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在全世界的边缘呼唤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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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内罗毕:我回头,你已在万里之外(1)

我走过意大利、英国、法国、德国、丹麦、西班牙。我没有看到我的梦,一点痕迹也没有。于是,我决定去非洲看看。第一天到非洲,我竟然不敢独自出门。几小时后,我还是勇敢地出去。“你看,你看。”我习惯性地说。我回头,你不在。你已在万里之外。内罗毕的夜晚不是黑的,是蓝黑色的。大白云朵在院子里飘着,星星仿佛挂在树上。这不就是我的梦吗?

桥上的爱情,桥下的流水

我就这样走了,去追寻我的梦。事实上,我并不知道我做的那些梦到底在哪里,但我依然决定出发。我始终相信,那些在特定情况下出现的奇幻梦境:隐隐约约的旧桥、一颗孤独的树、辽阔的草原、血染的夕阳、奔流的溪水、绚丽的彩虹……所有生发的意象都是一种指引,而我知道,无论如何我必须奔赴,带着满身的疲惫和重重矛盾也必须奔赴。

就这样,我坐上了飞往欧洲的航班。

古老的佛罗伦萨浪漫、神秘。这里或许有我梦中出现的旧桥。但丁就是在这里,遇到了贝德尼采。他们相遇之时,该是桥上没什么人吧。他们眼神灼热,时空为之凝固。抑或,他们相遇之时,正是这桥上人流熙攘之际。他与她,万千人中必然要相遇。

命运没有眷顾他们。他们不能在一起,但丁才因此成就了自己的才华,写出《神曲》。

我咬着一颗梨进屋时,你刚刚调出《魂断佛罗伦萨》。我把梨递到你嘴上,你躲开。

黄昏中的托斯卡纳让人心醉。我看着橄榄树的银色树干,吃博斯克梨。我们从不分吃一个梨。因为那谐音为“离”。

水城威尼斯,桥自然不会少。最著名的是叹息桥。一个男人正准备赴死,世间一切即将随风而散。他不留恋别的,只留恋心里的恋人。世间一切,真是瞬间祸福。不久前,他还和她,经过这里。早期巴洛克风格的桥,封闭得很严实,只有向运河一侧有两扇小窗。男人攀着由许多八瓣菊花组合的精致窗棂,向下俯视。现实令人绝望啊。他的恋人,正在桥下刚刚过去的冈多拉上。没有对他忧思的神情,而是和新欢亲密低语。

此刻又能怎样?唯有一声叹息。叹息桥因此得名。

建于1603年的叹息桥,两端联结着威尼斯共和国总督府和威尼斯监狱,是古代由法院向监狱押送死囚的必经之路。据说,跨过了这座桥的囚犯,再不可能回到这世上。

我看着这精美的小石桥,想起你。你的新欢,预计在何时到达?人有新欢,是故人心变,更因腾出了位置。

在这里,我最喜欢的是里亚尔托桥。这桥曾是木桥,在费拉拉的婚礼上因不堪看热闹人群的重负而坍塌,之后改成石桥了。据说,黄昏日落时分,在教堂的钟声敲响之际,相爱的人在这里相吻,则此生不再分离。

我只听过传说,没见过事实。我原本以为剑桥是所大学,谁知是三十几所学院分散在约10万人的小镇里。

圣约翰学院这座浅黄色的桥,也叫叹息桥。很多年前,考试不及格的学生喜欢从这里投河自尽。后来学院请人将这座桥四周封起,成了如今的廊桥模样。

据说,它是徐志摩心中的“康桥”。

徐志摩外表倜傥,内心热情浪漫。认识林徽因后,他解除与前妻的婚姻。苦追林徽因不成,他改追已婚的陆小曼。婚后却发现,生活不似他想象。他对爱情不切实际,幻想太多,总被现实撞得头破血流。情感上的挫折,却成全了他文学上的成就。他的英年早逝,也成全了他的传奇。

爱,自由,美。徐志摩梦想这“三个理想的条件能够会合在一个人生里”。他35岁的一生,确实是诗化人生。我对他的勇敢执着,深怀敬意。

天崩地裂的爱情,跟时间无关,跟结局无关。

曾经的我对爱情怀抱着多么大的热忱和勇气,可一年多来遭遇的这些生离死别、分分合合,将我的心折损参半,似秋月摇摇欲坠的花瓣,逃不掉凋零颓败的命运,再难找回昔日的青春朝气。原谅我这样任性地逃离现在的生活,不顾一切地去追求所谓的美好。是真的没有办法和自己达成和解,和世界达成和解。我想,或许人的一生,在某一刻需要一种理所当然的停顿,为了了悟生命,或仅仅只为给自己一次去寻找自己、看清自己的机会。我就是带着这样孤绝冷清的执念和决心上路的,试图躲开这尘世的扰扰攘攘,却又矢心将这一切看得透彻。

巴黎的塞纳河上有两座“锁爱桥”,最著名的是连接左岸和罗浮宫的“艺术桥”。各国情侣把连心锁锁在桥栏围栏上,希望让爱永久不灭。这一把把的锁,又锁住了多少爱恋、誓言?又有多少,仅仅只是一时的勇气?

