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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如释重负

自在道长安排妥当离开逍遥下了山后,四处寻找华神医的踪迹,约莫着时间也已有一月有余,仍旧没有遇到华神医,不觉心间有些郁愤之气,思量着逍遥一人在山上,自己留下的药若是吃完了,而逍遥的头疼之症若是发作的话,对逍遥而言没人照顾,很是危险;算着时间,是该回去的时间了,自在道长心中骂了一句:贼老天,你的眼睛长到哪里去了?

自在道长启程归来,目的明确,使着“逍遥游”步法,日夜兼程,不出几日,便赶回到了山下,望着上山去的两千石阶,望着那两千石阶上的脚印,自在道长稍微喘了口气,略作休息,心中默默想着:再走两千步,就可以见到逍遥了。

两千石阶之后,自在道长望着有些杂乱的院子,心中渐渐起了疑心:逍遥不会偷懒的,往日着院子是整洁异常的,今日为何显得有些杂乱呢?莫不是,逍遥出事了?

想到这里,自在道长一阵心悸,迈开步子,走了两步,突又停下步子来,似乎察觉到有些异样来。当即,自在道长用着内力,探析周遭一切,却发现着庙里,竟有三个人的气息!

“难道是仇家寻到了这里?”自在道长在江湖有许多仇家。

自在道长不急细想,心想先救着逍遥再说,当即使着“逍遥游”步法之十成功力,整个身法如闪电、如清风一般,来去自如,随心所欲。自在道长身法闪进屋内,屋内两人只觉得身后一阵清风拂来,并未察觉。

自在道长左手成“左雷诀”,右手成擒拿之势,直取那中年男子咽喉而去;右手直击那中年男子背后之时,那中年男子似乎发觉异样一般,就在电光火石间,俯首躲开了自在道长右手擒拿之势。

自在道长方才看到平躺在床上的逍遥双目紧闭,气若游丝,脑袋上更是包裹着一大层白布,些许血迹早就渗透了白布。自在道长见到这一幕,心中焦急,当即右手变势,向下又使擒拿之势,似要擒住那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这人是绝世高手!却不知是何人?

中年男子当即俯首,左脚点地,翻转身子,左手向上递出,右掌向右平推而出。自在道长见了,嘴角微微泛起笑意:雕虫小技!

自在道长使着“逍遥游”步法,身法如闪电般闪至一边,在中年男子右掌平推而出之前,先将那中年男子右掌原本要以掌力送出门外将自己右边的小童擒住,自在道长擒住那小童,有使着“逍遥游”步法,闪至那中年男子身前,左手“左雷诀”击出,就在这时,那中年男子的右掌方才平推而出,却是推了个空。

自在道长左手“左雷诀”凭空处,夹住了那中年男子向上递出的左手五指,稍微用力,就将那中年男子左掌向后背去,露出了手指间夹得三根常人不轻易察觉的银针。中年男子左掌被擒吃痛,身子顺势后倾,加之那小童被自在道长所擒,中年男子自己思量自己远不是那位道长的对手,当即心中叹道:罢了!

“停手!”那中年男子开口道,放弃了抵抗。

自在道长开口道:“你是何人,怎么会来这里?你把他怎么呢?”

这时,被自在道长擒住的“小童”开口道:“快放开了我!”听着声音,竟是女孩的声音。自在道长略感诧异,心中暗叹道:怎么会是个女孩子?

那中年男子说道:“我没猜错的话,你是自在道长吧?”

自在道长诧异道:“你是何人?”

“我是华羽,是徐霞客让我来这里的。”中年男子便是自在道长去寻找的神医华羽,那小童便是华羽的女儿华如嫣。自在道长忙送了擒住华羽的手,又松开擒住华如嫣的手,歉意道:“得罪得罪了,还望恕罪!”

华羽起身,说道:“无妨无妨。”

自在道长看到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逍遥,心中怜惜道:“逍遥怎么样了?”

华羽听闻自在道长的话,眼中也多了些许怜惜道:“逍遥这样已经是第二天了……对了,我要告诉你件事。”

自在道长答道:“请讲。”当即,华羽便将自己如何巧遇到游历四方的徐弘祖,徐弘祖便拜托他来这个地方替逍遥瞧病;华羽和女儿华如嫣来到这里,找到逍遥,诊断逍遥病情之后,等了几日不见自在道长回来,不宜再等,便为逍遥开颅切除那长在逍遥脑袋里的“小疙瘩”,一切还算顺利,只是逍遥如今已经昏迷了两天了。

华羽看着气若游丝的逍遥,说道:“若是第三天后,逍遥还不能转醒的话……恐怕……”

自在道长领会华羽之意,心中泛起些许担忧,开口说道:“但愿吉人自有天相。”

华羽突然拱手向自在道长拜首道:“还望道长恕罪,华某自作主张为逍遥开颅,让逍遥但受到莫大的风险。”

自在道长忙伸手扶起华羽道:“华先生言重了,贫道也略通医术,自然知道逍遥的病情,想来普天之下唯有华先生才能医治,贫道还要多谢华先生才是,先生不远万里专程前来为逍遥治病,这番恩情,贫道一定铭记于心,他日定当回报。”

华羽忙说道:“实不相瞒,华某在这天下没有几个朋友,霞客算的上一个,他开口让我来医治,所以要感谢的话,还是感谢霞客才是。”

自在道长听闻后,心中念想起当日与徐霞客相遇的日子来,不禁对这位旧友的情谊甚是感激。

华羽说道:“道长风尘仆仆才赶回来,这里就交给小女照看着吧,我们去细谈一番,如何?”

