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应养成信赖自己的习惯,即使在最危急的时候,也要相信自己的勇敢与毅力。
——拿破仑
(一)
巴黎的一切对于拿破仑来说都是新奇的。不论是那一座座富丽堂皇的高楼,还是穿行在街道上游玩的妩媚女子,都给从科西嘉来的拿破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新的学校简直就是一座宫殿,未来的军官们在这里过着奢华的生活。他们仆人成群,前呼后拥;还有马匹和马夫,专门供军官们骑行游玩和负责照顾马匹。
入校不久,头脑冷静的拿破仑就看出了问题。他立即向学校当局上书,指出这种教育制度是有害的,学生沉湎于各种物质享受,返乡后就无法适应清淡的生活,走上疆场后更难以忍受战争生活的艰苦。所以,他强烈建议学校应让学生做些个人琐事,吃粗制的面包,戒酒或有节制地饮酒,并取消那些仆人和马夫。
一位年仅15岁的少年能够提出如此独树一帜的见解,不能不令人佩服。
1785年2月,拿破仑的父亲夏尔因患胃癌去世,年仅39岁,这让本来就很窘迫的家庭陷入了经济危机。为了能尽快毕业,拿破仑废寝忘食地学习,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就学完了军校规定的3年必修的课程,顺利地通过了毕业考试,并被授予少尉军衔。
对于被授予少尉军衔这件事,拿破仑后来说:
“我一生中最骄傲的那一刻,就是接受少尉军官,因为今天的辉煌正是那一刻的点燃,才使我生命的航船驶入腾达的航线。”
在此次授予的56名少尉中,拿破仑名列第42名,而在证书上签名的,正式日后在断头台上身首异处的法国国王路易十六。当然,他当时也只是例行公事,甚至连拿破仑·波拿巴这个古怪的名字都不屑一顾
可是,路易十六万万没有想到,就是他的签名,为这个无名小卒打开了迁升的机会。
按照拿破仑的要求,他被派往南方的瓦朗斯城的一个名叫拉费尔的炮兵团服务,因为这里距离科西嘉较近,方便他照顾家庭。
在入团的前3个月,按照军队的惯例,拿破仑首先被编入军队,接受严格的训练,从最底层的炮手做起,然后逐渐晋升为下士、中士,直到1786年元月,他才被正式委任为军官。
父亲去世后,这位年轻的少尉军官便开始担负起波拿巴家族的希望,因为哥哥约瑟夫好吃懒做,家里的重担只能落在拿破仑的身上。所以,拿破仑在军营中总是节衣缩食,把大部分的薪金都寄回家里,为母亲分忧,自己只留下很少的一部,勉强维持生活。他非常严格地要求自己,不容许自己有任何一点的额外开销,比如娱乐、去酒馆等。他也很少与人交往,不想也不敢想能够进入上流社会的社交场合。
这样,空闲时间拿破仑就都用来读书了。他的求知欲十分强烈,阅读兴趣也非常广泛,对军事、数学、地理、哲学等,都普遍涉猎,对游记也有独到的兴趣。
拿破仑还很喜欢分析各个国家的境况。在所分析的国家当中,他对英国的兴趣最浓厚,研究时间也最长。在对英国历史和立宪过程了解之后,拿破仑在笔记中写道:
“英国人和欧洲其他国家的人是多么不同啊!”
他最喜欢阅读的是各类英雄人物的传记,他把这些英雄传略看做是“汲取营养的沃土”。心怀大志的拿破仑尤其对普鲁士的腓特烈大帝充满热情,腓特烈大帝的伟大业绩也激荡着他的心胸。对此,拿破仑说:
“帝国的命运往往系于一人之手。”
拿破仑还会自己写一些读书笔记及大量的手稿,在这些手稿中,军事方面的研究占了很大比例。而其中最长、最有趣的手稿,则是对暴政的论述,尤其是对法国在科西嘉实施的暴政。拿破仑是个愤怒的理想主义者,他抗议这个世界上遭受蹂躏者所实施的任何弱肉强食的暴政。他写道:
“使用蛮力是在丛林中生存的法则,在文明的人类社会中应该只存在理性的力量。可是现在放眼全球,暴政、压迫和不公平随处可见。为了反抗这一切,多少国家历经沧桑和盛衰变迁!”
