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每天读一点中国史(两宋-民国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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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清代:天朝日暮(1)

?摇当17世纪中叶西方正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时,兴起于东北的女真后裔叩开了山海关的大门,入主中原,建立了大清政权。

传说中顺治帝因为爱妃的香消玉殒而出家为僧;继他之后,康熙登基,作为一个有道明君,他开创了康乾盛世的百年基业;雍正是个褒贬皆有的皇帝;乾隆号称“十全老人”,但他的闭关锁国,妄自尊大为中国种下了祸根;嘉庆一生就做了一件事,铲除和珅;道光除了节俭,爱穿补丁裤子外毫无可取之处,鸦片战争彻底暴露他的无能;咸丰胆怯无略,死后政权落在慈禧手中;慈禧治下,太平天国、义和团运动爆发,洋务运动破产,中法战争、中日战争、八国联军纷纷侵华,是这个女人,迅速抽走了大清的国本;同治帝在母亲的压制下短命而亡,死因沸沸扬扬;光绪有意振作,百日维新的失败终结了他的希望;末代皇帝溥仪,即位三年后,便在内忧外患中宣告退位,住进了颐和园。

作为中国的最后一个王朝,清朝也正像卢沟晓月一般,虽寒冷,却不乏等待黎明的勇气。终有清一世,有大败明军、消灭闯王、平定三藩、统一台湾、征服噶尔丹、大战雅克萨、横扫大小和卓的慷慨悲歌、叱咤风云,也有《 广州和约 》《 南京条约 》《 望厦条约 》《 黄埔条约 》《 北京条约 》《 瑷珲条约 》《 马关条约 》《 辛丑条约 》等一千一百个条约的奴颜婢膝、低三下四。有《 四库全书 》《 红楼梦 》《 聊斋志异 》等辉煌灿烂的文化业绩,也有“明史案”、“《 南山集 》案”、“吕留良案”等昏天黑地的文字大狱。有圆明烈焰的耻辱,也有虎门销烟的壮烈,有言之丑也的宫闱秘事,也有大义凛然的一代英杰……林林总总,百怪千奇,交错纷呈,不一而足。

清朝的民族压迫

大清帝国疆土的辽阔可与汉唐盛世相比拟。关外各地先后统一,入主中国后又向西北发展,乾隆时代清朝的领土达到最广的限度。

满人虽在关外时就受了中国文化很深的影响,但初入关后对汉族极力压迫,强迫汉人剃发改装,表示他们被征服的地位。清军初进北京,摄政王多尔衮即下令,凡投诚官吏军民,一律剃发,圣人之后也不能例外。剃发易服严重伤害了汉人的民族感情,直隶三河县首先发难,起而反抗,各州县随即响应。多尔衮迫于形势,只得取消剃发令。第二年,南明福王被俘,李自成也已败亡,多尔衮以为大局已定,再次降旨剃发。江南士民大愤,苏州、嘉兴、松江等已降州县纷纷击杀清朝官吏,起兵抗清。著名的江阴抗战亦起于剃发令的颁布。清军围攻江阴,遭到顽强抵抗,历时三月。城破后,清军屠城三日,“满城杀尽,然后封刀”。

同时当然也有人特别殷勤地赶先改从满俗。弘文院大学士冯铨、礼部侍郎李若琳没等剃发令下,就抢先剃发,以示效忠。有同僚攻击冯铨曾是阉宦魏忠贤党羽,冯铨便攻击对方曾归顺“反贼”李自成,一时丑态百出。

随着八旗军民进入北京,清朝下达了圈地令。圈占的土地统称为“旗地”。旗地在理论上是明朝的官田与无主的田地,但实际民房以及茔地也往往被圈。民田被占的也不少,并且圈占的目的不见得都为耕种,很多人失去土地,流离失所,处境困苦不堪。历代被外族征服时所必有的汉奸又助纣为虐,有主的民田被占的因而更多。

