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鬼神文化
3067200000005

第5章 有关鬼神文化的著作(1)

(一)《山海经》

《山海经》是一部志怪小说集,是现有保存中国古代神话资料最多的一部书,被称为古代神话传说的渊府。其内容之瑰伟奇丽,想象之丰富多彩,令人赞叹。《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称之为“小说之最古者尔”,明胡应麟称之为“古今语怪之祖”。全书共十八卷,分《山经》(五卷)和《海经》(十三卷)两大类。《山经》主要记载山川地理、动植物和矿物的分布情况;《海经》中的《海外经》(四篇)主要记载海外各国的奇异风貌;《海内经》(五篇)主要记载海内的神奇事物;《荒经》(四篇)主要记载了与黄帝、女娲和大禹等有关的许多重要神话资料。《山海经》中的很多故事情节和神话形象都具有开拓性。

以中国神话中的经典形象西王母为例,提起西王母,人们往往想到的是《西游记》里,嫦娥的丈夫后羿从西王母处讨来长生不老药,嫦娥正是因为吃了它而进入寂寞月宫;孙悟空也曾偷吃过西王母三千年结一次的蟠桃。这位王母,大概是居住在西方金堂玉阙里的一位娘娘,年老而慈祥。且看《山海经》是如何记载西王母的:

玉山,是西王母所居也。西王母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胜,是司天之厉及五残(《西次三经》)。

西王母梯几而戴胜杖,其南有三青鸟,为西王母取食(《海内北经》)。

昆仑之丘,其下有弱水之渊环之,其外有炎火之山,投物辄然。有人戴胜,虎齿,豹尾,穴处,名曰西王母(《大荒西经》)。

《山海经》里的西王母,是个长着老虎牙齿,豹子尾巴,披着散发,戴着玉做的装饰品,掌管着人间瘟疫和刑罚的怪神。旁有三只青鸟,专门为她取食。她居住的洞窟,下有连羽毛都浮不起的弱水之渊,外有炎火山包围,除了古代上射十日,下杀凿齿、修蛇的大神羿外,谁也别想进得了她居住的地方。

再举一则故事:鲧窃息壤,讲的是上古时代大禹和他的父亲鲧治水的神话传说。

洪水滔天,鲧窃帝之息壤以堙洪水,不待帝命。帝令祝融杀鲧于羽郊。鲧复生禹。帝乃命禹卒布土以定九州(《海内经》)。

鲧原是黄帝的孙子,看到下界河水泛滥,白浪滔天,百姓遭难,鲧便起了同情心。他在祖父的天庭中偷取宝物——一种能不断生长的土壤,即息壤,来湮洪水。事被察觉后,被火神祝融杀死在羽山这个地方。由于鲧有颗为大众解除苦难的心,被杀三年,尸体不腐烂。其精魂在体内孕育着新的生命——禹。此事被天帝知道后,派人用一把名叫“吴刀”的金刀,剖开鲧的尸体,鲧的肚子里生出个禹来,鲧本人也化作黄能入于羽渊。禹出世后,终于完成父亲未竟之业,治好洪水,成为人民爱戴的领袖。鲧在儒家典籍中,是个乖戾、任性、与大众搞不好关系的人,而《山海经》中的鲧,是位为拯救人类而惨遭不幸的英雄,其事迹与古希腊神话中偷天火赐与人类的普罗米修斯相似。

除此之外,《山海经》中还有许多神话传说,如“夸父追日”“精卫填海”“烛龙”“女娲之肠化十人”“蚩尤黄帝之战”“十日传说”“十二月传说”“启上九天”“雷神”“风伯”“雨师”“枭阳国”“奇肱国”“巴蛇吞象”“禹杀相柳”“禹量大地”等,都是结构完整、想象奇特、“街谈巷语”式的神话小说。

《山海经》在记述神话故事的同时,还描述了祖国的地理河山。当然,它所显示出的是古人对世界的认识,还是比较幼稚的。它所展现的海内外国家,是实际知识和想象夹杂在一起的,相当离奇。例如贯胸国的人,胸口有个大洞,出门不用坐轿,只消一根竹棍,当胸一串,两个人可抬了就走。聂耳国的人,长着两只大耳朵,走路时用手提着,睡觉时将一只耳朵当席子,另一只耳朵当被子,出外旅行,不用带铺盖。君子国的人,个个彬彬有礼,温良谦让,从不争吵,每人役使两只老虎,出门上街,带着老虎,从不闯祸。在奇幻的世界里,闪耀着古人理想的火花。

