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北齐有位宦官叫田鹏鸾,本是少数民族人。十四五岁刚当上守门太监时,就懂得努力学习,怀中袖中带着书,早晚诵读。尽管他所处的地位十分低下,工作也很辛苦,但仍能经常利用空余时间,四处求教。他每次到文林馆,都是气喘汗流,除了询问书中不明白的地方外,顾不得讲其他的话。每当他从书中看到古人讲气节、重义气的事就十分激动、沉思很久。我很喜爱他,对他倍加开导勉励。后来他得到皇帝的赏识,赐名为敬宣,官位升到了侍中开府。北齐后主逃奔青州的时候,派敬宣去西边观察北周军队的动静,被俘。周军问他北齐君主在什么地方,他骗北周军队说:“走了!估计已出境了。”周军不信他的话,对他严加拷打,企图使他屈服;他的四肢每被打断一条,言辞神色就更加严厉,最后终于被打断四肢而死。一位少数民族的孩子,尚且能够通过学习养成忠诚的节操,北齐的将相们,比敬宣这个奴仆都不如!
【原文】邺平之后,见徙入关。思鲁尝谓吾曰:“朝无禄位,家无积财,当肆筋力,以申供养。每被课笃,勤劳经史,未知为子,可得安乎?”吾命之曰:“子当以养为心,父当以学为教。使汝弃学徇财,丰吾衣食,食之安得甘?衣之安得暖?若务先王之道,绍家世之业,藜羹缊褐,我自欲之。”
【译文】邺城被北周军队扫平之后,北齐君主被迁送入关。思鲁曾对我说:“我们在朝廷里没有俸禄,家里也没有积财,我应当尽力劳动,以尽供养之责。但我常常被您督促检查功课,致力于经史,还不知道如何尽人子之道,这能让我安心吗?”我教诲他说:“当儿子的应当把供养双亲之责放在心上,当父亲的应当把教育子女放在第一位。假如让你放弃学业去赚钱,使我丰衣足食,我吃着怎么会香甜?穿着怎么会感到温暖?如果你致力于先王的儒家之道,继承我们祖传的基业,那么,纵使喝野菜汤,穿麻布短衣,我也心甘情愿。”
【原文】《书》曰:“好问则裕。”《礼》云:“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盖须切磋相起明也。见有闭门读书,师心自是,稠人广坐,谬误差失者多矣。《穀梁传》称公子友与莒挐相搏,左右呼曰“孟劳”。“孟劳”者,鲁之宝刀名,亦见《广雅》。近在齐时,有姜仲岳谓:“‘孟劳’者,公子左右,姓孟名劳,多力之人,为国所宝。”与吾苦诤。时清河郡守邢峙,当世硕儒,助吾证之,赧然而伏。又《三辅决录》云:“灵帝殿柱题曰:‘堂堂乎张,京兆田郎。’”盖引《论语》,偶以四言,目京兆人田凤也。有一才士,乃言:“时张京兆及田郎二人皆堂堂耳。”闻吾此说,初大惊骇,其后寻愧悔焉。江南有一权贵,读误本《蜀都赋》注,解“蹲鸱,芋也”,乃为“羊”字;人馈羊肉,答书云:“损惠蹲鸱。”举朝惊骇,不解事义。久后寻迹,方知如此。元氏之世,在洛京时,有一才学重臣,新得《史记音》,而颇纰缪,误反“颛顼”字,顼当为许录反,错作许缘反,遂谓朝士言:“从来谬音‘专旭’,当音‘专翾’耳。”