清朝虽在关内关外都曾得明朝降臣的助力不少,但降臣有罪必受重刑。陈名夏降清后,任吏部侍郎。顺治八年(1651年),张煊弹劾他“结党营私”,陈之遴奏劾他“谄事睿亲王(多尔衮)”。顺治十一年(1654年)因倡言“留发复衣冠,天下即太平”又被宁完我弹劾,顺治帝亲自讯问,侍臣当众宣读宁完我的劾奏,不等侍臣读毕,名夏极力辩白。帝大怒:“即使要辩解,为何不等宣读完毕?”命陈名夏跪着与宁完我对质。刑科右给事中刘余谟、御史陈秉彝替名夏缓颊,双方争执不下。刘余谟喋喋不休,帝为之大怒,下令将其革职,审讯继续进行。陈名夏被转押吏部,吏部主张论斩。后又改绞死。陈名夏之子陈掖臣被押到北京,杖四十,流放东北。

后来乾隆皇帝又在国史中特立《 贰臣传 》一项,专门去侮辱已死的降臣与降臣的子孙。《 贰臣传 》分甲乙两编,共收入明末清初在明清两朝为官的人物120余人。如祖大寿等,是当时清朝花了很多工夫争取过来的,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百年之后,会被列入《 贰臣传 》中。

因文人对先朝不能完全忘情,所以清初也对他们压迫得最烈。一切结社都被禁止,科场中也屡次借题威吓。顺治九年(1652年)三月,大学士范文程等言:“会试中式第一名举人程可则,文理荒谬,首篇尤悖戾经注。”命革中式,并治考官罪。( 蒋良骐《 东华录 》)

世宗时,猜忌更深,文字狱愈烈。雍正六年(1728年)的曾静、吕留良之狱,致使早已作古的吕留良、吕葆中父子开棺戮尸,枭首示众;吕毅中斩立决;吕留良诸孙发遣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家产悉数没收。吕留良的学生也受到株连,或斩或流放。而曾静供词及忏悔录,集成《 大义觉迷录 》一书,刊后颁发全国所有学校,命教官督促士子认真观览晓悉,玩忽者治罪。又命人带领曾静、张熙到各地宣讲。乾隆帝继位后,将曾静、张熙解到京师,凌迟处死,并列《 大义觉迷录 》为禁书。

雍正年间,翰林院庶吉士徐骏在奏章里,把“陛下”的“陛”字错写成“狴”字,雍正见了,马上把徐骏革职。后来又在徐骏的诗集里找出“清风不识字,何事乱翻书”,“明月有情还顾我,清风无意不留人”,于是雍正认为这是存心诽谤,照大不敬律斩立决。

后来高宗编纂《 四库全书 》在消极方面可说是一个彻底澄清的大文字狱。乾隆借纂修《 四库全书 》之机向全国征集图书,贯彻“寓禁于征”的政策,对不利于清朝统治的书籍,分别采取全毁、抽毁和删改的办法,销毁和篡改了大批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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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屠杀与奴化统治

清兵转战烧杀37载,方才初步平定中国;短短三十余年间,使中国人口从明天启三年的5165万减至顺治十七年(1660年)的1900万,净减三分之二。整个中国“县无完村,村无完家,家无完人,人无完妇”。明朝有思想、敢反抗的忠勇之士几被杀尽。鲁迅先生说:“满清杀尽了汉人的骨气廉耻。”

明清蠹吏

“衙蠹”,是明清时期官绅们对那些利用职权为非作歹的胥吏公人的一种蔑称,即将其视为政府机构中的蛀虫。这很形象地揭示了胥吏为弊的方式和特点,表明了人们对这批人的憎恶。

胥吏大概包括两类人:一是大小官员的私人仆从,如家丁、长随之类;一是各级衙门的公差、衙役,如门丁、皂隶、听差、捕快、禁卒、仵作、粮差等等。这些人在封建等级制度中,身份低下,大都属于贱民等级,有些虽然可以召良民充当,但一入此行,也就“由良入贱”,不仅本人及其子孙“概不准冒入仕籍”,通过考试或捐纳做官,连家谱都得削名,死后也不得入祠。社会上常常是“倡优隶卒”并称,被目之为“不足齿数之列”。

胥吏虽地位卑微,但“为官之爪牙,一日不可无,一事不能少”。因此,他们手上都掌握着某种或大或小的权力。于是,他们就利用这种权力,敲诈勒索,滥肆搜刮。而且正由于他们身份低贱,连封建道德都失去了对他们的约束力,为非作歹时就更加无所顾忌,胆大妄为。

