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浪涌烽烟(第二次世界大战史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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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登陆诺曼底(4)

盟军满打满算到登陆时才有34个师的兵力,第1波突击诺曼底的只有7个师。诺曼底虽是敌人防守的薄弱环节,但兵力数也多于盟军突击兵力。况且,希特勒歪才横溢的大脑,最近又灵活而理智地转向诺曼底。自在1944年3月20日对西线高级指挥官提出瑟堡半岛可能成为战略上的桥头堡,预测敌人入侵的重点不是诺曼底,就是布列塔尼后。

3月23日,希特勒在接见罗马尼亚傀儡头目安东奈斯库时又满有把握地重复了他的预感。尽管从西方外籍军队处获得了大量与此相反的情报,希特勒还是固执地相信自己。

4月6日,在伯格霍夫山庄的掩蔽室里,希特勒敲着地图上的诺曼底海岸说:“我赞成把我们所有的力量都调到这儿来,特别是那些不一定非派到其他地方不可的那些部队。”当体比的部队刚从苏联的围困、打击下解脱出来时,希特勒即命令让这支精锐的“帝国”师开进诺曼底。

在龙德斯泰特和隆美尔就有关防御战略和防御战术发生激烈争论之时,于5月1日,约德尔的作战局严正提醒这两人,希特勒推测盟军入侵的地点在第10集团军的区域内,而不是15集团军;5月6日,希特勒又让约德尔打电话告诉龙德斯泰特的参谋长说,他“把诺曼底放在特别重要的地位”。龙、隆两位指挥官心里虽有不同的打算,但对元首的指令并不敢怠慢,又有一部分防卫士兵被送到诺曼底前线。诺曼底到D日之前的兵力虽然还不抵加莱,但比照以前是大大加强了。

盟军军事统帅部虽然对希特勒的动向不能完全把握,但对诺曼底的兵力和加莱的兵力还是基本有数。盟军统帅部考虑到第一波登陆时,迎击的敌人可能不会很多,盟军可以攻上滩头,盟军能否在滩头巩固住,占领住,那就看敌军和盟军的增援速度了。按常规,敌方是守,部队分布在近旁,一旦确定诺曼底是主攻方向,敌人马上可调集绝对优势兵力,把刚涌上滩头的盟军赶下海去。盟军增援部队速度再快,因隔着英吉利海峡,也快不过敌军部队。要把握这一阶段的关键是让敌人迟迟不能确定诺曼底是主攻方向。只要这一点定不下来,敌军就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调到诺曼底,这就等于为盟军运送增援部队提供了时间。

为此,英、美双方经长期策划、精心准备,制定了庞大而周密、代号为“刚毅”的秘密行动计划,作为“霸王”行动的一部分。这一行动有3个部分,一是全力进行对德国的情报工作,搞清希特勒防御西线的兵力部署,大西洋壁垒的结构详情,特别要把握诺曼底地区的潮汐、海滩、地形、地貌、敌人的防御配置、火力点等各种情况。

二是,严格保守秘密,诺曼底作为登陆地点决不能泄露出去,要制造种种假情报、假消息,让敌人相信登陆地点在加莱。上述两条要在D日前实施。

三是“刚毅计划”的核心部分,其主要目的是使敌人相信,盟军对希特勒的欧洲大陆西北部的攻击,不是只搞一次,而是两次。第一次攻击不太重要,其目标是诺曼底,此次攻击是牵制性的,主要目的是把15集团军的兵力和装甲师吸引到塞纳河以南。一旦希特勒把这些精锐部队南调扫清盟军的桥头堡,第二次攻击,这是货真价实的重要攻击就将在加莱海峡进行。

