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弗洛伊德7:精神分析导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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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梦(8)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如果我们仔细地研究一下,就会发现,即使是这种最强有力的论点也站不住脚。假定在心理生活中确实存在着潜意识目的,那么还是无法证明在意识生活中与此相反的目的占据明显优势。或许在大脑中有这样的空间,使两种相反的或矛盾的目的可以共同存在。确实,一种冲动占优势可能恰恰是使其对立面成为潜意识的一个必要条件。那么,我们毕竟还面临着一开始提出的反对意见:释梦的发现不是简单的。它们是很令人不快的。我们对第一点的回答是,尽管你们非常喜爱简略,但它不能解决任何一个梦的问题。你们必须在此习惯于承认事情的复杂状态。我们对第二点的回答是,你们若用好恶感作为科学判断的基础,那显然是错误的。如果释梦的发现对你来说似乎是令人不快的,甚至于恼羞成怒的,那会产生什么不同呢?“a n’empêche pas d’exister(这无害于存在)”,当我还是一位年轻的医生时,我曾听我的老师沙可(Charcot)这样说过。如果一个人想要发现这个世界上的真实存在,那么他必须谦卑、恭顺,并且把人们的同情和厌恶置之度外。如果一位物理学家能够向你证明,由于冰冻,地球上的有机生命不久便会灭绝,那你敢大胆地对他这样回答吗?“那不可能,这个预测太令人不快。”我想你可能会沉默不语,直到另外一位物理学家出来指出第一位物理学家的假设和估计有错。当你拒绝对你来说不愉快的东西时,你所做的是重复构成梦的机制,而不是理解并超越它。

或许你们现在答应对被稽查的梦的愿望的讨厌性质不再介意,并且转向这样的论点:认为在人类的素质中决不至于有这么大的部分是邪恶的。但是你们能用自己的经验证明你们所说的这句话吗?我不想讨论你们自己表现如何,但你们见过胜过你的人和与你竞争的人满怀好意,你的仇人富有侠义,你的社会环境中绝少嫉妒,所以你感到你的职责就是反对人性中具有利己主义的邪恶战争吗?难道你不知道一般的人在性生活方面如何难以控制和不值得依赖吗?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夜间梦到的所有的过度和反常行为都是清醒的人每天在现实生活中所犯的罪恶吗?精神分析在此所做的也不过是证实柏拉图的格言:善人满足于做梦,坏人则身体力行。

现在,把你们的注意力从个体转移开来,请看一看仍在蹂躏着欧洲的大战。试想一下大规模的暴戾、残忍和谎言还在文明世界里横行。你真的相信如果没有几百万追随者的同流合污,几个丧尽天良的野心家和杀人犯就能发动所有这些邪恶战争吗?在这种情况下,你敢为来自人类心理构造的邪恶辩护吗?

你们可能向我表示,我对战争持有偏见:战争也引发人们的善良和高尚,他们的英雄主义、自我牺牲精神以及他们的社会意识。这是确定无疑的,但是你们不要因为精神分析假定了一个方面,就诋毁说它否认其他的方面,这是我们常遇到的不公正待遇。我们的意图不是对人性的高尚表示异议,我们也不曾贬损人性的价值。相反,我不仅正在给你们展示受到稽查的邪恶的梦中愿望,而且还展示出压抑它们并且使它们不能再识别的稽查作用。我们特别强调人的邪恶只是因为他人对此加以否认,并且因此使人的精神生活不仅不能改善,反而使其更难以理解。如果我们现在放弃这种片面的伦理价值,我们无疑将发现一个人类本性中善与恶之间关系的更为正确的公式。

这个问题到此为止,我们不必放弃我们有关释梦工作的发现,即使我们认为这些发现不免奇特。或许我们随后能够从其他的方面进一步探索、理解它们。但目前,我们坚持认为,梦的歪曲乃是由于自我所认可的目的对于夜间睡眠时出现的恶念进行稽查的结果。为什么这特别容易发生于夜间,以及这些受到指责的愿望起源于哪里——这些问题无疑尚须进一步的研究。

但是,如果我们在这一点上未能充分地重视我们的另一探索成果,那是不公正的。我们尚不清楚想要干扰我们睡眠的梦的愿望,并且我们确实通过释梦才了解到它们。像我们已讨论过的一样,它们被描绘为当时是属于潜意识的。但我们必须承认它们不仅仅当时属于潜意识,梦者通过对他的梦的解释虽已认识到了它们的存在,梦者却仍然否认它们,像我们在许多例子中所看到的一样。因此,我们再次遇到了我们在“打嗝”口误中所遇到的情况。餐后那位演说者曾愤怒地声称,自己当时或无论何时都从未有过对其首长的轻蔑之意。我们那时已对他的这种保证怀有疑虑,我们认为演说者永远不会知道他内心所存在的这种冲动。每当我们解释强烈歪曲的梦时便不免重复这相同的情境,结果使我们所持的观点又赢得了一层重要意义。我们现在准备假定在心理生活中有些过程和目的是人们根本不知道的,或很久不知道的,并且从来就不曾知道。这样,潜意识对我们来说就获得了一种新的意义。“当时”或“临时”的特点不属于它的基本本性。它包含着“永远的”潜意识之意,而不仅仅是“当时潜在的”。当然,我们只能等以后有机会时再来谈论这个问题。

