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中国美术史
2776400000009

第9章 绘画(5)

有聚必有散,这才张弛相得。否则如砌砖叠墙,过于平齐,少有神采。聚之又聚,纠集如板,画易问塞。散之又散,零星寥落,画易散乱无主。聚时要多讲究主次、大小、形状、浓淡。层次等变化,散时要讲究接气、呼应节奏。

疏密聚散专门研究构图中画面各块面的聚散规律,疏密则专注于表象为疏松的块面和表象为密实的块面间的关系。疏密和聚散如同质与量的关系,聚不等于密,因为可能是一些大面积中空物体的聚集。

祖国颂“繁处间疏处,须要得中”,看来黄公望不喜欢繁疏的变化过于强烈。“密处求疏,疏处求密”,文征明是说疏和密都不是绝对的,看是密处,其中也应有疏处;看似疏处,里面也有密处。疏疏密密,才变化丰富。浑寿平进一步说:“疏中用疏,密处加密。”后来又有人说“密不通风,疏可走马”,这样大的对比度,画面才有较大的冲击力。对疏密对比度的嗜好往往演变成不司的绘画风格。典型如明人文征明,一人就有密体和疏体两种风格。

疏密和描写对象有关。如草地当然比水池要密。疏密和描写的程度有关。一块山石可以描绘得非常详尽,就显得密;也可以画得十分简略,就显得疏。疏密与表现方法有关,如用双钩法画的树叶反而比没骨法画的树叶感觉要疏。疏密和笔墨有关,疏往往是用笔松动脱略,密是用笔严谨规矩,所以用笔的紧松也影响到疏密感。

繁略画画切不可平均使力,当繁则繁,当略则略,有繁有略,相得益彰。

菊蟹繁不仅是密,是详情细微。略不一定是疏,笔线也可甚密,但刻画疏放。

繁不一定浓,略也不一定淡。

虚实虚就是无,实就是有。但中国古典美学一直认为与实相对的虚,并非空无,而是有流动聚散的元气弥漫其间。同时,实也就不是绝对的有,好像绣花枕头揎稻草,实是实了,又实在算不得有。浑向说:“须知千树万树,无一笔是树,千山万山,无一笔是山。千笔万笔,无一笔是笔。有恰是无,无处恰是有。”中国画大多是在虚处做文章的。所以浑寿平说‘用心在无笔墨处”。

虚并非空无,所以虚不一定是白,往往在笔墨有无问。虚也会是白,但画由非纸白。“有墨画处,此实笔也,无墨画处,以云气衬,此虚中之实也。树石房廊等皆有白处,又实中虚之虚也。”孔衍拭认为虚尚可有程度之分。云气当然虚得很,但以墨画出(烘染出)的云气则比留白的云气要实,他称为“虚中之实”。同样,他还认为实处也不是都实,可以来一点“实中虚”,利用掸语:“银碗里盛雪”,“明月藏鹭”,“白马人芦花”,提示了一种似是而非、反虚入浑的境界。这种境界正是由对于“虚”的细致人微的体味而产生的。

“岩岫沓冥,一炬之光,如眼有点,通体皆虚;虚中有实,可悟化境。”这是黄宾虹在其山水图上的自题。细细咀嚼,可悟出黄宾虹于虚实相生的深入见地。“眼”、“点”一般可视作虚,如黄宾虹自己就说:“所谓活眼,即画中之虚也。”但当这虚处成为“一炬之光”,即视角中心时便反虚成实,而香冥山岫则反实成虚。所以才说“通体皆虚”。

对虚实相生,清人邹一桂说的好:“虚而不可以形求也。”只有“实者逼肖,而虚者自出”。表现虚,只在虚处着力是弄不好的。只有着力于实,实处愈实,虚处意虚,反之亦然。“画有虚实处,虚处明,实处无不明矣”(范机语)。譬如一山头放在天空的背景上就明显得很,如放在群山中,就没有那种强烈的效果了。“虚实相生,无菌处皆成妙境”,虚实变化本身即为妙境,因为这变化正可使得虚极成白的空白处也生出妙境。可以让人反复玩味、遐思不已处正是妙境。最怕虚不虚,实不实,糨糊一片。

只实不虚,画易板结壅实;过于直露,无活气,无画外消息。所以王原祁说要“实处转松”。只虚无实,令观者茫然不知所对,了无生趣,所以王原祁又作总结道:“宋、元各家,俱干实处取气,惟米家于虚中取气。然虚中之实,节节有呼吸,有照应,机灵活泼,全要于笔墨之外有余不尽。”“有呼吸”是说虚实转换要有交待,有节奏起伏;“有照应”即虚实转换要贯连通气;“灵机活泼”是强调虚实变化不能死板,因为这是虚的变化,气的变化,所以最好能令人端倪莫测。“笔墨之外有余不尽”。

黄宾虹在《与傅怒庵书》中提及,“如《韩非子》画筐,言其画之隙处皆成龙蛇。此凡谈画理者莫不视为神话,鄙见以为此论画虚处之宗师”。确实,“隙处皆成龙蛇”一句说明画必要有虚处,虚处又必要气脉连贯,又必然跃跃然得龙蛇之形。