此人先有高名,翕然信行;期年之后,更有硕儒,苦相究讨,方知误焉。《汉书·王莽赞》云:“紫色蛙声,余分闰位。”谓以伪乱真耳。昔吾尝共人谈书,言及王莽形状,有一俊士,自许史学,名价甚高,乃云:“王莽非直鸱目虎吻,亦紫色蛙声。”又《礼乐志》云:“给太官挏马酒。”李奇注:“以马乳为酒也,揰挏乃成。”二字并从手。揰挏,此谓撞捣挺挏之,今为酪酒亦然。向学士又以为种桐时,太官酿马酒乃熟。其孤陋遂至于此。太山羊肃,亦称学问,读潘岳赋“周文弱枝之枣”,为杖策之杖;《世本》“容成造歷”,以歴为碓磨之磨。
【译文】《尚书》说:“喜欢提问,就能充足知识。”《礼记》上说:“独自一人学习而没有朋友探讨,就会学识浅陋,见闻不广。”因此,学习必须要共同切磋,互相启发,这样才能明白。我见到闭门读书,自以为是,在大庭广众之中,口出谬误的人非常多。《穀传》叙述公子友与莒挐搏斗,左右的人呼叫“孟劳”。孟劳是鲁国宝刀的名称,这个解释也见于《广雅》。我近来在齐国,有位叫姜仲岳的人对我说:“孟劳是公子友左右的人,姓孟,名劳,是位大力士,为鲁国人所看重。”他和我苦苦争辩。当时清河郡守邢峙也在座,他是当今的大儒,帮我证实了孟劳的真实含义,姜仲岳才红着脸表示服输了。再比如,《三辅决录》说:“汉灵帝在宫殿柱子上题字:‘堂堂乎张,京兆田郎。’”这是引用《论语》中的话,以四言句式,来品评京兆人田凤。然而却有一位才士解释成:“当时张京兆及田郎都相貌堂堂。”他听了我的上述解释,开始非常惊讶,后来又感到惭愧懊悔。江南有一位权贵,读误本《蜀都赋》的注解“蹲鸱,芋也”时,把“芋”字错作“羊”字。有人馈赠他羊肉,他回信说:“实在有损您惠赐蹲鸱。”满朝官员都感到惊骇,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很久以后追寻事情的来龙去脉,才知道是这么回事。北魏元氏时,在洛阳,有位有才学而位居要职的大臣,新得了一本《史记音》,书中错谬很多,如写错了“颛顼”一词的反切,“顼”字应当为许录反,却错为许缘反。这位重臣就对朝中官员说:“过去一直把颛顼读成‘专旭’,其实应该读成‘专翾’。”这位大臣以前名望很高,他的读法,大家一致赞同并遵从。一年以后,又有大学者对这个词的发音苦苦地研究探讨,才知道那个大臣的错误。《汉书·王莽赞》说:“紫色蛙声,余分闰位。”是说王莽以假乱真。过去我曾经和别人一起谈论书籍,谈到王莽的模样,有位颇有才学的人,自夸精通史学,名声很高,他说:“王莽不但长着猫头鹰一样的眼睛,老虎一样的嘴,而且有着紫色的皮肤,青蛙的嗓音。”还有,《礼乐志》上说:“给太官挏马酒。”李奇的注解是:“用马乳熬成酒,要经过撞击、搅动才能做成。”“揰挏”二字的偏旁都从“手”。所谓揰挏,这里是说把马奶捶击拌动,现在做酪酒也是用这种方法。以前有位学士又认为是种桐树时太官酿造的马酒才熟。他的学识浅陋竟到了如此地步!泰山的羊肃,也称得上是有学问的人,他读潘岳赋中“周文弱枝之枣”一句,把“枝”字读作杖策的“杖”字;他读《世本》中“容成造历”一句,把“历”字认作碓磨的“磨”字。