第10讲梦中的象征作用

女士们,先生们:

我们发现干扰了我们对梦进行理解的梦的歪曲是一种稽查活动的结果,这种稽查活动反对难以接受的、潜意识的愿望冲动。当然,我们不认为稽查作用是对梦的歪曲负有责任的唯一因素。实际上,当我们对它们进一步研究时,我们可以发现其他一些因素在产生这种结果中也起到一定的作用。这也就是说即使梦的稽查作用被排除在外,我们仍然不能真正地理解梦,显梦仍然不能和隐意相互一致。

我们遇到其他的使梦不能清楚易懂的因素,这种对梦的歪曲的新贡献是通过注意到精神分析技术中所存在的一个缺陷而发现的。我曾经讲过,有时会遇到被分析者对于梦中的单独的成分不能引起任何联想的情况。当然这种情况没有像他所说的那样经常发生。在大多数例子中,通过坚持,他仍可引出某种观念,但是,仍有一些例子,不能引发联想;即使有联想,却不能使我们从中得到预期的东西。如果这种情况发生于精神分析治疗期间,它就具有一种特殊的意义,我们在此暂不讨论这种意义。但这种情况也可以发生于对正常人的梦的解释之中,或对我们自己的梦的解释之中。如果我们使自己相信在这种例子中无论何种压力都不能起作用,开始时原以为我们只是在此遇到了一次罕见的技术失败,我们最终发现这种不希望发生的事件时常发生于与特殊的梦的成分的联系之中,并且我们开始认识到一种新的一般原则在起作用。

我们自己试图用这种方式解释这些“哑”梦成分,并着手用我们自己的经验来翻译它们。这时,我们逐渐认识到每当我们冒险进行这种替代的时候,我们便得出这个梦的一个满意的意义;然而,只要我们不采用这种方法,梦便仍然支离破碎,而且毫无意义。这种实验开始时,本来很谨慎,而许多相似的例子的积累最终使它具有了必要的可信赖性。

我正要把这一切置于一个图式之中,为了演讲的目的,这是许可的,虽然很简单,但不至于被误用。

这样,我们对许多梦的成分采用一种固定的翻译——正如通俗的“解梦书”(dream—books)对梦里的各种事物都采用的那种解译一样。当然,你们可能没有忘记在我们运用联想技术时,梦的成分却从来没有这种固定的替代物。

你们会立刻反对说,这种解释的方法似乎比自由联想的方法还不可靠。然而,我要进一步讲的是:我们已由经验收集到了足够的可以用这种固定解译的例子,我们开始认识到实际上可以通过我们自己的知识来解释一部分梦,它们能够不通过梦者的联想而被真正地理解。我们如何知道这些梦的意义,到本讲后半部分你们就会清楚。

我们把这种梦的成分与其解译、解释之间的固定关系称为一种“象征”的关系,而梦的成分自身被称为潜意识梦的思想的“象征”。你们回忆一下我们先前在探索梦的成分和它们背后的“真正的”东西之间的关系时,我曾区分出三种这样的关系:(1)以部分代替全体;(2)暗喻;(3)意象。我那时曾提醒你们还有第四种关系,但当时我没有给它命名。这第四种关系就是我现在介绍的象征关系。象征作用会带来一些十分有趣的讨论,在举出我们有关的特殊观察材料之前,我先带领你们转向这些最为有趣的讨论。

象征作用(symbolism)或许是梦的理论中最引人注目的部分。首先,因为象征是稳定的解译,它们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不仅与流行的释梦,而且与古代的观念相吻合,尽管我们的释梦技术与流行的及古代的具有很大的不同。象征作用使我们在某些情形中无须询问梦者对梦进行解释,其实梦者无论如何也不能告诉我们有关象征的任何东西。如果我们熟悉了一般的梦的象征和梦者的人格,他生活的环境以及梦发生之前的印象等,我们时常可以直接地来释梦——就好像一见面就可以认出一样。这种释梦的成功既可以使释梦者满意,又可以使梦者留下深刻的印象。这与询问梦者的劳苦形成鲜明的对照。但是,请你们不要误会,耍花样绝不是我们的本行。基于某种象征知识的释梦并非是联想方法的替代或对抗,它是联想方法的一种补充,并且它所得的结果只有和联想方法合用才有效。至于对梦者的心理情况的熟悉,你们必须记住不仅仅要分析你们所熟悉的人的梦,一般来说你们也不熟悉引起梦的前一天的事件;但是,你要分析的人的联想会给你们提供我们所称的心理情况的准确知识。

