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力而为吧,我总是觉得今天很安静,好像没事发生一样。”司马戈大笑出声,这小少爷实在太会开玩笑,让他原本沉闷的心情,也顿时开朗许多。
今天,若是再输了,他回朝之后,说不定就要降品三等,西关之战也关乎一个国家的脸面,若是回回都输,皇帝的面子怎么搁得下?上回倒是打了个平手,皇帝对自己寄予厚望,也派人来送了暗信,只要他一打赢,就能加官进爵,即便无法夺回西关,这一场战争,至关重要。
这些秘密,他不曾对少年说过,毕竟这是密令。
白衣少年轻声笑着,白皙面容上眉眼清明,轻柔的嗓音缓缓慢慢,似乎原本就是什么都不着急的个性。“是司马将军起的太早了,你瞧瞧,那天边的月亮还没落下呢。”
“喔,对了,我刚出来的时候,好像有人在外面找你,不过你也知道的,一般人是无法进来军营,所以就暂时拦着了。”司马戈一拍大腿,突然想到了什么,朝着少年说道。
琥珀眉头轻蹙,表情沉了下来:“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他说姓楚。”司马戈轻描淡写,却惹来琥珀一阵低呼,她顿时面色白了白,宛若最不想发生的事发生了的紧张不安。
“天!”
“宫少爷,你怎么了?”司马戈笑了笑,这也是自己头一回见到他这么手足无措的模样,自己虽然是粗人,却也看得出来,这个少年表面玩世不恭,其实他总是表现出跟年纪不相符合的老练和深沉。
“家里派人来找我了,一转眼,我在西关都呆了十天了,他们一定不放心我出门在外。”少年有些着急,嘴角的笑意却还是没有消失,显得憨态可掬。
司马戈站起身来,瞪大眼睛问了句:“那宫少爷现在就要走?”
琥珀轻点螓首,蹙着柳眉,清澈眸子闪耀着微光,她的语气依旧戏谑:“要是我再不走,往后我都很难从家里出来了,也就见不到司马将军你了。”
“你拍拍屁股就不管了?”司马戈面色一窘,恨恨地问道,不是前两天还说帮他想办法的吗?现在倒好,死不认账啦?
白衣少年闻言,顿时伸展拳脚,宛若身处战场,那一拳头,却是软软击到司马戈的胸膛上,她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弱不禁风,讪讪地收回了拳头,朝着他轻声一笑,话倒是说的毫不含糊。“这打仗的本事,司马将军还不比我强么?反正我也是在这里混吃混喝,今天你们决一胜负,也没我什么事了。”
也对,他这副模样,又不指望他能在战场上杀掉一个半个敌人,他还指望十几岁的少年做什么?他刚才使出的右拳,可是没几分力气,依他看,乡下种田的女人都比他强悍。
“你不说过要帮我最后一次吗?”司马戈有些哭笑不得,却也做了决定,自然会答应他离开的请求。
“我可算过了,你有九成的把握会赢的。”白衣少年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笑意不再,那副面孔似乎很是认真。
“真的?”司马戈似乎也被那深沉的眸子,瞬间吸引住,他几乎相信了,这个少年说的结果,虽然,那像极了插科打诨的谎言。
“我什么时候骗过司马将军啊——”下一瞬,那往日的笑容又绽放在眉眼之上,这少年呵呵笑着,语气却显得有些敷衍。
司马戈语气阑珊:“最好是这样。”
“如果这回赢了,司马将军可要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白衣少年从操场上跳下,袍子翻滚,在司马戈的视线之中,宛若一朵飘雪般轻盈。
司马戈重重点头,一拍胸脯,他是公私分明的性格,也绝不恩将仇报。“若是打赢了,我一定上报皇上,赏赐你金银珠宝,还是你想当官,都可以!”
“这些我都不要。”白衣少年宛若真的预见了之后的战果如何,摇摇头,那双眸子低垂着,那一刻,无人看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沉默了许久,少年才扯唇一笑,神采飞扬:“反正啊,我先留着这个人情,往后哪一天需要司马将军鼎力支持,你可不能翻脸不认人呢。”
“那是当然,谁对我好,本将军都记在心里,绝不忘记!”司马戈目送着,白衣少年面对着自己,倒退着离开。那一刻,他几乎要问出声来,到底这个少年,是哪家的人。
但最后,他还是没问。
“那就好,我可真要走了。”琥珀望着这个黝黑高大的男人,又是一笑,挥挥手,嗓音之中透露着轻快:“司马将军,后会有期。”
说完这一句,她也不等司马戈的回话,猛地回转身去,急着赶往自己的帐外,带着姜乐儿和随行的侍卫,一同离开了邹国大营。
天,越来越亮了,那夏日光辉洒落白衣少年一身,他一路走着,似乎还跟身边的人说笑着,神态自若,万分轻松。
司马戈笑了笑,压下了心头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少年郎的所有好奇,也不知为何,那少年的开朗乐观,感染了自己,如今也是一身用不完的精力,仿佛有源源不断的力气。
他大步走下操场,站在军营中央,吩咐身边人,吹响号角,准备开战。
“楚炎,你可要帮我保密,决不能告诉奶奶——”
见了楚炎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求饶,琥珀安排姜乐儿坐入马车,她才拉着楚炎的胳膊,一同走到树林旁,悄声说道。
楚炎依旧一身肃杀黑衣,他因为从洪征那里得到消息,立马连夜赶路的关系,显得风尘仆仆。他的表情有些凝重,也笑不出来,只因琥珀当真出现在这里,让他心生寒意。“要不是我想到你可能暗中跟洪大人有联系,也就绝不知道你果真有自己的心思。”
琥珀闻言,察觉到他不悦的情绪,暗暗咬唇,却没有立刻为自己争辩。
楚炎见她这副表情,心里更是有些愤慨:“你真的放不下那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