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的那一刻,琥珀已然移开视线,扶着一旁的野生树木,缓缓直起腰来,他越过她的身子,却没有开口说话,仿佛他只是把她的存在,当成空气一般。
他走回洞口,跟昨夜一般,生火,这回琥珀总算看清楚他在做什么,他将野鸟穿在匕首之上,漫不经心置于火上烤着。
香气,隐约开始浮现,从洞口飘扬出来,鸟儿被烤的皮软酥脆,油水从全身金黄色的皮肉之下渗出,一颗颗,缓缓落入火堆中央,火触碰到了油,又是愈发盛大起来。
那诱人香味,接近烤鸡滋味,勾出琥珀空空肚子内的馋虫,她这才发觉,自己到底有多饥饿。
她别开视线,他一手翻动着匕首,眼神落在这烤熟的鸟儿身上,俊颜之上毫无表情,似乎他的眼底,根本就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似乎他还是可以察觉的到她的视线曾经落在自己身上,南烈羲黑眸一扫,蓦地站起身来,朝着她盘坐的地方走去。
琥珀猝然转过身去,却不料牵扯到右脚,她锁着眉头,望向那坡顶。
他的黑靴,停在她的背后。
他要做什么?琥珀疑惑不安。
南烈羲凝视着她纤瘦背影,蓦地俯下俊长身子,左手蓦地扯下香滑鲜嫩油腻腻金黄色的右翼,塞入琥珀的小手中。
她微微怔了怔,却不知从心口何处突地涌出一抹厌恶,那香嫩的翅膀,几乎烫着她的指尖,她不假思索,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直直丢下手中的食物。
那一只诱人的烤翅,可悲地躺在草地上,沾着一些沙土,香味扑鼻而来,却显得很是狼狈可惜。
一阵,过于死寂的沉默,掺杂在两人之间,她的手指上还残留着滑腻触感,金黄色的痕迹,只是嗅着那香气宜人,都让人很难忍耐。更何况,她如今腹内空空,已然饿极了,那香气就在不远处若有若无,吸引着自己。
这回,他却没说话。
更没有说出类似,“你要选择自己吃,还是他塞到嘴里逼你吃”的狠话,南烈羲只是冷冷淡淡瞥了那被琥珀丢在地面上的烤翅,然后,直直站起身来,俊挺颀长的身子,直直返回原路。
他坐回洞口,对她的毫不领情,似乎不屑一顾的漠不关心,南烈羲吃完所有,虽然他的表情冷漠,没有表现出来到底那肉质多么鲜美细嫩,但那烤的香味实在过分浓郁,琥珀倔强地坐在原地,佯装神色自若,左手压住小腹,因为那儿正发出细微的声响——“咕噜噜”,提醒自己,早就过了早膳时间,她好饿。
反正,她也不用嗟来之食,她再努力一回,一定可以爬出去的。
她养足了精神,重新支起身子,她可不能在这个谷底生活,既然南烈羲也能活的有声有色,自食其力的话,就让他在这儿待十天半月好了。她,可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
双手重新攀附上那灰绿色的藤蔓,她这回可是找了一个最结实的支撑,正准备将左脚腾空踩上去的时候,眼角余光却突然撇到南烈羲又不知为何,黑着脸往自己这边走来。
不好,他一定是要来阻拦坏事!
果不其然,他仿佛眼底都容不下她的努力,一把拽下她,面色冰冷,宛若她做的事,他实在看不下去的怒气冲冲,总算说了今天第一句话。
“你是不是觉得摔下来也没关系,反正死在这里也好,更可以成为养活这谷底动物的食物?”
“我没你想得那么仁慈,我可要好好活下去!”她眸子一沉,却是奋力反击,她怎么可能想死在这里,让饥饿的动物分食她的肉身?
他无声冷笑,扬起棱角分明的俊颜,瞥了一眼这斜坡,嗓音低沉。“你爬得越高,摔下来的可能就越大,在这坡地一半坠落的话,就算不死,也是半个废人。”
她蹙眉,即便出去的难度很高,也无法阻拦她的脚步,她怎么能够像是渴望自由的野兽,被迫困在牢笼?
这般想着他的用意不良,琥珀的声音,也瞬间变冷,反驳他。“不要因为我伤了腿就小看我,反正我是一定要出去。要想在这里欣赏美景,休养身子的话,你一个人就可以了。”
“我会带你出去。”他的嗓音,有些异样的低哑,这一句话,他是蹙着俊眉对着她说的,完全不理会她的自尊。
琥珀愣住了,他对她说什么?他要带她出去吗?早就知道南烈羲武功深厚,但她却没有动过说服他一起离去的念头,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不想求他,也许是因为她更想通过自己的手爬出去,也许是……
不过,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也绝不可能被困在谷底一夜,他比自己强悍太多,又有武艺,全身上下都完完整整的,手脚也有力气,没有摔断任何一只胳膊大腿,所以他理所应当带她走,不是吗?因为从头开始,整件事,都是他的责任。
但即便是这个道理,但她没有期待,他也这么想啊。
他怎么会主动开口?
“什么时候带我走?”她微微咬唇,沉默些许时间,这不像方才丢弃那个烤翅一般武断,到了关键时刻,她还是分得清楚轻重缓急。他只需要双脚一点就能用高超轻功送她上去,不仅免去许多不必要的努力,也可以早些回去见皇奶奶,怎么看她都不吃亏,更没必要为了一刻的面子,舍近求远。
“明天。”
“为什么要明天?现在不行吗?”琥珀有些疑惑,也觉得失望,柳眉紧紧皱着,眼底尽是不悦。
现在天气正好,也不在下雨,明明可以出去,难道他要拖延时间吗?
“吃饱了才有力气,而且,还要带一个人上去,不是吗?”他的语气,愈发冷淡,他原本就是自负倨傲的男人,这样单薄的解释,已经是他的极限。他可懒得跟任何人,解释他做事的理由,所以吐出这一句话,他又转身走开了。
还没吃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