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易之示意他们把一间破旧却铁锁紧挂的门打开,一阵恶臭顿时一涌而出,跟随来的几个镖师都忍不住捏着鼻子后退好几步。
这是一间不过十来见方的破旧屋子,角落里堆积着柴火更让屋内显得狭窄,而就在这狭窄的空间内,却或坐或躺了十多个衣裳褴褛蓬头垢面的人,里面有双目无神的妇女,有十来岁的孩子,还有病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老人,他们看到门突然打开,被关黑暗中的人一下子不能适应骤然而来的光亮,顿时噤声,呆呆地看着门外的人。
步惊艳突然看到这些衣不遮体的老弱妇孺,不由脸色一沉,“杨总镖头,难道你这里还设了私了刑?”
杨易之上前一步,“小人不敢。”
步惊艳冷笑,“那他们是什么?”
杨易之急忙解释,“王妃别误会,他们就是目睹秦王爷亲自拿着我们的失镖到处分发的目击证人。”
步惊艳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着他的话,“你说……秦王爷拿着你们的失镖到处分发,然后这些人全都看见了?”
“正是。”
步惊艳倒抽一口冷气,如果说她先时还对凤九参与此事有一丝疑虑,那么,现在她已经不再持任何怀疑态度,如此不着边际没有脉胳的事,除了凤九,没一个人做得出来。
这时候,杨易之已经对里面呆愣的人讲明了步惊艳的身份。
一众病弱顿时如见到救星般爬的爬跪的跪,连连磕头悲呼:“王妃,那些失镖真的不是我们所劫,确实是秦王把镖银背到五里坡到处乱扔我们才捡到的,求您行行好,让秦王出来作证,放了我们这些病残之人……”
步惊艳不忍被众人跪拜,走进去扶起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老人家,“大家都起来说话,如果查实了确实是秦王所为,一定会还你们一个清白。”
这些人哪里肯起来,抱着她的腿边呼冤枉,边垂泪哀哭。
步惊艳没法,只得回头问杨易之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飞扬镖局在半月前接了一单生意,因为时间很赶,他们当即就派了二十几个好手押镖前往东南地宁城,尽管多年来行镖没出过事,但这些因是重镖,一路上很是小心谨慎。却没想到,才出京城没多远,就在望风岭,一个身穿红袍的年轻公子就口出狂言要他们把所有车辆留下。镖师自然不依,然后两厢就动起了手。后来镖师惊恐的描述,他们从没看到身手如此刁钻诡异粘人立倒的武功,他们只觉没几个照面,身边的人几乎同时倒下了,等他们醒来时,镖车已不在,虽没伤及人命,没了镖,他们如何交差?
回到镖局后,杨易之当机立断,未将此事张扬,马上命镖局所有的人还有一些江湖上交情不错的朋友四处打探镖银的去处,却没料到事情很顺利,只几天时间,就发现有不少失镖中的珠宝玉器流向了当铺,于是他们顺藤摸瓜,就此查到这些东西是从五里坡难民手里流落出去,才立即着人将手里还有玉器的人抓来审问,这一问,才问出了此镖竟然是秦王所劫。
听完经过,步惊艳暗想,就算飞扬镖局想栽赃给凤九,人家也没理由买通整个五里坡的难民,这些老弱妇孺,虽然很脏,却不像受过什么刑被胁迫,别人都说人穷骨头硬,他们没有道理骗她,也就是说,凤九真的把人家镖给劫了,麻烦精。
就在她安慰这堆悲哭的人时,杨易之让人用托盘端来一件大红袍子,“这是当时秦王爷用来包镖银的衣服,就这种特殊的布料,相信王妃能认出属王爷所用。”
步惊艳接过袍子展开,是上等锦缎织就,她眼力再差,也能认出与凤九身上每天所穿的样式布料一般无二,至此,她已经无话可说,人证物证俱在,已经没有值得怀疑的余地。
她沉吟了下,徐徐问道:“也不知究竟失了多少镖银?”
“一共是十万两白银,三万两黄金,两箱产自东海的珠宝,若兑成现银的话,差不多应该是八十万两白银。”
步惊艳暗抽气,这么多?虽然她对白银的概念不是很清楚,但快百万的白银,估计不是一般的多,而是很多很多,如果真让她这个爹不亲娘不爱的孤女赔偿,不如一刀杀了她还来得快些。
幸好她早有准备,不然她真要成个冤大头了。
“这么大数目,不是不信杨总镖头,但我还是想找顾主确认一下,就算赔,总也让我能赔个明明白白。”
杨易之睁大眼,难道她真的准备赔?她一介弱质女流,又凭什么赔?如果不倚靠相府和王府,她单枪匹马,又拿什么出来赔?
步惊艳不耐他的迟疑,“见一下顾主,行不行,杨总镖头总也该给个答复。”
杨易之有些为难,“我们这一行有规矩,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能将顾主的身份泄露出去,如果坏了这个规矩,我们飞扬镖局在这一行中将再难混下去。”
“杨总镖头想远了,本王妃不想知道顾主的身份,但是,”步惊艳一脸笃定,轻道:“我相信杨总镖头为了整个镖局的未来,肯定能想办法让我亲耳听听顾主对这个数目的肯定,不然,这笔银子可能没人愿意拿出来……”
杨易之为了能获赔,还是决定将顾主以商议失镖应赔付具体白银数目为由约来飞扬镖局,步惊艳则隐于议事厅内室,这是唯一的权宜之计。
下午,在等待顾主到来的这段时间,步惊艳被安置在一间还算舒服的客房休息,门外至少有六个镖师把守,表面上是听候她差遣,实则是看住她。
步惊艳不以为意,向他们要了纸笔,便关在屋内,提笔而书。不一会,纸上已写满字,放下笔,她吹了吹墨迹,再检查了一遍,确定无误后,便一把揉成团,走到开启的窗前,直至听到一声猫叫,才将纸团扔向离客房三米之距的高墙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