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珞微抱着枕头睡得正香,连全身的细胞都在愉快地打着呼噜。均匀地呼出的热气,将撂在额前的发丝吹得如羽毛般地飘起,又轻盈地落下。她总是喜欢侧身睡觉,而且睡熟后的她极不老实,不是手脚凌驾于被子之上就是被子被彻底地踹到床下,毫不客气地将被子抄了鱿鱼。此刻,她似乎预感到今夜将有一个大人物会来欣赏自已的睡姿,所以,她敛起了平日的狂野,很斯文地睡着,浓浓的春光悉数地掩在轻柔的蚕丝被内。
门,轻轻地推开了。说准确一些,是被人轻轻地扭开了门锁。
两道黑影无声地闪了进来,一前一后。
走至床前,居高临下俯瞰着如一只小猫咪一样踡缩着的柳珞微。
站在最靠前的那位,个子瘦高,面容端凝,她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顺势坐在了床前的沙发上,对身后的侍立的那个人点了点头。
身后的那个人马上行动,片刻不敢怠慢。她靠前小心翼翼地迈了两步,双手交握在腹前,低拘着腰,对着柳珞微轻轻地喊:“少奶奶,少奶奶……夫人来了,请醒醒!”
柳珞微只是将垫在脸颊下的右手抽了出来,娇俏地搁在被子上头,人,依旧睡得昏天暗地。
“少奶奶,少奶奶!”呼唤的声音明显地急促了起来,也比刚才多了几个分贝。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刘嫂,你是个菩萨啊,光用嘴不动手?”沙发上传来了不耐烦的喝斥声。
无奈,这位被主人骂成是“菩萨”的刘嫂只能伸手去拍柳珞微露在外面的手臂,边拍边喊:“少奶奶醒醒,少奶奶醒醒!”
柳珞微被惊醒,猛地睁开了眼,眼前的情景,吓得她一骨碌地坐了起来。
房间里突然多出了两个老妇人,浑身着黑,一坐一站。彼此的脸上都没有笑容,神态也非常肃穆,极象鬼怪片里出现的人物。
“少奶奶”刘嫂走过去摁亮了房子中央的大灯,指着,端坐着却带着一丝怒气的老妇人说:“太太过来了。”
“珞微,你怎么睡到芷漪的房里来了?今天是你和小骅的新婚大喜之夜,你这是唱得哪出戏?”柳珞微的婆婆,林湘如。她不满地蹙起眉尖,酷似司徒骅的眼神直直地定格在床上这位不甚满意的媳妇的身上。
听到“新婚”两个字,柳珞微差点要笑出声。她捋了捋有些乱的长发,有些不以为然地说:“司徒骅喝醉了,我只能找个别的地方睡觉了。”
“你这就更不对了。丈夫醉了,你做为妻子理当在旁边照顾,怎么能把他一个人扔在那自已睡到这儿来?你出嫁的时候,你的妈妈没告诉你为妻之道吗?”林湘如双手拢在胸前狐皮袋里,坐姿纹丝不乱,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活象僵尸一般。
太搞笑了吧?柳珞微有些看不懂了,她甚至以为自已跌到旧社会去了。拜托,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呃,还有什么为妻之道为夫之道的?听到提起自已的妈妈,柳珞微的心里流过一阵疼痛,眉尖不由地轻蹙起来。她收起脸上的假笑,冷冷地说:“我亲妈早就死了,没人跟我提这个。再说,司徒骅身边不是有他妹妹照顾着吗?”
不提司徒芷漪还好,一提,林湘如有些坐不住了,她将狐皮袋往刘嫂的身上一丢,提高声调指责道:“照顾小骅是你的责任和义务,你怎么能推给芷漪呢?”
怪了,这也怪得上自已?别说自已和司徒骅各自提出的条件里没有注明要相互照顾这款,既使有,可司徒芷漪那么热心地自告奋勇地提出要当”护草使者”,自已也不好拒绝呀。
“对不起,他们兄妹情深,我也不好拦着啊。假如您一定要责怪我的话,请您去问问您的儿子吧?他会告诉您,我的义务和责任究竟是什么!”柳珞微也不客气,声音自然不会轻。
林湘如无语了,同时,对柳珞微不恭顺的态度非常不满意。
儿子司徒骅各方面非常优秀,上门说亲牵线的差点要把门槛给踏破了,围在儿子身边的女孩也不少。林湘如一直想找一个家世好条件好的姑娘当儿媳,那样的儿媳才能对儿子的前程和事业有所帮助。可儿子死犟,别说听从父母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孩了,而且几年来一直嚷嚷要独身,吓得只有一根独苗苗的林湘如是日夜不得安宁,生怕司徒家要绝后。四天前,半夜才回家的司徒骅突然来到母亲的房间,告诉独居的林湘如,他要结婚了,四天后举办婚礼。
林湘如愣住了,她真怀疑儿子的神经是不是出问题了。司徒骅一直拒绝婚姻,眨眼工夫,他不仅想结婚了,而且四天后就要举行婚礼。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想结婚就好,就怕司徒骅当和尚。
看来,这未来的儿媳好大的魅力啊,能让儿子下决心结婚的姑娘,一定不简单。
林湘如笑着问:“这是哪家的千金?父母做什么的,她长得好吧,脾气怎么样啊?”
司徒骅的脸上没有一点即将当新郎的喜气,冷淡地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完,掉头就走。
林湘如碰了个软钉子,但心中的喜气未减一分一毫。不出两天,未来媳妇的身世打探的一清二楚。
一听说是个无依无靠来自小市民家庭的女孩,而且父母双亡,林湘如的心里就有些不喜欢了。想跟儿子说说自已反对的意见吧?又担心儿子一赌气说不结婚了。那样真是鸡飞蛋打,啥也捞不着。算了,就同意儿子把那位叫柳珞微的姑娘娶进家门吧。林湘如退一步想,媳妇来自贫寒之家也有个好处,那就是好摆布,比较听话。
谁知,今天的那场“性教育专题课”是婆媳的第一次真面交锋,凭柳珞微的那番含着骨头的话语,林湘如不难发现,这个媳妇不是个好惹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