如果敌人真的相信这个“二次攻击”的“刚毅计划”,那么,德国最精锐的15军团就会对诺曼底进攻无动于衷,呆在加莱,大炮无声,坦克待命,傻等着一次永远不会发动的进攻。

这是一个最大胆计谋,也是一场最危险的游戏。对于盟军说,“刚毅计划”可能使他们赢得反攻的胜利,但也可以使之失败。声东击西就像下棋一样,很容易被识破。这是一种极其微妙、复杂的艺术。也是一项环环相扣、密不可分的系统工程。为了取胜,必须步步设下圈套,引敌人上钩,钻进盟军布好的蜘蛛网中,如若一个环节被敌人识破,整个计划必将败露无疑。如这样,那就等于把盟军的意图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德国人。他们只须反其道而行之,把其部队毫不迟疑派往诺曼底,那么,丘吉尔所梦见的几十万英国、美国优秀青年的尸体拥塞在诺曼底海滩就要成为现实。

所以,此计划只许成功,不能失败。此计划要行动于D日之前,体现在D日登陆之后。

7.神兵天降

1944年5月29日凌晨,太阳还静卧在地平线下。

一串不长、但却惹人瞩目的车队,穿过还在沉睡的伦敦,朝着索塞克斯绿荫密布、生机盎然的丘陵开去。

目的地是一幢耸立在俯临朴茨茅斯港湾的古典式建筑——索斯威克大楼。这就要成为艾森豪威尔的前线指挥所了。

进攻发起日的倒计时,从前线指挥所建立就开始了。

当日的第一次会议,艾森豪威尔召来了现在已成为他第一顾问的气象专家斯塔格上校。斯塔格把气象图、预测和情报都进行了复核。这些资料是飞机、潜艇、军舰和地面气象站,从加勒比海到冰岛北部的广阔地区搜集而来的。依据这些资料,斯塔格预料一直到6月4日的本周内天气很好,对作战有利,但不排除周末出现暂时性小型天气扰动的危险。艾森豪威尔沉思片刻,便发出新司令部的头几号命令。总攻日按原计划将在一个星期之后的6月5日,星期一进行。

打开胜利之门——诺曼底登陆。进入6月,斯塔格没有排除的天气扰动变成了现实。6月2日,在司令部会议上,斯塔格上校面带愁容说道;“在最近几天,从不列颠群岛到纽芬兰公海上出现大气扰动。这股扰动已越过大西洋,英国西部出现暴风雨,现正向东移动,风速和云层正在不断加大,很可能要扫过登陆地区。”与会者听此预测,个个忧心忡忡,盯着艾森豪威尔。斯塔格退席后,富有幽默感的海军司令拉姆齐的参谋长克里西少将冒出一句:“六英尺二寸高的斯塔格、倒有六英尺一寸布满愁云。”这句话使与会者轻松了一下,会议的气氛也有所缓和。6月3日,斯塔格带来的全是坏消息:低气压正越过大西洋向英吉利海峡移动,6月4日到6月7日,海峡的风力很强,云层低厚,诺曼底海岸有雾。

第2天凌晨4时,据斯塔格记载在会议室内紧张气氛“可以摸到”的状态下,艾森豪威尔作了一个命运攸关的决定,盟军对欧洲的登陆战将推迟24小时,即推迟到6月6日,星期二,并要求召回已在海上的兵力。

6月5日凌晨4时,艾森豪威尔好像一夜没有合眼,又由身穿宽大下垂的灯芯绒裤子和圆领运动衫的蒙哥马利陪同,走进会议室。会上,每个人的脸色都很忧郁,都在静静等待斯塔格。

4时15分,斯塔格带来了好消息:“5日夜间开始,好天气可以扩展到整个英格兰南部,而且可以持续到星期二(6日)上午晚些时候或下午,能见度良好,风力大约为三级,在诺曼底海岸一带不超过4~5级。预计星期二傍晚云的情况要变坏,那一周其余几天的天气仍有变化,但有一段时间是好天气。”

听到这个消息,人人松了一口气,紧张气氛稍有缓和,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都从各自的角度议论着是否行动的问题。艾森豪威尔坐在大书架前的沙发上听完了大家的最后意见,陷入沉思。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大约5分钟后,艾森豪威尔满脸紧张地抬起头,果断而坚定地说:

“OK,我们行动吧。”

