升副将,诸位有功之臣,守备、都司的实缺随意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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