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墨迹。”门主走到他身边,“这个脚印有四寸来长,是女人的脚印。”长孙站起来思索了一下,“而且照门主说的如果这些书两年没有人看过的话上面应该堆了灰尘,但这些书上大都没有灰尘,证明有人前不久才翻过这些书,而且是认真的看过。”
班艺拿起旁边架上的册子,照长孙所说的,这一本册子上没有灰尘,应该被看过,他打开,上面写着:“龙洪年,叶宏在巴丹洪涝地带着部下提前撤出,造成此地伤亡惨重,据圣水门门规并由护法不师一律通过,将其一家发配到漠河。”下面写的是叶家人的名字,大概有三十来人。他想起,龙洪年就是十年正值大水那一年,因为那场大水,很多人叫那一年为龙洪年,他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长辈们时有提起,关于那场洪水的好多事他已耳熟能详。
他放下,拿起下面的一本册子,上面写的是端木家,他没兴趣看那些册子,放了回去,门主看着他放回去的册子,觉得有些沉重,他说道:“去找李水师问问。”他们出了密室。
天色已晚,竹子开始收晒好的书,每天都是搬书、晒书、收书等方面的管理,他讨厌这种千篇一律的生活,更讨厌每天都有干不完的事,更让他心力交瘁的是他总觉搬这些书是没用的,大丈夫应该成其大事,可惜的是自己身不由已,英雄无用武之地,他这样想着,对正在查看书的李水师道:“李大姐,要不我去讲学吧,像是初说的,学之所用为天下大用。”他这么一说,精神起来,高兴地看着对他视而不见的李水师,他已经习惯了她的冷若冰霜的态度,“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我去跟门主说一下。”
门主正和长孙向他们走来,听到竹子后面的说话,笑问道:“竹子,有什么开心的事要跟我说啊?”
竹子一听,吓了一跳,忙走上来,行了个礼,招呼道:“门主。”
李水师走来行了一个礼,“李水师,密室里有些事,我想跟你说一下。”他们一起进了屋,竹子忙着去收书。
“这一个月以来有没有外人来过这里。”门主不想让福水令的事被门人知道,他淡淡地问了一句。
“是墨香堂的端木是初姑娘,她以前经常帮竹子送书卷过来,也帮着整理,她最后一次来已经是二十天前的事了。”李水师有惊人的记忆力,她能把藏书阁里每一本书的摆放位置记清楚。
门主向她点了点头,“我随便看一下,你去忙吧。”
李水师走了以后,长孙对门主道:“我去墨香堂查一下这个人。”
夜里,古七一在大禹神庙前,他神情茫然,很疲惫,宁轻风强撑着走上台阶,她轻轻将手扶在古七一的肩上,轻叫了声“七一哥哥。”
古七一停下吹箫,他回头看着轻风,她的伤没有好,脸色惨怕,气血很弱,“对不起风儿,”他扶她坐下,两人坐在台阶上,“七一哥哥不好,你受了伤都没有好好照顾你。”
宁轻风摇了摇头,握着他的手,“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古七一手扶在她的头上,让她靠着自己,伤心之余,他是累了。
月在云间穿梭,他突然说道:“对了,你是怎么受伤的?”
轻风直起腰,“我发现秋恨水的婢女雨儿,就跟踪她,我看到秋恨水出了圣水门和她见面,我跟上秋恨水,在山里的时候被他们发现了。”她说着歇了一下。
“以秋恨水的武功伤不了你啊?”古七一奇怪道。
“不是她,那人的掌力很强,我没看到他的人就受了伤。”想起当时那一不掌的威力她还心有余悸,要不是自己轻功好,距离远,只怕受不了那一掌。
“别怕,七一哥哥会照顾你。”古七一说道,他这么说着突然有了精神,“来,”他拉起轻风,“我们回去。”
秋恨水站在古夫人的坟前,她的身后站着那个把她从圣水门救出来的人,“古家除了古七一之外没有一个活口,这似乎有些无法解释。”
“唯一的解释就是福水令丢了。”秋恨水一听,眼睛不由得睁了一下,决绝的说道:“不可能!”