自在道长答道:“甚是荣幸。请!”

自在道长与华羽出了此屋,来到院子里,坐在石桌前;此时时至傍晚,山间景色在半山腰的阳光照耀下,沐浴在一番灿烂之中,时不时清风拂过,若干忙碌鸟儿相伴回巢,将眼前的世界装点的如同“世外桃源”一般。

华羽看到自在道长似有心事的表情,开口道:“道长放心吧,我那女儿自小跟我走南闯北,医术上也略懂一二,由她照看着逍遥,不会有什么事的。”

自在道长听了,当即微笑道:“贫道倒也不是为了此事,只是为了逍遥担忧罢了,此番我在江湖中走了一遭找寻华先生的踪迹,一无所获,不料想华先生却已然在为逍遥瞧病了,可见,有些事,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华羽微笑道:“道长这么说,自也就不必再多担忧了,道长也说了,有些事,冥冥之中早有注定,逍遥自然吉人自有天相,相信这老天爷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自在道长叹息道:“实不相瞒,贫道从来不相信这老天的,但如今也只有这般想了。”

华羽问道:“听道长所言,似乎话中有话。”

自在道长以前逍遥于世,纵横江湖,超然物外,世间之事,皆于心间了无痕迹,然再从来到这座山间庙中,大哥行痴和尚圆寂,自己与逍遥相处这几年的时光后,有些事情总在不知不觉间改变着。

自在道长叹息一声,当下将这些事情的前前后后说给了华羽听。

自在道长说道:“贫道多年前曾与先生有过一面之缘,只是这些年过去了,先生的相貌衣着发生很大的变化,加之贫道在江湖中仇家颇多,此番赶回此处,心中担忧逍遥,所以适才贫道出手对华先生父女无礼了。”

自在道长说道:“贫道此生所愿便是探求世间永恒的秘密,逍遥于世,但却在这几年发生了些变化。特别是大哥行颠和尚的圆寂后,与逍遥相处这几年,遇到了徐弘祖徐先生,遇到了先生你之后……”

华羽问道:“这又是何故?”

自在道长说道:“这之前,我是不相信这个老天,不相信这个世间的世人的,但这之后,从逍遥身上,徐弘祖徐先生身上,先生你身上,贫道看到了人心中的善。”

华羽叹息道:“我和女儿行走江湖这些年,谨慎异常,实则也是见多着这世间的太多不善,所以道长说的话,在下还是能听懂的。”

自在道长听了华羽之言,两人相视一笑,颇有些相见恨晚之意。

屋内,华如嫣守候在昏迷不醒气若游丝的逍遥身旁,旁边桌上的小碗里,有华如嫣适才熬好的参汤。约莫着时辰,华如嫣端起参汤,用小勺喂到逍遥嘴里,那参汤却大多都从逍遥的嘴边流淌出来,华如嫣小心翼翼、不厌其烦的擦干流淌而出的参汤,而后再喂上一勺。大抵上喂上十勺,流出九勺,只有一勺能够被逍遥喝下。

华如嫣跟随父亲华羽行走江湖,对于医术略懂一二,更加懂得如何照顾病人。华如嫣细说在逍遥耳边说道:“多喝几口参汤,保住你的小命,熬过这两天,就好了,你要记着,只有活着,才能去做许许多多的事情。”

但逍遥昏迷不醒气若游丝,又怎么能听到华如嫣的声音呢?

华如嫣喂给逍遥喝的参汤,仍旧是十之八九流出嘴外。

夕阳如血,尤其在山间山峰的无形遮挡之下,让那些透露而来的夕阳越发灿烂,将这个世界包裹在一片圣洁的金色之中。庙前院子里,自在道长和华羽起身,走到崖边。此处除了连同山上山下的两千石阶之外,各处再无下山之路,均是悬崖。

自在道长和华羽望着远处半边的夕阳如血,心中感叹着这造化神奇,感叹着眼前的壮丽美景。

夕阳终究落上,这个山间只在瞬间就经历了极是灿烂和极是黑暗的两个景色,直到新月初上,才给这片世界渲染上第三种色彩和风景。

自在道长和华羽悄声走进屋内,看到华如嫣在喂着逍遥喝参汤,看着这两个小孩子间天真无暇的美好,两人相视一笑,悄声出了屋,来到屋外,看着月色,听着山间夜色下的虫曲风声,别有一番意境。

突然,却见华如嫣行色匆匆的冲出屋内,却把自在道长和华羽吓了一惊。“怎么了?”华羽问道,自在道长脸上一阵紧张。

华如嫣答道:“刚才,刚才,他说要……喝水……”

听了这句话,华羽如释重负,对自在道长说道:“逍遥他,终于缓过来了,不出我所料的话,明天傍晚之前,逍遥就会清醒了。”

自在道长终也长出口气,拱手向华羽和华如嫣一拜,说道:“华神医医术高深,医者仁心,华小姐菩萨心肠,贫道再此谢过两位了!”

