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惊心的照相(原创经典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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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开元通宝

杨汉光

刘二和黄三是一对收破烂的朋友,白天他们驮着大竹篓走村过巷收废品,傍晚就到城里卖给废品回收店,赚一点差价。有时候会收到一两件古旧的玩意,卖给古董商独眼龙,那就大赚了。

这天傍晚,把废品卖给回收店后,刘二神秘兮兮地对黄三说:“今天我收到一件宝贝。”黄三问他是什么宝贝,刘二把一枚铜钱掏出来给黄三看。这枚铜钱很旧,几乎成了黑色,上面有“开元通宝”四个字,应该是唐朝的钱。去年刘二收到一只清朝的破碗,卖给独眼龙,就得了三百元,算一算年代,这枚铜钱比那只破碗大约要老十倍,说不定值几千元呢。黄三说:“还算啥呢?快拿去卖呀。”

刘二当即拿这枚铜钱去卖给独眼龙。独眼龙接过铜钱,兴奋不已,几乎连那只瞎眼都亮了起来,他问刘二要多少钱。刘二想,这枚铜钱比那只破碗老十倍,价钱也应该多十倍,非三千元不可,于是就伸出三根手指说:“最少要这个数。”独眼龙爽快地说:“好,给你三万元。”刘二喜出望外,差点连回家的路都认不清了。

靠一枚铜钱发财后,刘二就不去收破烂了,他在城里开了一间店,还娶了个很漂亮的妻子。黄三羡慕死了,希望自己也能收到一枚“开元通宝”,就加倍卖力地在村巷中奔走,可是一直到刘二的小孩会叫爸爸,黄三连一枚铜钱都没收到,更别说“开元通宝”。他一气之下,就扔下竹篓,到广州打工去了。

三年后,黄三攒下一万多块钱,也准备在城里开一间小店。正在他四处寻找店面的时候,一天,他看一个老女人在卖废铜烂铁,里面夹带有不少铜钱。黄三心中一动,就仔细看那些铜钱,嘿,居然有一枚“开元通宝”。他马上把这枚铜钱抓在手里,叫老太太无论如何要卖给他。老太太看他抓得那么紧,也意识到这枚铜钱是宝物了,竟然狮子大开口,索要两万元。黄三跟她讨价还价,最后以一万五千元成交。虽然用尽三年打工的辛苦钱,但想到一转手就能得到三万元,黄三还是很高兴。

黄三迫不及待地拿这枚铜钱去卖给独眼龙,开价四万元。独眼龙接过铜钱,只看一眼就说:“我最多给两百元。”黄三说:“你好好看看,这可是开元通宝啊!”独眼龙说:“我知道是开元通宝,所以才给两百元。如果不是开元通宝,二十元都不值。”黄三问:“上次刘二卖一枚开元通宝给你,你怎么给他三万元?”独眼龙说:“他那枚开元通宝跟你这枚不同。”黄三问:“有什么不同?”独眼龙说:“这是秘密,我不会告诉你的。两百元,卖不卖?”黄三说:“明明是一样的铜钱,你再仔细看看。”独眼龙不高兴地说:“不用看了,你走吧。”他把铜钱丢出来,“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黄三捡起铜钱,想起三年打工的艰辛,气得几乎吐血。他认定独眼龙故意整他,就咬牙说:“你……你欺人太甚了!”边说边将铜钱往独眼龙的脸上扔过去。这枚铜钱竟像飞镖一样,不偏不斜,正好插进独眼龙那只好眼里去了。独眼龙大叫一声,鲜血从眼睛里喷涌出来。黄三吓了一跳,赶紧送独眼龙去医院。

结果,独眼龙成了两眼瞎,黄三则被判了五年徒刑。

服刑期间,黄三认识一位“狱友”叫梁军。有一次,监狱发生大火,梁军被困在火海里。为了立功减刑,黄三披一块湿布,钻进火海,把梁军背了出来。因救人有功,黄三果然被减刑一年。梁军也送一枚铜钱给黄三,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黄三接过铜钱一看,上面赫然有“开元通宝”四个字。他把铜钱还给梁军说:“我就是为铜钱入狱的,看见铜钱就心烦。你还不如把那块手表送给我做个纪念。”梁军有一块非常漂亮的手表,黄三羡慕已久,很想得到它。梁军说,这枚铜钱是入狱前奶奶给他的,奶奶说旧铜钱能辟邪,他无论如何要黄三收下。黄三撇撇嘴说:“被火烧的时候,你怎么不叫铜钱救你?”他看梁军丝毫没有给手表的意思,就只好把这枚“开元通宝”收下了。

刑满出狱后,黄三回到家乡。一回到家乡,他就去找老友刘二。听刘二说,独眼龙两眼全瞎后,竟然还在收古董,不过只收“开元通宝”铜钱。黄三吃惊地问:“那个老瞎子不会上当吗?”刘二说:“听说他不但没上当,还发了大财呢。”

黄三好奇地来到独眼龙的家里,把梁军送的铜钱递给他说:“老冤家,你看这枚开元通宝是值两百元呢?还是值三万元?”独眼龙接过铜钱,两只瞎眼对着屋顶,手指却很仔细地抚摸铜钱。摸了几遍后,独眼龙说:“这是一枚宝贝,现在涨价了,我给你五万元吧。”

黄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高兴得跳起来。想起自己和独眼龙的恩怨,他故意说:“你上当了,这枚铜钱是我伪造来骗你这个老瞎子的。”独眼龙说:“认这种铜钱,我根本不需要眼睛。”黄三好奇地问:“那你是怎么辨认的?”独眼龙说:“这是我的秘密。”黄三说:“你年纪这么大了,又没有儿女,能不能把你的秘密告诉我?说不定我会给你养老送终呢。”独眼龙想一想说:“为这个秘密,我瞎了一只眼,你坐了几年牢,你我也算有缘分了。好,我就告诉你吧。”

独眼龙告诉黄三,古人造钱先用蜡做钱模,“开元通宝”的模型做成后,呈给皇帝李渊过目。李渊让妻子也看看,妻子不小心在一个钱模的背面留下一点小小的指甲痕,用那个钱模造出的铜钱,也跟着带上一点小小的指甲痕。这样就有两种“开元通宝”钱币,一种是带有指甲痕的,行家们称为贵妃钱,另一种是不带指甲痕的。不带指甲痕的普通“开元通宝”钱币,只值几百元一枚,贵妃钱却因为既特别又稀有,价钱一路飞涨,一枚已经卖到七万元以上了。

黄三恍然大悟,想起这些年吃的苦,遭的罪,他长叹说:“可惜我知道得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