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惊艳站在马下,抬头仰望她,尖俏的下巴弯出一个美好的弧度:“那有什么关系?”
凤远兮微一凝神,想通一些关节,终于忍不住因气极而冷笑出声,“我终于明白你怎么会乖乖跟着杨易之走,原来你早想好了算计我的事情。”
怪不得那位顾主会如此巧的在飞扬镖局,定是步惊艳使了什么诡计让杨易之骗来的,然后又让她的人假扮成北军,打着他的旗号去吓唬那位顾主,让人都知道就是他北军府的人公然要吞了人家的镖银,那么,他以官压民的恶名就会坐实。而这样一来,既能让她安然无恙的回王府,被放走的那位顾主必也会恨他入骨,好个移祸江东之计,这个女人竟是如此可怕?
步惊艳笑吟吟道:“这就叫来而不往非礼也,王爷一直对本王妃厚待有加,自当回敬您一小部分,如果王爷有兴致,以后来日方长。”说完,才不管他铁青的脸色,扬头问谁愿意借她马,见没人出声,于是,她摇头叹息道:“那我就只好勉强找一个人与我同乘一骑了。”
她一副很不甘愿的样子,惹得一直静默不语的楚云微扯了下嘴角。
步惊艳先是走到凤远兮面前,眼睛气得通红的凤远兮冷哼一声,在他还没提缰要走时,步惊艳已经走到柳劲松面前,柳劲松怀着满腹疑问地看着她,正想朝她伸手,不料她却毅然转身,径直走到楚云面前,伸出手,很严肃地说道:“看去看来,这里只有楚大将军的马最神骏,看来只有勉为其难与你共乘一骑了。”
楚云没有犹豫,伸手将她拉上马背。他明白,她是个外弱内强的女子,经过几次接触,其实觉得她并不是那么令人讨厌,因为貌丑而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并没让她自卑自怜或大声哭泣,她只是坚强的应对着,就如这次这般,不仅能顺利脱身,还顺便倒搭了晋王一靶,不由得不让人对她的机智另眼相看。这样的女子,岂是外间传言的那般不堪?
出了树林,当上了官道时,不耐漫步行走的马匹顿时嘶声而起,开始扬蹄急驰,再次被风吹得瑟瑟发抖的步惊艳感觉身上一暖,原来是楚云从马囊里取出了一件厚厚的大氅帮她紧紧地裹在身上,将所有冰寒之意阻隔,同时亦让她再次感受到这个不善言语的男子在这寒夜里送来的温情……
夜色已深,明月隐于乌云之后,王府几盏风灯在屋檐下飘摇。
一个顶着寒风正在咳嗽的女子隐在廊下静等心中那个人的夜归,未料,蹄声响起的时候,却见到他与自己的亲妹妹同时跨进,尽管他们各自分了东西,却让她的眼泪忍不住悄然滑落……
回到流云居,整个院子沉重的气氛让步惊艳感觉到似乎出了什么事,而当石梅出来对她欲言又止时,她挥了挥手,捂着痛意卷来的眉心兀自进了卧房,再大的事,也只能等明天再说。
翌日清晨,太后的寝宫和相府的大门同时被人敲响,随着一纸密报递入两位掌权者手中,他们愉快地笑了起来。接着,上至朝堂,下至百姓,几乎在一天内就传遍了晋王借傻子秦王之手劫镖,然后将镖银私吞的消息,并且于昨晚还派出大量北军围剿飞扬镖局的镖师和顾主,飞扬镖局关门,顾主不知所踪……
前几日都还在为北军粮响被人克扣军中有人闹事头疼不已的晋王此时立刻成了军中将领的摇钱树,在他们心目中,莫不是王爷为了他们的粮响而干了如此伤天害理之事,不管过程如何,结果对大家有益就是好事,于是眼巴巴地等晋王拿钱出来抚慰军心。
被人当成冤大头的凤远兮就连在睡梦中对步惊艳都在咬牙切齿……
而步惊艳没料到会发生如此一系列反应的大事,当凤远兮正在怒于消息传递如此之快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块的同时,她还捂着被子睡大觉,如果不是一阵嘈杂的人声和砰砰声将她自睡梦中惊醒,她还在酣然大睡。
朦胧睁开眼,只见一脸阴沉的林姑站在屋正中指挥着下人在搬她房里的新家私,步惊艳顿时清醒过来,“你们在干什么?”
下人们并不因她的喝问而停手,林姑转过头来,露出一抹阴阳怪气的笑,“步二小姐醒了,还多睡会吧,这可是你睡在王府的最后一天,不要错过了这种感觉,以后可没机会在这里睡了。”
这是什么话?步惊艳实在受不了她,四下望了望,“石梅呢?”
林姑故作一惊,“啊?石梅啊,她好像在和朱莲阿紫她们在收包袱吧,这个时候应该收拾得差不多了,如果步二小姐现在出去,可能正好与她们会合,一同离开王府也不错。”
离开王府?为什么要离开王府?难道是凤远兮恼羞成怒,要在今天将她赶走吗?可是他认为她还能像嫁进来头两天那样任他摆弄?她暗自冷笑,当即沉下脸来喝道:“你们都给我出去!”
下人们看着林姑。
林姑拉长脸尖声道:“步二小姐现在已非我王府的主子,好像没有权力命令这里任何一个人。”
步惊艳拥着被子很温柔地看着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如果我穿衣服的时候有人还敢站在这里,我会让他的眼珠子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她的语声是那么清柔、娇美,眼神是那么灵动,可是她的语意,却透着无尽的冷漠、无情、令人战栗,就连窗棱上那灿烂的阳光似乎一下变得阴暗起来。下人们不再看林姑的脸色,垂着头,不约而同的退出了屋子。
林姑气白了脸,以她多年来凭着太妃娘娘的威名凌驾于人上的气势,本可以上前直直甩她两个耳光煞煞她的气焰,但想到她背后步相的势力,强咽下一口气,抬脚恨恨地踢翻了一个香炉后,才高昂着头颅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