“笔墨之外有余不尽”也是一种虚,藏一点,留一点,含蓄一点。或“虚实者,各段中用笔之详略也”。这是董其昌的经验。清人唐岱的经验是:“有心要恭,落笔要松。”“松”和“详略”中的“略”是不同的。“略”是简的意思,“松”是不拘紧、不板刻、不求工致,而是生动有致,是随意,脱略形迹。所以用笔的松与紧也意味着虚与实。用笔与虚实的关系,明人李日华说的“笔断意含”也是一例。笔断也是虚,之所以是虚而不是断,因为意仍含着、连着。

浓比淡显得实,密比疏要显得实,重比轻要显得实,清晰比朦胧显得实……但是又不绝对如此。一大块水墨林漓的重墨团和用淡墨描绘得较具体的形放在一起时,却是虚的。没有什么墨色变化的浓墨块和有变化的淡墨块并置时,也可能是虚的。

笔与墨在一起时,笔意明显的要显得实,笔意不明显的,即使浓也会是虚。

“是谓无状之状,无象之象,是谓惚恍”,“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老子说的这种哲学境界,事实上成为中国画追烟江重峦求虚实变化、追求似与不似之间的深层含义。

董其昌说的“但审虚实,以意取之”。可谓处理虚实的“八字真经”了。或详或略,或紧或松,或笔或墨,或浓或淡,或疏或密……全都以意取之。这个意我以为至少可包含这样四种:一是合于性情的自然流露,不能刻意追求;二是合理;三、即使写实也要有取舍,有夸张或简略,即所谓“经营”;四、合乎形式美规律。

虚实及其变化之所以被中国画家视作一大法门,和中国人的世界观是分不开的,如宋人欧阳修就认为Z“事理穷尽,止于两端,不过虚与实而已。”

浓淡浓淡是相对的。没有绝对的浓,也没有绝对的淡,浓淡相对比而存在。因为有淡的对比,浓才显得明确、醒目、有力。同样,淡的治远。通透。舒展、虚灵,也靠浓的对比才令人意远。

浓淡变化有致,于是韵味出。有韵味的墨色变化,其浓墨淡墨都应当是变化有序的。有层次的、分明的。明洁的。自然的、浑然一体的,最好这些变化还是出人意表,不期而遇的。

一点一画有浓淡,一树一石有浓淡,一枝一叶有浓淡,画的每一部分都有浓有淡。从构图的角度看,画的块面间的浓淡变化要比块面内的浓淡变化重要得多。因为块面间的浓淡变化意味着大结构、大层次的表现。如果只注意或只满足于小的浓淡变化,忽视了块面间大的浓淡关系,画就易失去整体感,变得琐碎,甚至散乱无章,即所谓“花”。

浓可在前,淡也可在前。浓墨因其瑶池寿意较强的视觉冲击力而适宜表现离我们近的物象,但淡墨也可以利用加大黑自的对比度做到这一点。由此,我们看到不但浓与淡本身是相对的,它们的表现功能也是相对的。理解了这一点,我们就不必处处顾及浓淡与物象表现的对应关系,就可以将精力集中于浓淡变化的“有致”上。创作起来就自由自在得多了。

“运墨而五色具,谓之得意。”(《历代名画记》)浓淡变化的根本着眼点并非是以浓淡墨色来活化对象,而在于驾驭墨色作千变万化时获得的快感,张彦远此语说得十分透彻。

黑白中国水墨画以黑色为主色调,画在白纸上,就有了黑与白的关系,并且因为水墨画在中国画中一直占有特殊地位,黑白关系便一直被看重。

黑白似乎和浓淡、虚实。疏密都有纠缠。浓、实、密几乎都意味着黑:淡极、虚极、疏极则近乎于白。但是白和它们还是不同的,有时淡的、虚的、疏的却正是画面中的本应为黑的主体部分。相反,交织的浓墨线一却时时留有白。虚实关系中也包含有黑白关系。譬如白不是没有,相反是情思观念可以任意驰骋的地方,所以白可以是一切。白往往是虚,另一方面,有时黑亦是虚,因此,虚实关系的研究似乎偏于意念。而黑白关系的研究则主要是黑白形式关系的研究。

黑白对比形成画面的大层次、大变化、大节奏、大框架。

黑白和表现对象虽然有关,但中国画家对此往往无所顾忌。如画远山,一般渐行渐淡,但有时却浓墨如漆,这和“远山如黛”无关。只是为了黑白对比,有时为了节奏与变化。

白不是无意间遗下的,是一开始便有意识地安排的,所以叫“计白当黑”。因为在中国画家心自中,白与黑同样重要。意思是说画面上有画处与无画处同样重要,不仅如此,因为留白是中国画所特有的,留白就更费中国画家的心思。