【原文】谈说制文,援引古昔,必须眼学,勿信耳受。江南闾里间,士大夫或不学问,羞为鄙朴,道听途说,强事饰辞:呼征质为周、郑,谓霍乱为博陆,上荆州必称陕西,下扬都言去海郡,言食则餬口,道钱则孔方,问移则楚丘,论婚则宴尔,及王则无不仲宣,语刘则无不公干。凡有一二百件,传相祖述,寻问莫知原由,施安时复失所。庄生有乘时鹊起之说,故谢朓诗曰:“鹊起登吴台。”吾有一亲表,作《七夕》诗云:“今夜吴台鹊,亦共往填河。”《罗浮山记》云:“望平地,树如荠。”故戴暠诗云:“长安树如荠。”又邺下有一人《咏树》诗云:“遥望长安荠。”又尝见谓矜诞为夸毗,呼高年为富有春秋,皆耳学之过也。
古代人物【译文】谈话写文章,援引古代例证,必须亲眼目睹,而不要相信听闻之辞。江南民间,有些士大夫不做学问,又羞于被视为鄙陋粗俗,就道听途说,牵强附会,修饰言辞,以示高雅博学。比如,把“征质”说成“周、郑”,把霍乱叫做“博陆”,上荆州一定要说去陕西,下扬都就说去海郡,谈起吃饭说是“糊口”,提到钱就称为“孔方”,问起迁徙的地方就说“楚丘”,谈论婚姻便说“宴尔”,说到姓王的人无不代称为“仲宣”,谈起姓刘的人无不呼作“公干”。这样的事例有一二百个,士大夫在流传中互相学习。如果向他们寻根问底,谁也不知道这些说法的缘由,使用时常常不合适。庄子有“乘时鹊起”的说法,所以谢脁的诗就说:“鹊起登吴台。”我有一位表亲,作《七夕》诗说:“今夜吴台鹊,亦共往填河。”《罗浮山记》说:“望平地树如荠。”故戴暠的诗就说:“长安树如荠。”邺下有个人的《咏树》诗说:“遥望长安荠。”我还曾经见过有人把“矜诞”解释为“夸毗”,称“高年”为“富有春秋”,这些都是仅凭听闻造成的过错。
【原文】夫文字者,坟籍根本。世之学徒,多不晓字:读《五经》者,是徐邈而非许慎;习赋诵者,信褚诠而忽吕忱;明《史记》者,专徐、邹而废篆籀;学《汉书》者,悦应、苏而略《苍》、《雅》。不知书音是其枝叶,小学乃其宗系。至见服虔、张揖音义则贵之,得《通俗》、《广雅》而不屑。一手之中,向背如此,况异代各人乎?
【译文】文字是典籍的根本。而世上求学者大多不懂得文字的重要性:读《五经》的人,都肯定徐邈而非议许慎;学习辞赋的人,信奉褚诠而忽视吕忱;通晓《史记》的人,都专精徐野民、邹诞生的著作,而废弃了对篆籀文的钻研;学习《汉书》的人,喜欢应劭、苏林的注释,而忽略《三苍》、《尔雅》。他们不知道语音只是文字的枝叶,而字义才是文字的根本。以致有人见到服虔、张揖对个别音义的解释,就十分看重,而得到他们著的《通俗文》、《广雅》却不屑一顾。对同出一人之手的著作,尚且这样厚此薄彼,何况对不同时代不同人的著作呢?
