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平街租公寓房是柳雪飞的主意,家里她做主。所有的事情围绕单立人,他方便最重要。单方向操持修车铺,别的事不管。柳雪飞只打钟点工,即时做即时取报酬。全天候的工作报酬再高,她也不做。她把成块的时间都用在单立人身上,搞服务,做分析。
单立人却不明不白地失踪了,怎么可能?
柳雪飞在单方向怀里只睡了一会儿就又醒来。或者那根本就不是睡,是晕厥。她哭倒在他怀里,晕厥过去。
醒来时柳雪飞问单方向,“我睡着了吗?”
“就一会儿。”
“儿子失踪了,我居然还睡得着。”
“你哭累了,这不是你的错。”
“什么你的错我的错,赶紧找儿子啊。”
“去哪找?”单方向摊着手。
“要找!不找等死?大海捞针也得捞。”
柳雪飞风风火火,她为刚才的昏睡羞愧。到了金针文印社,她还没原谅自己。圆脸姑娘根据柳雪飞的口述打印寻人启事。柳雪飞皱着眉头,回忆单立人的胖瘦,脸形,衣服颜色和款式。他脚上穿的鞋子,离开家的具体时间。记忆老在捣鬼,柳雪飞拿不准,一会儿这样,一会儿又那样。她反复纠正自己,圆脸姑娘一次又一次修改,不胜其烦。柳雪飞又哭起来了。
她说:“你别怪我,我就是记不清楚。”单方向在边上搓着手,他一点也帮不上忙。
寻人启事印了500份,装了一大袋子。单立人的头像印在纸上黑糊糊的,呆头呆脑。到处贴。像发小广告一样,贴在墙上,电线杆子上,桥头,酒店银行门口和各类醒目的地方。柳雪飞还去了一趟地区报社,登在报纸上。网上也发了帖子,请一个资深网友发的。网友说他可以请版主置顶一周,或更久,不用花钱,他自个请版主到饭馆撮一顿就行。柳雪飞当下掏出五百块钱给他,她说办我的事哪能要你出钱。网友推让了几个来回才收下,他把钱掖进口袋,骑着摩托一溜烟跑了。
光在幸福县城发启事不行,撒再大网也没用。还要走出去。柳雪飞要去武汉,把启事登上省报。去别的大城市。她不能坐以待毙,她要寻找儿子。
家里由单方向坐镇。总要有人留守,收集反馈回来的线索,等待单立人归来。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让单方向出去柳雪飞不放心,他不是一个能办大事的人。就让他守在家里吧,守在家里也是在找儿子。
单立人从没想过离家出走。他不是个叛逆的孩子,一向逆来顺受。即使那天早上他鬼使神差地上了一辆公共汽车,也不是有预谋的行动。说穿了,他当时有点恍惚,鬼迷心窍。
他从床上爬起来,背了书包出门。母亲在他背后说:“你把背挺直一点,别老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