再者,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对于梦和潜意识之间的象征关系的存在问题再次引起最为激烈的抗议(包括后文我们要谈到的几点)。甚至是那些善于判断的人,虽然在其他方面对精神分析已表示赞同,但在这一点上也不表示支持。下面的事实会令这种行为更使人感到惊异:第一个事实是,象征作用并非只是梦所特有,也并非梦的特征;第二个事实是,梦中的象征作用并非由精神分析所发现,尽管精神分析得出了许多其他令人惊奇的发现。如果要我们举出现代此说的先辈,那么哲学家施尔纳(K. A. Scherner,1861)应是梦的象征作用的发现者。精神分析已证实了施尔纳的发现,当然精神分析也对其中的某些材料进行了修正。

你们现在可能想要听听梦的象征作用的本质的东西,并且希望有一些这样的例子。我很高兴告诉你们我所知道的一切,尽管我必须坦白对它的理解并不像我们想要的那么深刻。

这种象征关系的实质就是一种比拟,尽管不是一种任意的比拟。特殊的限制似乎与这种比拟有联系,但很难说这些是什么。并非我们用于比拟一种物体或一个过程的任何东西都以它的象征出现在梦中。反过来说梦也并不象征着梦的隐意的每一个可能的成分,而只是某些确定的成分。所以在两个方向上都有限制。我们也必须承认,目前对象征的概念还不能明确地限定:它容易与替代、表征等概念混淆起来,甚至接近于暗喻。对于许多象征,比拟的基础是显而易见的,但还有一些其他的象征,则须仔细寻求其比拟中的共同成分和公比(the tertium comparations)。经过深入的思考,我们才能发现它,或它可能仍被隐藏。更为奇怪的是,如果象征是一种比拟,那么通过联想就不能使其显露,而且梦者也不熟悉它;但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可以使用它。所以即使在给他指出之后,梦者也不愿去认识这种比拟。可见,象征关系是一种十分特殊的比拟,尽管我们随后或许可以了解它,但我们现在还不能清楚地掌握其基础。

梦中给出其象征表示的事物范围并不广泛:整个人体、父母、儿女、兄弟和姐妹、出生、死亡、裸体以及除此以外的其他东西。通常整个人体的一种典型的代表是房屋,像施尔纳所认识到的一样,他甚至想要夸大这个象征的重要性。在梦中,一个人发现自己在房屋的前面攀缘而下,一会儿为此感到愉快,一会儿感到害怕。墙壁平滑的房屋代表男人,而带有人可以攀上去的壁架和阳台的房屋则指女人。父母在梦中的表现为皇帝和皇后,国王和王后,或者其他的尊贵人物;所以这里梦表现出十分恭敬的态度。梦中对待子女和兄弟、姐妹的态度则不那么温和;他们往往被象征化为小动物或害虫。出生几乎都表现为与水有关的某种东西:人们要么落入水中,要么从水中游出,人们把某人从水中救出,或被他人救出——就是说,这种关系是一种母亲对于孩子的关系。垂死在梦中表示为分离,或乘火车旅行;而死亡的状态则是通过各种隐晦的暗喻表示;裸体多用衣服和制服来表示。你们由此可见这里暗喻和象征之间的界限是模糊不清的。

与这种贫乏的列举相比,一个明显的事实是,在每一个领域中,目标和主题被表示为十分丰富的象征作用。这个领域就是性生活——生殖器、性过程、性交。梦中绝大多数的象征是性象征。这里揭示的是一个令人奇怪的不均衡,我所谈及的这些课题很有限,但它们的象征却相当地多,以致各种东西都可以通过大量的几乎同等的象征来表达。结果,在它们被解释时,引起普遍的反对。因为和梦中种类繁多的表征相对照,这些表征的解释是很单调的,并且它会使听到它的每个人都不高兴。但事实如此,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由于这是第一次在这些演讲中谈到性生活的事物,我要对你们说明一下我对待这个话题的方式。精神分析不允许隐藏和暗示,并认为讨论这种重要的材料是无须感到羞愧的,不论任何事都要先正其名,并希望这是避免无谓争论的最好的方法。尽管听众是男女混合的,但这些演讲仍照常进行。正如科学不能有所隐瞒一样,对女学生也不能有所隐瞒,而你们中的女士出现在教室里已表明,她们希望受到与男子同等的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