有研究者认为,古代中国的行政管理其实是这些处于基层的胥吏所操纵,其严重程度远超出人们想象。南宋叶适就曾说过,胥吏之害,“从古患之,非直一日也”。

在古代,老百姓一旦涉及诉讼,不论是作为原告、被告甚至证人,也不管涉及的是盗案、命案还是普通的民事案件,便时时、处处会受到胥吏的盘剥勒索。告状要写状纸,需出代书费;将状纸送官,要交传呈费;此外还有路费、盘费、送牌费、盘子费、检卷费、值党费、散班费、听刑费、具结费等,即使撤诉或和解了,还要交一笔“和息费”才能了事。这还算是有名目的费用,至于名目之外,种种勒索钱财的黑幕,简直匪夷所思。发生了窃案,随便找一殷实之家,指为“窝户”,就可以“拘押索钱”,只有把胥吏喂饱了,他才会放人,美其名曰“洗贼名”。涉案者如果钱没有给足,胥吏们就把案件无限期地拖下去,弄得原、被告双方都家破人亡也是常事。

?摇再拿赈济灾荒来说,“荒政”本来也是封建统治的一项重要政务。为了防止弊端,清王朝原规定勘灾、查赈“不得假手胥役”,但实际上官员们贪图安逸,大都交给胥役去办,任其随意放给,府县并不过问,结果自然可想而知。胥吏肆无忌惮,每每私将灾票售卖,名曰“卖灾”;小民用钱买票,名曰“买灾”;或推情转给亲友,名曰“送灾”;或恃强坐分陋规,名曰“吃灾”。朝廷的赈济根本发不到真正灾民的手里。

胥吏虽然身份低贱,却实在是个肥差。很多人拼命钻营请托,甚至花大价钱去买这样一个职位。清王朝对各衙门的胥吏数额,本有严格限制,但实际上总是大大突破。到晚清,大的州县胥吏不下数千人,小的州县也有几百。如此多的胥吏欲壑难填,老百姓哪里还有什么安稳日子好过。

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胥吏败政呢?

首先,从社会阶级的角度来看。那些下层百姓来说,他们渴望获得权力和财富,但没有充分的途径进入上层社会。虽说有科举,但下层百姓受教育的机会相对少,他们处于不利的位置,社会并不公正。怎么办呢?做小吏是一条途径。充吏不仅可以得利,还可以有权,而且吏职可以世袭继承,故充吏者越来越多,以致吏员队伍日益扩大。尽管人们受过吏的敲榨和压迫,吏在他们的眼中仍然是权力和财富的象征,这正仿佛自耕农深受地主之害,却仍希望自己能发家成为地主一样。由于他们充吏的目的很明确,所以在任职之后,享受陋规,额外需索,把持文书档案等,也就成为正常的职业行为。这里,我们看到了普通劳动者被扭曲了的心灵:他们渴望幸福,但制度又几乎把他们的正常致富之路堵死,于是他们通过充吏去揽权牟利。所以归根到底,吏员们贪污作弊的过程,乃是他们被扭曲了的追求幸福之路。

胥吏的社会地位酷似中国传统社会中的商人,后者的社会地位同样很低,在传统观念中,商人除了有钱以外,往往是粗俗的,不能入大雅之堂的,他们赚钱的手段也往往被视为不正当的,但与胥吏一样,唐宋以降从商者也是越来越多。明人何良俊认为,明中叶以后,“赋税日增,徭役日重,民命不堪,遂皆迁业”,正由于此,“昔日官府之人有限,今去农而蚕食于官府者,五倍于前矣;昔日逐末之人尚少,今去农而改业为工商者,三倍于前也”。这清楚地说明了下层百姓是在什么情况下从事胥吏和工商职业的。

其次,自唐宋以来,人们对吏弊的指摘批评日益多起来,到明清时期达到高潮。这当然不仅是胥吏集团本身的问题,而是中国传统政治体制日益衰落的表现。也就是说,中国传统社会是一个讲究尊卑等级的社会,是一个官本位社会:官大一级压死人,官长被视作父母;当上了官,就可以鱼肉百姓,官民的分野极强。这是以压迫、剥削、不平等为本质特征的社会制度,到了明清时候,更是积重难返。在这样的社会氛围中,胥吏怎么可能不滥用职权呢?