不过,拿破仑的这些发自肺腑的呐喊在当时并没有引起他人的共鸣。这个年轻人就像是一只迷途的羔羊一般,对科西嘉的命运将何去何从,作为一个小小的军官,拿破仑根本无力把握。
(二)
1786年9月,拿破仑请假返回科西嘉岛,去处理父亲去世时留下的一点地产和一些杂乱的事务。他有条不紊地完成了这一切,让家庭的经济状况得到了些许改善。
在科西嘉,拿破仑呆了21个月,直到1788年6月,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家乡。
回到法国不久,拿破仑就跟随拉费尔炮兵团调离瓦朗斯城开赴奥松城。在这里,拿破仑生了一场大病,身体变得十分虚弱。经过几个月的调理,身体才渐渐好转起来。
身体康复后,拿破仑便跟班到炮兵学校上课。学校的校长泰尔将军对拿破仑早熟的才识极为赞赏,主动将他要过去,让他负责几个试炮场,还破格让军衔低的拿破仑加入了学校的研究委员会。
这期间,拿破仑写了一些有关炮兵的观测和报告,他还向严厉而和蔼的泰尔校长呈上一份关于炮弹射程的备忘录,其严密的逻辑性和计算的准确性让泰尔将军喜出望外。
此时,世界打倒封建主义、争取民主的呼声日渐响亮。1789年7月14日,法国终于爆发了大革命,巴黎人民攻占了封建专制的堡垒巴士底狱,国王被迫让步,政权转移到资产阶级制宪会议手中。
暴风骤雨般的大革命成为炮兵团中一个不小的冲击波,不少人为之惊恐,而拿破仑却反而偷偷为革命喝彩。他将故乡科西嘉的命运同法国革命联系在一起,逐渐抛弃了一贯以来要将科西嘉从法国独立出去的思想,他相信革命后的法国一定能让科西嘉人民与他们共享平等和自由。他自言自语地说道:
“科西嘉的时代到来了!”
1789年9月,深受法国大革命鼓舞的拿破仑第三次休假返回故乡科西嘉。这一次,他与岛上的爱国之志为争取科西嘉的自由和解放而积极活动,组建了雅各宾俱乐部,还组织了国民自卫军。
在俱乐部中,拿破仑发表了激动人心的言论,鼓吹国民军才是拯救科西嘉的唯一手段,只有军事力量才能敲碎科西嘉人民身上的枷锁。他的演说吸引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俱乐部中,结果也引来了驻科西嘉法国总督的出面干涉。
结果,俱乐部被关闭了,国民自卫军也被解散了。对于这种专制,拿破仑发起了一场激烈的抗议活动,还向法国国会递交了一份请愿书。作为一个法国军队正在休假的军官,拿破仑第一个签上自己的名字。这在当时简直是一个胆大惊人的行为。
11月30日,由于科西嘉爱国者的强烈申请,法国制宪会议宣布:科西嘉人民是法兰西帝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科西嘉人民享有与法国所有居民平等的权利。
1790年7月14日,从英国流亡归来的保利在一片欢呼声中登上科西嘉岛,并趁机重掌科西嘉大权。而随着法国事态的发展,科西嘉的政治力量也分为两派:一派是依靠当地军队和行政机构的旧制度的维护者,一派则是法国大革命原则的坚决拥护者。
此时,拿破仑与保利在政治观点上发生了严重的分歧。保利主张将科西嘉从法国占领之下完全解放出来,并将英国政体的模式移植到科西嘉;而拿破仑则支持法国制宪会议的决议,拥护法国的民主政体,并认为法国革命为科西嘉的发展创造了条件。
拿破仑与保利之间酝酿着一场公开的冲突,但这个时候还没有爆发出来。
(三)
1791年2月,拿破仑重返奥松城的拉费尔炮兵团,并带上了自己的弟弟路易,以减轻家庭的负担。兄弟两人住在瓦朗斯,拿破仑用自己微薄的薪俸供弟弟上学,还要寄给母亲一部分,因此生活极其艰苦。这个时期的拿破仑看上去比任何时候更显得苍白和瘦弱。