《山海经》是中国第一部集中记录神话片段和原始思维的奇书,极其富有象征意味。它以山海之所经,历述怪兽异人的地域分布和由此产生的神话和巫术的幻想,进而成为神话思维的经典。它呼唤着山湖海的精灵和魂魄,使中国神话幻想在滋生和笔录的早期,就黏附着泥土和方域。可以说,中国留存下来的丰富芜杂的早期神话资料,是一种大地的神思。较之西方经过相当高度整理,因而规模更为宏大的创世神话和战争神话,具有更为原始的性质和洪荒的气息,弥足为神话学者和人类学者所珍视,也为中国其后志怪之作的层出不穷提供了千姿百态的灵感触媒。一部小说的发生使《山海经》开端,实际就是把小说想象与奇丽而神秘的大地神思联系起来,从人的本性以及这种人性的外化方式上思考小说的发生。这种神话思维的形态是与华夏 初民居住在山川阻隔、内陆外海的土地上所形成的地缘文化心理相联系的,因而该神话书的整理者以一种联想的合理性,把它与征服土地的灾难、恢复土地开发秩序的英雄文化联系起来。

神话乃文学之母。神话与文学的关系,就像《山海经》神话中所见的盘古与日月江海的关系。神话说,盘古死后,头化为四岳,眼睛化为日月,脂膏化为江海,毛发化为草木。盘古虽死而日月江海、人间万物……都有盘古的影子。神话转换为其他文学形式以后,虽然往往消失了它本身的神话意义,却在作为文学中艺术性的冲击力量而活跃起来。例如先秦文学的南北两大代表《诗经》与《楚辞》,都有着古神话的痕迹,尤其是《楚辞》,保存了大量的古神话。《老子》《庄子》《淮南子》的道家思想也是在大量吸取古代神话的基础上加以哲理化的。

(二)《西游记》

《西游记》是明代著名的长篇神魔小说,是广大群众作者同文人作家集体创作的成果,写定者为吴承恩。《西游记》是作者吴承恩在改造传统题材的基础上,注入他对现实生活的感受、认识,再创作而成的一部具有现实意义的神魔小说。《西游记》的故事经历了长期在民间流传演变的过程。作为全书主体部分的唐僧取经故事,由历史上的真人真事发展演义而来。唐太宗贞观元年(627年),青年和尚玄奘只身一人赴天竺(今印度)取经,跋山涉水,历尽艰难险阻,至贞观十九年(645年),取回梵文佛经657部,并在长安设立译经场进行翻译。玄奘取经故事本身就具有传奇性,沿途身历的种种奇遇和所见的异域风光,对人都具有极大的魅力。于是有关唐僧取经的带有神异色彩的奇异故事便在社会上流传开来。吴承恩正是在前代传说和平话、戏曲的基础上,将自己家乡的传说跟取经故事结合到一起,并融进现实生活的内容,创作出《西游记》这部杰出的长篇神魔小说。

《西游记》全书的内容由三部分组成。第一部分:第1回至第7回,交代孙悟空的出身,描写了大闹天宫的故事。第二部分:第8回至第12回,写唐僧身世、唐太宗入冥的故事,交代取经缘由。第三部分:第13回至100回,写孙悟空皈依佛门,和猪八戒、沙和尚一起保护唐僧到西天取经,沿途降妖伏魔,经历九九八十一难,终于到达西天,取得真经,自己也修成了“正果”。这一部分的取经故事由相对独立又相互关联的41个小故事组成。

《西游记》的一大特点是它的传奇性,以“奇”取胜。《西游记》创造了一个神奇瑰丽的幻想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作者任凭想象无拘无束地驰骋翱翔。其故事内容的神奇性,已经发展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人们在小说中所看到的景象完全超乎想象。作者虽然是借着人间社会为蓝本幻化出来的海市蜃楼,但构成了一个五光十色的幻想世界:那香烟缭绕花雨缤纷的西方佛地,那等级森严威赫无比的天庭宝殿,那阴风飒飒黑雾漫漫的幽冥地府,那骷髅成堆人肉成林的妖洞魔窟。而活跃在这个幻想世界中的千奇百怪的人物,他们所演出的无数场神奇诡谲、石破天惊的话剧,则足以使人们瞠目结舌,惊叹不止。但是,《西游记》故事内容虽神奇,却往往体现着人类社会的生活情趣,具有人生的一定程度的合理性,所以避免了流于荒唐和怪诞的流弊,而形成一种浓郁的传奇性特色。当然,传奇性的形成,在很大程度上还得力于作者艺术构思之奇。以“三调芭蕉扇”为例,这一情节的故事性极为强烈,矛盾的发展也富有戏剧性。作者以一把小小的芭蕉扇为道具,使冲突双方围绕着它来展开矛盾,组织得异常错综复杂,波澜层出,使作品的传奇性得以发挥出强烈的色彩。《西游记》写的虽然主要是唐僧取经的十四年,但事情的缘起可以追溯到五百年前孙悟空大闹天宫之时。不但如此,由于天宫神佛和唐僧(金蝉子十世)、悟空、八戒、沙僧等都在时间上享受着“永久”,空间上也没有受到限制,这样小说的笔触就可以古往今来、人间天上、天堂地狱、龙宫魔窟,无处不到,无所不在,超越了时空,摆脱了束缚,创造出光怪陆离、神奇瑰丽的场景,给中国文学开辟了一个浪漫主义的新天地。

