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谁是真英雄(原创经典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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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有关妈妈自杀的秘密

陈慧君

妈妈在我5岁的时候喝下了一瓶敌敌畏,丢下我撒手西去。在妈妈死之前,有一个秘密,至今我谁也没说。

妈妈喝药前,我在场,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妈妈拿着一瓶敌敌畏,问我,安子,妈妈要喝药了,妈喝了药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你愿意我喝不?我说,妈我不愿意你死,并且边说边去夺药,最终妈妈抢先一步把药灌进了口中。只要别人问我当时的情况,我都会这样说。

5岁的我是懵懵懂懂的。有些事明白,有些事不明白。

长大以后,我开始查寻妈妈自杀的原因。

奶奶说,你妈是恣死的,有儿有女,有吃有喝,你爸在厂里当会计,我在家里做饭,你妈就是干干地里的活,一个完美的家,不好好地过日子,却喝药死了,这不是恣死的是啥?

爸爸说,你妈是长神病死的。你妈长得俊,所有的神婆神汉都说你妈是天上神仙的侍女转世。等你妈生下你时,神仙下世一看,你妈已经给咱家生下儿养下女了,该回去做神仙去了。

大娘说,你妈是你奶奶给逼死的,你奶奶耍封建婆婆的威风,大事小事管着你妈,连拉屎放屁都有规矩,再说你妈一分钱的主都为不了,一点自由都没有,你说,你妈活着有什么意思?

大伯说,你妈是自己惹事死的,你妈的嘴不干净,经常串门子,东家长西家短的说闲话,惹得家里邻里战争不断,大伙都讨厌你妈,你妈是嘴上惹祸死的。

二婶说,你妈的死是因为你爸挺不起腰板,不跟你妈一条心,反而跟你奶奶合起来欺侮你妈。当然你爸也挺为难的,一边是自己的结发妻子,一边是年纪轻轻就守寡、含辛茹苦把自己拉扯大的妈妈,偏向谁都不行啊,可你爸偏向你奶奶,唉,这是命啊!

二叔说,你妈是因为不分家而死的,现在哪有跟自己老人一个锅里搅和的?一个锅里吃饭,时间长了就会产生矛盾,有了矛盾却没有谁对谁错,俗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矛盾越积越深,才把你妈逼上绝路啊!

姥姥说,你妈是做牛做马累死的。自从你妈嫁给你爸,整天在地里干活,你奶奶又不让你妈吃饱饭,什么人也撑不住。在你奶奶眼里,你妈就是一个外人,一头老黄牛!你妈生下你姐姐和你后,你奶奶除了让你妈奶你俩外,别的时候不让你妈碰一下,也不让你妈妈搂,不让你妈妈疼,连自己的儿女都不能亲近,在你奶奶眼里,你妈就是一个生孩子的工具!你妈还有什么活路?

姐姐说,咱妈死是多方面的原因,咱奶奶封建思想严重,咱爸又是大孝子,无法偏向咱妈,咱妈整天在地里干活,咱奶又疼咱妈吃饭,你和我整天跟着奶奶,不像咱妈生的,反而更像咱奶生的孩子,妈妈在家里为不了主,等等,已经没有支撑妈妈活下去的理由了。

其实是我让妈妈自杀的。这就是我珍藏了多年的秘密。当时的真实情况是这样的:我饿了,回家想拿点饼干吃,饼干放在桌子上,我拿不到,见妈妈手里拿着一瓶敌敌畏,问我,安子,妈妈要喝药了,妈喝了药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你愿意我喝不?我不知道见不着妈妈有什么坏处,于是说道,妈,只要你给我拿下饼干,我就愿意你喝药。妈妈就竖起瓶子咕咚咕咚把药喝下去了。之后,妈妈在地上打滚,嘴里一股股的淌白沫,妈妈撕心裂肺的呻吟吓坏了我……

我说的话是导致妈妈死的直接原因,如果我像文章开头那样,我敢断言,妈妈是不会死的。也许有人会问我,为什么撒谎骗人?当时我编瞎话是怕奶奶和爸爸见不着妈妈而打我,是权宜之计。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才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就更不敢说实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