同年夏天,军事当局改组炮兵,拿破仑从二等中尉提升为一等中尉。他离开了奥松的拉费尔炮团,调往瓦朗斯的格勒诺布尔炮团。
1791年9月,拿破仑以国民自卫军阿雅克肖营副营长的身份又回到科西嘉。这次,他与保利彻底决裂了,因为保利此时已公开要使科西嘉脱离法国。1792年5月,野心勃勃的拿破仑还在小岛上策划了一场政变,岛上的两派发生了武装冲突。拿破仑命人开枪射击了支持保利的分离主义者。
在制造了这场混乱后,拿破仑引火上身,成了众矢之的。现在,他的反对者不仅包括以前就反对他的保利和法国守军,还有大多数的阿雅克肖居民。
祸不单行,置身混乱之中的拿破仑早已忘记假期到前一年12月份就结束了,而现在已经远远超过了预定假期。由于离队时间过长,拿破仑的名字早就在法国军官册中被注销了。
1792年5月28日,拿破仑返回巴黎,向陆军军部汇报了自己在科西嘉的活动。这时,奥地利皇帝和普鲁士国王因仇视法国革命,已向法国革命政府宣战。法国贵族和将军们纷纷倒戈通敌,前线军队指挥人员极其缺乏,而一些贵族军官又纷纷逃亡,军队中缺额较多。
在这种情况下,7月16日,拿破仑又顺利地回到了炮兵军团,并于7月16日被擢升为上尉。
对奥战争的节节败退,引起了巴黎人民的强烈不满。6月20日这天,愤怒的群众闯进王宫,强迫国王戴上红色尖帽,并要他面朝庭院的窗口向人群低头认罪。
这一幕恰好被路过的拿破仑看到,他被这个优柔寡断、懦弱胆小的国王形象激怒了。他鄙视地说道:
“真是个懦夫!怎么能够放纵这群无赖!应该用大炮消灭几百人,这样其余的人就会四散逃命了。”
8月10日,拿破仑又一次看到巴黎人民进攻杜伊勒里宫的情形。作为一个军人,他再次为国王的无能感到遗憾和愤怒。他在给哥哥约瑟夫的信中写道:
“如果路易十六跨上他的战马,胜利本来会属于他的。”
最终,君主制被推翻了,代表大工商业资产阶级的吉伦特派掌握了政权,法国实行了共和制。
10月5日,拿破仑又返回了科西嘉岛。岛上的情况十分混乱,亲法派力量日渐薄弱。这时,法国革命军已击退欧洲反动君主对法国革命的武装干涉,开始转入反攻。在南方,法军计划以科西嘉为基地,占领撒丁王国的马达莱纳岛,作为进入撒丁的跳板。拿破仑回来后,便奉命参加了讨伐撒丁王国的这次战斗。
1793年2月23日,这支科西嘉小舰队轻松地攻下了马达莱纳岛附近的小岛圣斯特法诺,打乱了撒丁的防御部署。但最后战役因指挥官的指挥不当和海军不执行命令而失败。愤怒的拿破仑将大炮扔入大海,然后返回了科西嘉岛。这是拿破仑的第一次作战。
这次回到阿雅克肖城,城里的情况更加混乱不堪。保利决定要让科西嘉脱离法国,向英国投靠。而拿破仑的弟弟吕西安是个坚定的亲法派,他向土伦的雅各宾俱乐部告发了保利的行为。雅各宾党人听信高发,宣布立即逮捕保利和他在公会中的同党。
当拿破仑返回家中,获悉弟弟高发保利的行为后,马上写信给公会要求收回逮捕令,但为时已晚。为平息科西嘉人的怒火,拿破仑还起草了一个宣言,为保利辩护,但补救行动已无济于事。支持保利的科西嘉人认为拿破仑是在演戏,他们对波拿巴一家的愤怒之火越烧越旺。
此时的形势对保利十分有利,他抓住时机,宣布科西嘉与法国彻底决裂。不久,保利派还袭击了拿破仑支持者的住所,洗劫了波拿巴一家。拿破仑历尽千辛万苦,才带着全家从科西嘉逃出。
1793年6月5日夜里,趁着夜色,拿破仑全家登上了离开科西嘉的轮船。走的时候,他们身无分文,只剩下身上的衣服。这一去,拿破仑再也没有返回科西嘉。
一家人逃离了这个曾给予拿破仑无限温情的迷人小岛,驶向了毫无所知的法国土伦和渺茫莫测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