4时30分,命令发布下去。

从爱尔兰海、经过威尔士海岸,直到利泽德角,从利物浦到拉姆斯盖特的河汊、海湾、港口,庞大的机器开动起来。现在,无法后退了。登陆开始了。

结果如何,此时还难预料。司令官们都走了,艾森豪威尔拉过一张纸,掏出铅笔,写下了以下几行字:

我们在瑟堡——勒阿佛尔地区的登陆失利……我已经将部队撤回。

我决定在此时此地发起进攻,是根据所得的最好情报作出的。陆军、空军和海军都克尽职守,表现出极为勇敢和献身精神。如谴责此次行动或追究责任,应由我一人承担。

艾森豪威尔对这次进攻做了最充分的准备,争取最好的结果,也做了最坏的打算。

1944年6月5日,星期一,上午。

从昨天就断断续续落雨,现已变成连绵的雨雾,笼罩着英吉利海峡。英格兰南部各港口也都是湿乎乎的。已经出发又中途折返的海军各编队又离开了港口,这次不会再折返了。

庞大的编队冲破重重迷雾,先驶向怀特岛南方代号为“皮卡迪利广场”的海域。在这里,舰艇编队依据进攻的5个海滩划分成5个登陆突击编队,每个突击编队沿着已扫过雷的、设着浮标的5条航道向诺曼底航进。每条航道又分为两条,一条供航速12节的快速登陆输送队使用,另一条供航速5节的慢速登陆输送队使用。整个航道划分得像高速公路一样清楚。

为保证登陆成功;就要一次运送十几万人的部队,光动用的登陆舰只达4000多艘。

战斗舰艇对登陆作战成败至关重要。登陆艇要护航,航渡海区要警戒,登陆地域要炮火支援,都要有战斗舰。盟军动用战斗舰1000多艘。

两者汇合总数达5000艘舰艇,似乎改变了英吉利海峡的颜色,其劈波斩浪的气势,宛如海峡中骤起的狂飓。

舰队共有10列,横排达32公里,似乎是摆布在海洋中的海上舰艇展览,有新型的快速攻击型重巡洋舰,也有带着红锈的慢速货轮,远洋航线的小型客轮,海峡用的小汽艇、医疗船、油轮、沿岸巡逻艇、大的长达120多公尺是坦克登陆舰,小的只能装几十人的是小型登陆艇,只能装在大型运输船上。

为舰队开路的是扫雷艇、海岸警备队的警备艇、浮标敷设队的汽艇。活跃在舰队中间是快速巡洋舰、驱逐舰,它们活跃在舰队中,像牧羊人指挥羊群一样忽前忽后,指挥着舰队保持队形、协调一致,舰队外围游弋着反潜舰艇和鱼雷快艇,以防德海军来袭。舰队上空飘浮着密密的防空气球,战斗机编队在云下巡游警戒。

此刻艾森豪威尔已经在纽伯里101空降师的机场上与正准备上飞机的空降兵将士们谈了一小时的话了。昨天空军司令曾说过:“这些空降部队的3/4以上将立即遭到伤亡。”所以,他不放心这些可爱的战士们,想在出发前再看他们一眼。

夜里11点钟,起飞的时间到了。

艾森豪威尔举起手和机舱中的士兵道别,并站在那里,看着机尾徐着三道白杠的飞机慢慢滑上跑道,加速、起飞,一架又一架跃入夜空。

飞机起飞后,先在机场上空盘旋,直到编好队型。

11时30分,101空降师大编队飞机再一次飞临机场上空。机场上艾森豪威尔两手深深地插在裤袋,眼含泪花,深情注视着,为他们送行。他们中的许多人也许从此就一去不复返了。

当夜,在同一时间,在英国全国20几个机场,共起飞了1200余架运输机和上千架滑翔机,运载英、美3个空降师1.8万余人,排成三机品字型,组成长长的几个编队,越出英伦三岛,向诺曼底冲去。