《西游记》对中国古代各种宗教,尤其是佛、道两教内容是兼收并蓄的。《西游记》对各派宗教的术语、神祇似乎是信手拈来,随意驱使,全不管它们之间是否互相抵牾:孙悟空寻仙访道,拜的师傅是“须菩提”,按佛经上讲,须菩提是释迦牟尼十大弟子之一,《西游记》中的这位“须菩提祖师”在开示孙悟空的过程中,使用的是禅宗的棒喝和机锋,但所诵的经典却是道家的《黄庭经》,最后传授给孙悟空的“长生妙道”也基本上是道家的“内丹”理论。在《西游记》中,佛教徒唐僧既向如来观音参拜,也向太上老君和各路神仙行礼;道教的地仙之祖和取经和尚孙悟空结拜为把兄弟,佛菩萨观世音请来道教神黎山老母试唐僧四人的虔心。“安天会”上,仙、佛头面人物竟然欢聚一堂,还有“王母娘娘引一班仙子、仙娥、美姬、毛女”,飘飘荡荡地舞蹈。

《西游记》着实带有着强烈的“混同三教”特点,这是与其创作成书过程的特殊性分不开的。前文提到,《西游记》属于集体累积型的小说,所谓集体累积型,指的是那种以同一题材为根据,经过“说话”、戏曲等各种形式的创作积累,最后由小说家写定的小说。在演述玄奘取经这一佛教故事的俗讲中,已开始夹入西王母和蟠桃的道教神仙故事内容,进一步演化为杂剧、平话,大批道教的神道,如玉帝、老君、二郎神、李天王等都被引入了这一佛教故事。由于道教在民间的盛行,所以在民间艺人参与创作的西天取经题材的作品中,道教神得以毫无顾忌地、大量地厕身其间充任角色,并使这一故事的格局和意蕴、色彩发生改变。

同时,从《西游记》的形象和情节内容来看,它所描写的神魔关系并不是非此即彼的简单关系,很难以阶级对立来比附。关于这一点,鲁迅早已说过:“小说中所写的邪正,并非儒和佛,或道和佛,或儒道释和白莲教,单不过是含胡的彼此之争,所谓义利邪正善恶是非真妄诸端,皆混而折之。统于二元,虽无专名,谓之神魔,盖可赅括。”(《中国小说史略》)确实,《西游记》写了神魔之争,但又没有严格按照正邪、善恶划分阵营。正因为《西游记》没有停留在一般神魔小说的含义上,并不局限于演义正邪、善恶的冲突及其克服的抽象概念服务,而是将人物、人物的命运置于画面的中心,才使其成为描绘社会人生的艺术而产生动人的美学品格。

《西游记》的艺术成就是杰出的,也是多方面的。它的最主要的成就,无疑是成功地运用了积极浪漫主义的创作方法。尽管任何一种思想意识都有它现实的依据,浪漫主义在我国是人与自然的矛盾在一定条件下的反映,但《西游记》的神话世界又是被高度理想化和浪漫主义化了的,其中的英雄人物和正面人物固然是理想化的,就是反面人物,也具有浓重的浪漫主义色彩。浪漫主义在中国文学史上源远流长,但在古典长篇小说中,《西游记》却是对浪漫主义的运用最成功的一部。《西游记》的浪漫主义又表现在它塑造人物的方法上。其中最主要的人物孙悟空和猪八戒,都是动物、人和神的混合体,也就是生物性、社会性和传奇性的巧妙融合。没有这三者的巧妙融合,就不会有《西游记》中的孙悟空和猪八戒,也就不会有《西游记》。在创作过程中,作者刻画这两个主要人物的着眼点从来没有离开过这奇妙的融合。它既有现实的依据,又任凭想象纵横驰骋,表现了《西游记》的浪漫主义一个与众不同的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