【原文】夫学者贵能博闻也。郡国山川,官位姓族,衣服饮食,器皿制度,皆欲根寻,得其原本;至于文字,忽不经怀,己身姓名,或多乖舛,纵得不误,亦未知所由。近世有人为子制名:兄弟皆山傍立字,而有名峙者;兄弟皆手傍立字,而有名機者;兄弟皆水傍立字,而有名凝者。名儒硕学,此例甚多。若有知吾钟之不调,一何可笑。
【译文】求学的人都崇尚广学博闻。他们对于郡国山川、官位姓族、衣服饮食、器皿制度,都要寻根问底,弄清事物的缘由;但对于文字,却忽略而漫不经心。甚至连自己的姓名,也往往出现谬误,即使不出错误,也不知道它的由来。近代有些人为孩子起名字,兄弟几个的名字都用“山”作偏旁,其中就有取名为“凝”的;兄弟几个的名字都用“手”作偏旁,其中就有取名为“机”的;兄弟几个的名字都用“水”作偏旁,其中就有取名为“激”的。在那些名望很高的大学者中,这类例子非常多。如果他们明白这就像晋平公的乐工听不出钟声的不协调一样,就会明白这是多么可笑。
【原文】吾尝从齐主幸并州,自井陉关入上艾县,东数十里,有猎闾村。后百官受马粮在晋阳东百余里亢仇城侧。并不识二所本是何地,博求古今,皆未能晓。及检《字林》、《韵集》,乃知猎闾是旧余聚,亢仇旧是亭,悉属上艾。时太原王劭欲撰乡邑记注,因此二名闻之,大喜。
【译文】我曾经随从北齐的君主到并州去,从井陉关进入上艾县,再往东几十里,有一个猎闾村。后来文武百官接受马粮都在晋阳以东百余里的亢仇城旁边。大家都不知道上述两处历史上本是什么地方,大量查阅古今书籍,都没有弄清楚。直到翻检《字林》、《韵集》,才明白猎闾就是原来的余聚,亢仇原来叫亭,都属上艾县。当时太原的王劭想撰写《乡邑记注》,我把这两个旧地名告诉了他,他非常高兴。
【原文】吾初读《庄子》“螝二首”,《韩非子》曰:“虫有螝者,一身两口,争食相龁,遂相杀也。”茫然不识此字何音,逢人辄问,了无解者。案:《尔雅》诸书,蚕蛹名螝,又非二首两口贪害之物。后见《古今字诂》,此亦古之虺字,积年凝滞,豁然雾解。
【译文】我最初读《庄子》中“螝二首”这一句时,发现《韩非子》说:“有一种叫螝的虫,一个身子两张嘴,为了争夺食物而互相咬龁,以致演变为互相残杀。”我茫然不知道这个“螝”字读什么音,见到人就问,却没有一个人清楚。经考查,《尔雅》等书说,蚕蛹名螝,但又不是有两个头、两张嘴、贪吃有害的动物。后来见了《古今字诂》,才知道螝就是古代的“虺”字,我多年来积滞在胸中的问题,一下子像大雾一样消散。
【原文】尝游赵州,见柏人城北有一小水,土人亦不知名。后读城西门徐整碑云:“洦流东指。”众皆不识。吾案《说文》,此字古魄字也,洦,浅水貌。此水汉来本无名矣,直以浅貌目之,或当即以洦为名乎?
【译文】我曾经在赵州做官,见到柏人城北面有一条小河,连当地人都不知道它的名字。后来我读了城西门徐整写的碑文,上面说:“洦流东指。”大家都不明白它的意思。我查阅了《说文》,这个“洦”字就是古“魄”字。洦,水浅的样子。这条河自汉代以来就没有名字,人们只把它当做一条浅河看待,或许就应当用这个“洦”字给它命名吧!
【原文】世中书翰,多称勿勿,相承如此,不知所由,或有妄言此忽忽之残缺耳。案:《说文》:“勿者,州里所建之旗也,象其柄及三斿之形,所以趣民事。故悤遽者称为勿勿。”
【译文】世上的书信,里面常写有“勿勿”二字,历来相承,互相传写,却不知道它的缘由,有人妄下断言说这就是“忽忽”的缺笔省写。按《说文》说:“勿,是乡里所树立的旗帜。这个字像旗杆和旗帜末端三条飘带的形状,是用来催促民事的。所以就把匆忙急迫称作‘勿勿’。”