“为什么?”后面的人笑了一下问道。
“没有人可能从藏星阁里偷走福水令,”秋恨水说道,“以盗见的本事也见不到福水令。”她说完头微微侧了一下,在等后面的人给她一个合理的说法。
“那么你认为有什么样的小偷逃得过长孙青木?”后面的人对福水令丢了的事深信不疑,秋恨水想了想,若没有事,长孙青木不会在圣水门呆那么久,班艺也不必从江西来到这里,还去了观星台。
“我就暂且信你,把福水令不见了的消息放出去。”秋恨水的眼中有了一丝得意。
只听后面的人笑了一下说道:“你不必信我,也不必听我的,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他说完离去,只留下秋恨水站在原地,她的双眸渐渐深邃得如夜一般。
一道人黑色的人影进入客栈的走廊里,她往前走着,脚步不快不慢,看样子心情还不错,她走了几步又退回来,向对面的屋顶看去,只见屋顶最高处,一个黑色的人影坐在那里,风吹起他的披风,月亮就在他身侧,她笑了一下,向那人飞去。
她在那人旁边坐了下来,说道:“想什么呢?坐这么高,像蝙蝠一样。”她说话的语调很轻快。
“不是蝙蝠,是夜鹰。”他被说像蝙蝠有些生气,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有夜鹰般的敏锐与犀利,“说你师父是蝙蝠你很有面子啊。”
“是,是夜鹰,师父你可比蝙蝠英俊潇洒多了。”她还是很爱开玩笑。
他拿她没办法,摇了摇头,然后正经地说道:“对了,你没事去偷什么公子苏的《暗器谱》,还惹上了长孙青木。”
“哎,师父,你可不能这么说我啊,”赵弄儿觉得自己特冤枉,辩解道:“我可是为了帮父师你出名才去偷的。”
“哈哈,”师父回头看着她,“我盗见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还用你帮我出名,是自己想出名吧。”
弄儿却有此心,她很想出名,要让那个人知道她的存在,“我出名了有什么不好啊,再说了,我也是想看看那本暗器谱嘛,”盗见看着她,知道她还有所隐瞒,“你想不想知道什么暗器排第一啊?”盗见“嗯”了一会儿,他很想知道,但是想要让自己的徒弟偷看了告诉自己,又见弄儿一副得意的样子,摇了摇头,弄儿见师父没兴趣,睁大了眼,靠近了师父些,“那我再告诉你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
盗见“哈”地笑了一声,反问道:“你有惊天动地的秘密?”然后将手中的银两寸来长的细银棒咬在嘴里,那是他的武器之一,打开过不少的机关。
弄儿点了点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福,水,令,被,人,偷,了。”
半晌,盗见惊问道:“什么?”银棒从他口中掉出,从瓦上滑下,插向院里的石板,被弹起,然后落在地上。
看着师父惊讶的表情,弄儿得意地笑了笑,哼着跃下屋顶,人去了还留了一句,“长孙青木他们正在找呢。”
盗见自言自语道:“还有人的技术比我的还好。”他突然很想见一见这个能把福水令从藏星阁里偷走的人。
墨香堂里,缘亘在堂内已经站了两个多时辰,他一直看着墙上的字:
长水行万里,青峰两相依。云雾失远帆,他朝欲见难。
这是是初在颍水边写的,那时他们见面还没多久,那天晚上,他被师父罚在颍水边练剑,是初就没有回墨香堂,有是初在身边,他很快就练好了师父要他练的剑式,他们就坐在颍水边,突然有一颗流星划过,一闪即逝,是初问他“你许愿了没有?”缘亘摇了摇头。
“好可惜啊。”是初说道。
“你也没有许愿啊?”缘亘问道。
“我许了啊,”是初看着缘亘疑惑的样子继续说道:“我心里一直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和家人一起回关林。”
缘亘听她这么一说,想自己也算是许了愿,因为他心里也一直想着一件事,那就是想是初永远在自己的身边。
迎着第一缕阳光,墨池边,董夫子已经在磨墨了,墨香四溢,墨香堂里还在睡懒觉的人一闻到这股味道就起床,董夫子笑着看了看透过绿叶的阳光,又看了看自己花白的胡须,不由得唉了一声,是心里满足的感叹和岁月流逝的感慨。
缘亘走向墨池,董夫子看着他笑了笑,看到董夫人,他就觉得安宁,就像看到是初他就觉得温暖一样,尽管他的心里有很多疑惑。
“怎么有兴趣来看我老人家磨墨?”缘亘站到他身边,笑而不答,“你也来试试。”说着他将手中的棒杵给了缘亘。