王亚南先生说得好:“试考察一下历代对付贪污的严厉情形,就可了然今日想从贪污本身去根治贪污的人的设想是何等的天真!”因此,吏弊的产生,不仅是该集团自身的角色行为问题,而且同时也是官的问题、制度的问题、社会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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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亚南《中国官僚政治研究》

王亚南(1901—1969)是我国著名的经济学家和教育家。他从分析中国社会经济形态入手,结合秦汉至民国的历史,找出官僚政治的产生、形态和特征及其与封建社会长期停滞的关联;并从与西方官僚制度的对比中,揭示出官僚政治发展和转化的一般规律,颇多卓越创见,至今仍具现实意义。

清代的八旗子弟

清朝统治者能够取得中原,主要凭借的是八旗铁骑。所以有清一代,旗人被统治者视为“国家根本所系”而恩养有加。旗人又称“旗下人”、“在旗的”,他们在行政隶属、权利义务、经济来源、政治地位、文化习俗等方面均有别于民人,甚至所居住的地域,最初也与民人泾渭分明,并由此构成为清代社会中人员最复杂、特点最鲜明、影响最强大的社会群体——八旗子弟。

清朝入关后,为了能够以人数较少的八旗兵丁有效地控制全国,采取了“居重驭轻”重点配置的政策。将八旗精锐集中于北京,平时镇戍中央,有事调集出征。同时为加强对广大地方的控制,又将部分旗兵陆续派往各地驻防。

先说京城的禁旅八旗。清廷在北京城周围的方圆五百里内,用暴力手段强制圈地,原来在内城居住的汉人无论官民一律迁到了外城,内城成为清朝皇室和八旗王公贵族、官兵居住的地区。八旗以皇城(紫禁城)为中线分左右翼,东部四旗即镶黄、正白、镶白、正蓝四旗为左翼,西部四旗即正黄、正红、镶红、镶蓝为右翼。使北京城成了一个大兵营。

再说驻防八旗。驻防八旗屯驻在全国七十余处重要城镇和水陆要冲,根据兵力各设将军、都统、副都统,或只设城守尉、防守尉为其统领,由此构成控制全国的骨干力量。这些处于汉人社会包围之中的旗营,犹如大海中的一座座孤岛。为避免驻防旗人“沾染汉俗”而保持八旗传统从而“巩固根本”,清廷在各八旗驻防地兴建“满城”,满城不仅是重要的军事要塞,而且是当地社会中一个独立的社区,城内包括军事设施、官衙、居住区、学堂、庙宇,布局则一如京城。清代重要的满城,设立于杭州、西安、成都、荆州、绥远(今呼和浩特)等地。清朝统治者就用这种方式,将驻防旗人和他们的子弟禁锢在满城狭小的天地里,从而形成了驻防旗人特有的思想意识、生活方式和风俗习惯。其实有点像种族隔离政策。

八旗贵胄子弟享有很多特权。首先是可以承袭父兄的爵位。宗室成员隶属宗人府,按例不用披甲挑缺,但男孩一出生,就有优厚待遇,月享银一两五钱,每季发米一袋,成年后增至三两,米四袋。宗室子女的婚丧,也都有“红事银子”与“白事银子”的补助。而一旦获得封爵,伴随而来的除政治上的权势之外,更有经济上的优厚待遇。

清廷还给予八旗子弟特别广阔和便捷的仕进途径。八旗子弟不必像汉人子弟那样以科举考试为进身的唯一途径。除荫叙之外,世家子弟往往由侍卫出身。侍卫为皇帝扈从值宿。清制内外满洲大臣子弟,五年一次挑选侍卫,侍卫无疑是八旗子弟中的一群骄子,一经入选,往往不数年即擢至要职。此外,笔帖式(汉译作文书)也是满洲子弟进身的一个捷径,中央各部、院、寺、监都设笔帖式一职,人数最多,几乎清一色是满人。笔帖式品级虽低,但升迁快,只要善于奔走攀援,虽目不识丁,十年之内,也可至富贵,甚至外升督抚,内转尚书、侍郎。这便使八旗官员中出现了一大批庸碌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