几分钟后,漂泊在英吉利海峡中的10万士兵,已听到海峡上空的隆隆响声。这是大编队巨型运输机的声音,一波接一波,整整过了一个多小时。看到历史上最大规模的空降部队,尽管甲板上的士兵耳朵都震聋了,眼睛也看花了,仍不愿回船舱。

空降兵6月6日1时30分后,就要在诺曼底海滩后面两侧降落,他们的任务是夺取不该炸毁的桥梁,炸毁不该夺取的桥梁,前者方便盟军运动,后者防止敌军增援。

进攻诺曼底的最初登陆者是1.8万余人的多伞兵空降兵部队,其中的几百名伞兵引导员更早一些降到诺曼底。

午夜过后不久,由120名美国伞兵组成的引导队就从空中飘落至瑟堡半岛上。他们的任务是在半岛的135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标示“降落地点”,为大批空降作准备。

由于德军高射炮火猛烈,运输机不得不左避右闪地规避炮火,结果规避的偏离了航线。120人中只有38人降落在预定地点,其余人落到离目标几公里以外的地方。这些先遣队员们牢记他们长官的告诫:“在诺曼底降落之后,我们的友军只有一人,那就是上帝”,在这一信念支持下,他们拼命确定自己的方位,然后,迅速接近自己的指定位置。因为时间不等人,还有一个小时,大部队机降就要开始了。

远离美军80公里的60名英国先遣队员的遭遇甚至还不如美军:

两名英国伞兵在黑暗中飘飘悠悠地降落在德国少将约瑟夫·拉赫尔特师长指挥部前的草地上。听到响动,拉赫尔特毫不怠慢扭亮电灯就冲了出来,两位英国人赫然立在眼前。

一瞬间,双方都大吃一惊,眼睛瞪得大大的,还是德国师长先反应过来,打破短暂的沉默问话了:“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一个伞兵露出不速之客的歉意答道:“对不起,长官,飞机故障,我们只好跳伞。”

师长惊慌闪进总部,这两人由他去吧。

有这样好运的人不多,大部分人是不幸的。

降落当时,天空云层厚厚的,又有大雾,地面德军的高射炮也不甘示弱。提前到达的先遣队有的未能找到着陆区,无法布标志物,有的找错了地方,标志物指示的也就是错误的方向。就飞行员说也出了不少错误:有的飞行负看到地面有炮火闪动,就急忙规避,忙中出错,偏离了航线,飞过了着陆区;有的飞机进入着落区,飞行速度太快、高度太高,是规定时速与高度的几倍。结果是空降兵像天女散花撒落在瑟堡半岛上,两个师的美军空降兵降落到预定着陆区的不到一个团。包括无线电发报机、反坦克炮、吉普车等在内的全部装备损失率达到60%。

更不幸的是损失了大量士兵。有些士兵,由于过早开始跳下,结果落到隆美尔布置下的泥地陷阱中。这些人负重过多,落进陷阱,就甭出来。有的人竟淹死在只有60公分深的水里;还有的眼睁睁地看到几步之远的干陆地,但就是无法自拔,逃出这吃人的陷阱。到现在为止,在诺曼底东西两线有多少人死于此地,都没有查清楚。

那些跃出飞机舱门过晚的士兵,迎接他们的着陆地点是英吉利海峡中汹涌的海水,这更是有去无回。

虽然空降困难重重、伤亡惨重,但那些充满爱国精神,鼓涨着个人英雄主义热流的盟军仍然在努力奋斗着。靠着专门从美国运来,一个只有几角钱的小孩玩具——蟋蟀发声器,寻找着自己的战友。轻按一响,对方要回覆两声。就连师长泰勒少将,也要靠这个小东西,找他的部下。

作为101师的最高长官的泰勒和师部的人员一道伞降着陆后,师长再也找不到他的参谋干事们了,他手拿蟋蟀发声器,找了3个多小时,找到天亮,集合了90多个人。其中军官倒不少,团长、营长、中校、上校都有,而士兵只有3人。他倒满幽默地说:“这样少的兵接受这样多的长官指挥,倒是第一次经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