计由当黑,就是有计划地安排白的大小、位置、形状、白与白之间的疏密。呼应、白与黑之间的对比。联系,以及他们的节奏变化关系。

国画中有黑白灰关系的研究,中国画只提黑白。在我看来。不仅是因为中国人具有简扼的表述习惯,而主要是我们对“白”情有独钟,对黑与白更有一种哲学的态度的缘故。

轻重轻重和浓淡有关,和黑白有关,和欹正、聚散有关,和疏密。虚实等都有关,但轻重又与它们不尽相同。浓、黑、密、实、聚、正中仍有轻重之别,这主要是笔的力度感不同。

位置高低对轻重的影响颇大。一般说来离纸的底边越近越重,离画面中心越远越重。因此,笔势向下的就觉得比笔势向上的重。

另外,笔与物象结构的关系也会影响到轻重感觉。笔线和结构紧密相契,形象较明确,分量就重。笔线与结构若即若离,形象就较含糊,分量也就轻。

动静南朝梁王籍有诗日:“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把整个动静关系说活了。

构图中可利用动静关系的处理以加强意境的表现。如崇山峻岭中一缕炊烟、一挂飞泉、一只飞鸟,山重水复中一片白帆、一骑牧童。一行归雁,姹紫嫣红中几只彩蝶、儿羽黄雀、一阵轻风,浅笑短叹中几张红叶、一缕清香、几声虫鸣。

我们也常利用动静关系做笔墨形式的文章,以调动形式的趣味,增加审美情趣。如一阵严谨滞重的笔线以后来一些灵动轻盈的笔线,力量外露的泼辣的笔线后村之以力量内蕴的平和的笔线,平实的大墨块后来几个跳动的点或几道疏朗的线等。块面造型中正与外、方与圆、直与曲也是一种动静关系。

在传统中国画中,动是体现和加强静界的手段,所以动只是生命的一种律动,或像蒙娜丽莎的微笑,含蓄而意境隽永。静不是死寂,是一种精神升华的境界。因此动必须致力在有助于精神升华的情、趣、意的表现上。

穿插世界本来就是极其复杂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十分丰富,十分精彩。

所有以上讲的法则,如浓淡,都不是径渭分明的,穿插起来就增加了变化。

所有以上讲的法则,如黑白,都不是层次清晰的,穿插起来就增加了层次。

所有以上讲的法则,如虚实,都不是各不相干的,穿插起来就增加了关联。

所有以上讲的法则,如疏密,都不是平铺直叙的,穿插起来就增加了节奏。

同时,各种法则在实践中也是穿插运用的。

画界有一句行话——“破”。破就是打破单一的局面,就是穿与插。学画兰花、撇竹叶就是学穿插。

我们可以总结出一句话:穿插,最终是笔墨的空插。

呼应呼应也和穿插一样,存在于构图的全过程中。构图的各个部分必须形成一个整体,贯通一气,这也就是呼应的目的。

呼应不是单方面的,是构图中各块面名段落间的相互关照,而有时却是揖让。你呼我应,我呼你应,呼了还需应,应了又得呼。

呼应就像一张网,将画面的各部分联络在一起。呼应不光是就近两块或几块间的呼应,还表现在整幅画的起首与收尾间的呼应。

印章、题款因为是构图的有机部分,也有个呼应的问题。

趋势画面的各个块面间是互为联系、互为呼应的。一开一合,一呼一应,一揖一让,一转一搭,由此及彼,画面便成为一个花卉成扇圆蔬逾珍惜运动着的整体,生机盎然。运动有方向,有轨迹,有节奏,这就是趋势。一幅画有一个趋势,画面便整体、强烈、趋势还将读者引领进画面内部,随着画面的运动轨迹完成欣赏历程。

趋势必须合理,合乎客观运动的规律。画崇山峻岭,其趋势就是山脉的走向——龙脉;画花卉,花卉的干枝叶花气脉相通,虽疏密交错,被点离落却乱而不乱。

各块面的造型也和趋势有关。扁的形有左右延扩的趋势,窄的有上下伸展的趋势,上小下大的形有稳定的势,上大下小的形则极不稳定,圆形有内含之势,波形有流动之势。选择得好,可以增强趋势。

用笔有笔势,不同的笔势会影响画面的趋势。从笔墨的角度看,一幅画的笔墨,从第一笔到最后一笔也应当是贯通一气的。

势有顺逆,在块面和笔势的处理上,可以顺势而接,也可以逆势而行。意在于右,反先趋左,意在于下,反先趋上……

问题

一、中国绘画始于何时?三代时的绘画遗迹是怎样的?

二、我国有无壁画,始于何时,盛行于何时,其伟大的成绩怎样?试举其例。

三、中国绘画的人物始于何时,盛于何时,其中受过何种外来艺术之影响,著名的人物画家是谁?试举其名。

四、中国的山水画最初著名者是谁,至何时始盛行,有何宗郎世宁·马术图派之不同?著名的山水画家,试举其可作代表者之姓名。

五、中国的花卉画盛行于何时?有无宗派?试将各时代之代表作家列举其名。

六、中国的台阁人物画以何时为最盛行,有无著名的画家?

七、中国画的应用或在壁,或在石,或在绢素,试举其著名之制作。

八、中国画的理论及精神有无特殊的地方?

九、中国画受外来艺术的影响约有几度?试略述其情形。其结果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