塞纳河上的桥,我最喜欢新桥。许是因了那《新桥恋人》。朱丽叶·比诺什演的富家女,在巴黎街头狂奔。爱得太多太狂,都会接近崩溃。富家女,不顾失明的危险,发疯般地去找大提琴手。与她相遇在新桥上的流浪汉,为她,用枪轰了自己的手。

最后,烟花绽放的圣诞夜,他们又在桥上相逢。他们真的能在一起吗?桥上的爱情,其实和桥下的流水一样易逝。那些经典,选择的,不过是一个时间段。

往事奔涌而来,想也想不清楚。“不如来跳舞。”我还记得你的男中音飘至我耳边的情景。我不明白时,总去你那里找答案。现在,我的问题是关于你的。我离开得毅然决然,现在却时有犹疑和不安。因为我把爱情放在最危险的境地。距离、时间,都是致命的。虽然我也存着小小的侥幸:是否你握得越紧,爱情就越牢呢?

黄昏的断桥充满诗情画意。这罗纳河上,亚维农的断桥,因为不全,才与众不同。

别谈爱情,“在亚维农的桥上,让我们跳舞。在亚维农的桥上,让我们围着圆圈跳舞……”

在阳台上观望,从站台出发

意大利老城维罗纳。香草广场的一角,是朱丽叶的故居。13世纪的古老建筑,在阴郁的天空下显得有些忧伤。我也跟那些游客一样,到阳台上一站。那是朱丽叶当年伫立的地方,秋天的落叶正瑟瑟而下。我印象中,秋天总是一闪而逝。这两年的秋天,却格外漫长。

还记得,秋天,劳动课上,我们摘柿子。你们男生爬到高高的树上,我们女生,在树下坐等。我们没有全部上交,偷了一些回宿舍。我们不会“漤柿子”,那涩得难以下咽的柿子,后来都扔了。

生活中,又有多少东西是你占有了,却没有用的呢?庭院里,朱丽叶塑像的右胸锃亮。传说,触摸这里能带来美好爱情。

我找到过四叶草,也找到过六瓣丁香。我的罗密欧在哪里?那个十八岁的四月,我从六瓣丁香的阵阵芳香里抬头,看到的不是别人,是你,向我走来。

我喜欢瓦格纳的音乐,我更叹服路德维希二世追求的执着。我怀着静谧的感动,走在这里,因为新天鹅堡而为世人熟知的富森,是德国“浪漫大道”的终点。

从今天的“国王的宫殿”的阳台望出去,巴伐利亚的闲适村景、阿尔卑斯山的温情环抱,这一切迷人而浪漫。而清透的阿尔卑斯湖和天鹅湖,更是将这一切幻映得如烟如梦,美如仙境。

路德维希青梅竹马的恋人世人皆知,她就是著名的茜茜公主。造化弄人,一次意外的旅行,改变了两人的命运。茜茜嫁给奥匈帝国皇帝后,路德维希终生郁郁寡欢。

我们有第一个家时,不顾高层难擦玻璃的事实,讥笑邻居们的玻璃蒙着厚灰。我们把玻璃擦得像我们年轻的心一样明亮。

我们清空杂物,只放两把太师椅、一个小茶几、一盆巴西木。

我们选了又选,选回美丽的花布做阳台的窗帘。我们经常在阳台上看风景。20层,可以看到黛色西山。上学时,我们都是骑车去那里。

我收集风铃。你有梦,别人便会成全你。聚会来的同学,把自己从南美带回的紫晶风铃送我。风过时,风铃叮当。

狭长的阳台,船一般,带我们驶入遐想的自由。

不知从何时起,我们擦玻璃的频率慢下来。我们的玻璃,也终于和邻居们一样了。

我想起贾樟珂的《站台》。我采访他的那天,他刚从纽约回来,还不曾倒时差。

平常中的尖锐和敏感。尘土般卑微的生命,却充满梦想。但囿于环境、自身,他们也走不了太远。就像崔明亮,走了,又回来。也像尹瑞娟的舞蹈。她在一间幽暗的办公室里,随着音乐起舞。纪实般的描述,黑暗中的舞者,在我看来,却有寓意。他们有梦想,可他们和那个梦想的世界,还是有距离的。他们到达不了那里。没有火车能去那里。所以,他们只能站在自己假想的站台。

雨中闪亮的铁轨。行李箱。再见,小苏西。别把忧伤带进别离,而把它谱成曼妙一曲。我们都做勇敢的牛蒡花。

你一定和我一样,认为哈姆雷特的故事是发生在英国吧?不,是在丹麦。从哥本哈根乘船,我来到西兰半岛的边境城市赫尔辛格。你看那绿顶的神秘克伦堡,它才是《哈姆雷特》的发生地。就是在这里,他问出: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生存还是毁灭?约瑟回答了。他把剑刺进卡门的胸膛。

西班牙塞维利亚--弗拉门戈舞的故乡。那火热、夸张的长裙,卷裹着卡门的热情和忧伤。

流传下来的爱情,多以悲剧收场。

生存还是毁灭?乔尔乔内,最能体现威尼斯画派精髓的人,不顾死亡阻挡,去奔赴一个女人的爱情。他被那女人传染了,他们双双赴死,他年仅34岁。

他们有辉煌的爱情和死亡。他们已挣脱出时间。

我们尘世间每一个平凡的人,只有当困厄击中自己时,才会想生存这些类似哲学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