【原文】吾在益州,与数人同坐,初晴日晃,见地上小光,问左右:“此是何物?”有一蜀竖就视,答云:“是豆逼耳。”相顾愕然。不知所谓。命取将来,乃小豆也。穷访蜀土,呼粒为逼,时莫之解。吾云:“《三苍》、《说文》,此字白下为匕,皆训粒,《通俗文》音方力反。”众皆欢悟。
【译文】我在益州的时候,曾和几个人在一起闲坐,天刚放晴,阳光明晃晃的,我看见地上有些小的光亮点,问旁边的人:“这是什么东西?”有一个蜀地的童仆走近看了看,回答道:“这是豆逼。”大家听了很惊讶地互相看着,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我让他拿过来,原来是小豆。我曾经一一询问过蜀地的人士,他们都把“粒”叫做“逼”,当时没有谁能解释清楚。我说:“《三苍》、《说文》中,这个字就是‘白’下加‘匕’,都解释为‘粒’,《通俗文》注音作方力反。”大家领悟后都十分高兴。
【原文】愍楚友婿窦如同从河州来,得一青鸟,驯养爱玩,举俗呼之为鹖。吾曰:“鹖出上党,数曾见之,色并黄黑,无驳杂也。故陈思王《鹖赋》云:‘扬玄黄之劲羽。’”试检《说文》:“雀似鹖而青,出羌中。”《韵集》音介,此疑顿释。
【译文】愍楚的连襟窦如同从河州回来,得到一只青色的鸟,把它驯养起来玩赏,所有的人都把这只鸟称为“鹖”。我说:“鹖出产在上党,我曾经见过多次,羽毛都是黄黑色的,没有其他杂色。所以曹植的《鹖赋》说:‘鹖举起它那黄黑色的有力的翅膀。’”我试着翻阅《说文》,上面说:“雀像鹖而毛色是青的,出产在羌中。”《韵集》的注音为“介”。这个问题顿时就消除了。
【原文】梁世有蔡朗者讳纯,既不涉学,遂呼莼为露葵。面墙之徒,递相仿效。承圣中,遣一士大夫聘齐,齐主客郎李恕问梁使曰:“江南有露葵否?”答曰:“露葵是莼,水乡所出。卿今食者绿葵菜耳。”李亦学问,但不测彼之深浅,乍闻无以核究。
【译文】梁朝有位叫蔡朗的人,忌讳“纯”字,他原本不爱学习,把“莼”叫做“露葵”。那些不学无术之徒,也就一个跟着一个仿效。承圣年间,朝廷派遣一位士大夫出使北齐,北齐的主客郎李恕问这位梁朝的使者说:“江南有露葵吗?”使者回答说:“露葵就是莼菜,那是水泊中所出产的,您今天吃的就是绿葵菜。”李恕也是有学问的人,但不了解对方学识的深浅,乍一听他的回答,也无法加以查究。
【原文】思鲁等姨夫彭城刘灵,尝与吾坐,诸子侍焉。吾问儒行、敏行曰:“凡字与谘议名同音者,其数多少,能尽识乎?”答曰:“未之究也,请导示之。”吾曰:“凡如此例,不预研检,忽见不识,误以问人,反为无赖所欺,不容易也。”因为说之,得五十许字。诸刘叹曰:“不意乃尔!”若遂不知,亦为异事。
【译文】思鲁等人的姨夫彭城刘灵,曾经与我同坐闲聊,他的几个儿子在旁边陪侍。我问儒行、敏行说:“凡与你们父亲名字同音的字,它的数目共多少,你们都能认识吗?”他们回答说:“没有研究过这个问题,请您指教。”我说:“凡是像这一类的字,如果不预先研究翻检,忽然发现自己不认识时,拿去问错了人,反而会被无赖所欺骗,不能满不在乎啊。”于是我就给他们解说这个问题,共说出了五十多个字。刘灵的几个儿子感叹道:“想不到有这么多!”他们竟然一点都不了解,那也确实是怪事。
【原文】校定书籍,亦何容易,自扬雄、刘向,方称此职耳。观天下书未遍,不得妄下雌黄。或彼以为非,此以为是;或本同末异;或两文皆欠,不可偏信一隅也。
【译文】校对书籍,又谈何容易。从扬雄、刘向开始,他们才算称职的人。没有读遍天下的书籍,就不能妄下定论。有时那里认为不对的地方,这里却认为是对的;有时主要内容是一样的,而小地方又有所不同;有时两种文本都有欠缺,所以不能偏信一个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