缘亘接过,他轻轻移动棒杵,只觉一股柔滑的感觉从棒杵上传到手上,他的手慢慢快了起来,墨池里的墨像龙蛇一样沿着一个方向回转,缘亘看到的不是墨,是水,又慢慢的觉得不是水,他的手很自由地舞动着,只装了半池墨汁的墨池好像满了起来,董夫子看着,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好一会儿,缘亘慢了下来,游走的墨汁渐渐沉静下去,缘亘的手停止住棒杵,墨汁还像游龙般绕着池转,他看着墨汁,心里颇不平静,他练成了流水剑的第六十六式,只花了这么一会儿,这是他意想不到的。
“写一个字试试看你磨的墨。”董夫子说道,缘亘看了看笔,又看了看铺在桌上的白纸,他提起笔,蘸了墨,看着纸,他又想起了是初,想起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是初抚着他的胸脯问道:“什么感觉?”他回道:“温暖的。”……
笔上滴下一滴墨珠,从草叶上滑到地上,凝成一个圆球,折射出太阳的光,董夫子看着墨中透光,赞赏地说道:“老夫子我磨了一辈子的墨,从来没见磨出这么好的墨。”
缘亘在纸上写了起来,他写的是一个“初”字,董夫子笑了笑,他明白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他跟是初从小认识,虽然什么都没说过,但彼此对对方的认定是不容置疑的,他这才想起,是初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来墨香堂了,他说道:“是初已经很久没来墨香堂了,没有她,我这老头都没趣了。”
缘亘听了笑了笑,然后说道:“晚辈这就告辞了。”董夫子向他点了点头。
缘亘走了没多远,就看到楚忆,她是墨香堂的管家,是是初的半个师父,她一看到缘亘快步走向他说道:“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
“楚姨。”缘亘叫道,他对楚忆很敬重,多半是因为楚忆跟他师父有一断不寻常的过去,他只知道他们的事很不开心,究竟是什么样的他也不清楚,因为师父从不让他知道自己的事。
“都长大了,我去忙了。”楚忆说道,她的眼神有些躲闪。
她走了没几步,缘亘跑了跟上去,他低着头说道:“我师父他,”他抬起头看着楚忆,“已经离开了。”
“我知道,活着那么痛苦,这样也好。”楚忆说完笑了笑,眼睛看向远处,可以看到颍水河的一角,水面白茫茫一片,缘亘从她的眼里看到了痛苦的神情,尽管她将痛苦埋得很深。
缘亘看着她走了,回头往山下去,他一定要在所有人之前赶到边疆找到是初。
他离开后不久,长孙来到了墨香堂,他在堂内等着董夫子,董夫子走进堂笑着说道:“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我老人家可是不愿意看到你啊。”他知道长孙一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而且一来就没什么好事。
“真是惭愧,打扰了。”长孙向他行了一个礼,“我想向你老打听端木是初这个人。”
董夫子说道:“她是我们墨香堂的一员,墨香堂大多的书都是她抄的,她是一个很优秀的孩子。”
长孙看着董夫子,见董夫子说了这两句就没有再说,他问道:“就这么多?”
董夫子点了点头,“就这么多。”
“那么她的身世?”
“她是一个孤儿。”
长孙摇了摇头,楚忆走了进来,她在门外听到了长孙和董夫子的对话,她一进来,董夫子就问道:“楚忆啊,长孙想问一下是初的身世,你知道吗?”
楚忆看了一下长孙,“她是个孤儿,住在云梦山的鬼谷,这十年来大多时间在墨香堂。”她说完就出去了,长孙也匆匆离去。
阳城的源缘客栈里,古七一和宁轻风刚刚站起离开,秋恨水向他们走来,“古少侠这么急着离开,是不是福水令有了下落了?”她说着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听到福水令,喧闹的客栈鸦雀无声,一群人围了过来,古七一和宁轻风神色骇然,却又马上恢复过来不让其他人看到,大家看着秋恨水,秋恨水一喝茶,茶杯掩了她下边脸,她的双眸更显特别,大家看着她的眸子随着水的喝下变得更加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