华羽忙伸手扶起自在道长说道:“这又是何必呢?不必多礼!我说过了,要感谢的话,最先感谢的人是,徐霞客。”

自在道长说道:“两位的恩情贫道和逍遥会铭记于心,他日若有事要我们去做,我们定当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客气了,客气了!”华羽忙说道。

而后,自在道长自己端碗水,一勺一勺的喂给逍遥去喝,却见一勺一勺的水都顺着逍遥的嘴唇流了出来,自在道长一阵焦急,华如嫣开口道:“还是我来做吧。”说着,接过了自在道长手中的碗,来为逍遥喂水来喝。自在道长看到华如嫣一勺一勺的喂着逍遥喝,不厌其烦的擦去逍遥嘴边流出的水,总归喂上十勺终有一勺被逍遥喝下去的。

华羽微笑着对自在道长点点头,示意自在道长不必再担心了。自在道长点点头,看到眼前这两个孩子的这幕,心中感到一阵安心。

过了今天,当真如华羽所料,在傍晚之前,逍遥终于苏醒过来。

逍遥睁开眼睛,看着守在自己身前的二师傅自在道长,神医华羽和华羽之女华如嫣,开口道:“你们……都在啊……”

自在道长说道:“这下好了,听到你说话,我就放心了。”

逍遥开口道:“我刚做了好长的一个梦……我梦到的大师傅,大师傅对我说,你要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做许许多多的事情……可我说,师傅,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事情啊……”

逍遥一语,逗笑了自在道长和华羽。

华如嫣轻声说道:“你那大师傅说的话,怎么和我说的话一样了?”

其后的一个月里,由华如嫣照顾逍遥吃药吃饭喝水,自在道长和华羽在一起探讨些医术和修习之道,逍遥逐渐恢复了生机,渐渐康复起来。期间华羽又为逍遥把了几次脉,都未在发现有什么异样。华羽对自在道长说道:“逍遥这一劫,算是度过了。”自在道长越发为华羽的高深医术感到折服。

一月之后,逍遥可以下床行走了,但终究还是大病初愈,身子虚弱得很。华羽和自在道长在山间寻些补元气的草药熬给逍遥喝。约莫着又过了一月有余,逍遥总算痊愈,恢复如初了。

算着时间,华羽和华如嫣是该离开的时候了。这一日,华羽向自在道长和逍遥拜别道:“天下没有不散之宴席,逍遥如今病已痊愈,是该我们父女离开的时候了。”

自在道长与华羽相处两个多月,彼此间也算了解,当下也便多留,唯有和逍遥一道再次躬身行礼道谢。自在道长对逍遥说道:“逍遥,你要记住华先生父女对你的恩情,他日若是有事,你要肝脑涂地在所不惜的去为他们二人去办,记下了么?”

逍遥说道:“逍遥记下了。”

华羽微笑着拱手道:“青山依旧,绿水长流,他日有缘,自会再见。”

逍遥却对华如嫣说道:“谢谢你……”说话间,逍遥不觉脸色有些发红了,赶忙低下了头。华如嫣对逍遥点点头,说道:“你要好好活着,只有好好活着,才能去做许许多多的事情……这是我父亲救助一个病人时对那个病人说的,我听到后就一直记下了。”

逍遥点点头,说道:“我记下了。”

自在道长和逍遥送华羽和华如嫣二人走下了两千石阶,华羽说道:“不必远送了,就此别过。”

自在道长说道:“华先生一路好走!”当即自在道长和逍遥拜别了华羽和华如嫣。华如嫣随着父亲华羽走出了几步,有些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逍遥几眼。逍遥对华如嫣微笑着,不觉得眼眶竟有些湿润了。

自在道长和逍遥看着华羽和华如嫣父女俩人远去的背影,直到看不到的时候,方才转身往回走。

回到庙里,逍遥在佛像前打坐,自在道长陪着逍遥打坐在佛像前。

逍遥默默修习着“易筋经”心法,片刻之后,便觉得体内一阵舒畅;自在道长却看着佛像下供案下的那坛装着行颠和尚骨灰的坛子,心中暗暗叹息道:“大哥,你把逍遥留给我,可曾预料到这后来发生的这些事?倘若逍遥治病没有得到治愈的话,那又该如何呢?不过,好在……逍遥的病已经痊愈了,大抵是你在保佑着他吧。”

自在道长心中的重担终于放下了,如释重负,看着闭目打坐的逍遥,暗暗说道:“岁月催人老,一转眼,逍遥都长得这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