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多难兴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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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自然的思考,心灵文化的救赎

巨大的突发性自然灾害,常常引发人类对自我与自然的关系的重新思考。今日,人们在奢望征服自然却引起自然的“愤怒”后,对生命有了更新的认识——敬天畏地,热爱周围的一切,把宝贵的生命用来保护美好的世界,这才是爱护我们自己。

自然有被破坏的时候,我们的社会文化也有被损坏的时候。如同敬畏自然一样,我们应当正视文化的价值,去挽救可能失去的或处于危险中的任何一个链条,做无愧于心的救赎。

我们不是自然的尺度

一列从北京开往大连的火车在晚上缓缓行驶。突然,强大而刺耳的刹车声传遍了整个车厢,座位顶上的行李包落了一地,不少已睡着的旅客被惊醒,开始议论纷纷。原来,列车快要到唐山车站了,这时司机突然发现前面出现三道蓝光,把火车都照亮了。民间谚语有“地光现,八成险”,司机出于本能而紧急刹车。接着,一场巨大的地震开始了。这是1976年7月28日发生在中国唐山7.8级大地震前的一个故事。这列车上1000多名乘客免于灾难,而离他们不远的唐山,却有几十万人未能幸免。

中国的历史是一部灾难史,史书记载的字里行间所渗透的血泪让人不忍卒读。唐山地震之后,一些大的自然灾害时有发生。人们在无限的哀思中哭泣,一面指责自然的无情,一面生出对自然的敬畏。

每一年,世界的各大洲都会发生许多重大灾害。灾害从人类出现之前一直到人类成为地球的主宰,始终不曾间断。人类把灾害分成了两类:一是天灾,比如地震、火山、台风和海啸等,是大自然带给人的无情损失;另一种叫人祸,是由于人的行为、观念不当而引起的灾祸。有时候,天灾和人祸不能截然分开,例如受到全世界关注的温室效应、臭氧层空洞等,表面上是天灾,其实是人类对自然环境不加节制地抛出生产、生活废物等原因引起的。中国每年各地区经常发生的洪灾,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江河沿岸水土流失、植被遭到破坏引起的。令人们心有余悸的“非典”,也是因为人们肆意进食野味所致,最终成为全球的“病魔”。

1997年,世界1575名科学家发表了《世界科学家对人类的警告》,在开头就说:“人类和自然正在走上一条互相抵触的道路。”这个看法非常深刻,绝非危言耸听。由于人类长期过度开发自然,资源浪费,臭氧层变薄,海洋毒化,环境污染,人口暴涨,生态环境遭到严重破坏,人类生存问题面临巨大挑战。人类无论多么强大,也永远不可能超越自然而存在,永远都是食物链、生态链中的一环。那些在科技力量支撑下产生的“人定胜天”的思想,只是自欺欺人。

人类改造自然的程度始终有限。虽然在现代社会,科技的力量是伟大的,人们对自然有了一定的认识和理解,也慢慢开始有了防患能力。由于过于崇拜科技手段,人类过分自信地以为可以“改天换日”,即便不能,至少也能使天地翻覆。可是,人类忽略了自然的感情,忽略了自然界给我们的一草一木都是一种恩赐。2003年冬季,中欧发生了自中世纪以来最严重的洪灾,冬季的暴风雨来临时,洪水随之而来。中国黄河近年来由于保护不当,水土流失、河水匮乏、污染等问题非常严重,而沿岸人民的生产、生活用水都要仰仗“母亲河”的供给。

如今,在大自然频繁的灾害面前,人类无所适从。曾经见识了印尼海啸的人心有余悸地说:“无边的大海就如站起来走向你,水盖住了天。”对于整个生态环境,我们是不是应该心存敬畏,加以崇敬和尊重,并善待上天的恩赐呢?

中国发生的灾难远远多于其他国家,却成为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这种奇怪的逆差不禁引起人们的诸多思考。中国传统智慧精髓的代代传承在其中似乎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日落乌云涨,半夜听雨响”,“今冬大雪飘,明年收成好”,“四月不拿扇,急煞种田汉”等,这些民间古谚都是古人借助气候、农业、灾害、生产生活经验等智慧高度概括出来的。因为懂得应对灾害、顺应灾害的规律,所以人们才能一代代繁衍到今天。古代中国的很多少数民族都有风俗:视大山为神山,视湖泊为神湖,视大鸟为神鸟。这种对自然的崇拜皆源于对其的敬畏。

人类在认清无法超脱自然之外的既定事实,重新树立自然观之后,世界各国都开始提出了“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可持续发展”等战略思想,中国也不例外。事实上,早在几千年前,中国古人讲求的“天人合一”思想,就与现代的生态保护战略不谋而合,只是被大部分人抛之脑后罢了。

儒家思想认为“天”是超越人的外在力量,“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天即人,人即天。人之始生,得之于人也;即生此人,则天又在人矣”。在儒家看来,宇宙至大至上,人只是宇宙的一部分,但人又不同于其他物种,乃天地之精华,万物之灵秀。研究天道不能不知道人道,研究人也一定要知道天,所谓“天人合一”,二者不可分割。

老子对宇宙和谐更是有着惊人的论断,“人法地,地法天,天法自道,道法自然,自然而然,万物之理”。老子认为,“人为”和“自然”相对,违背自然规律,人就要受到惩罚。而庄子的“太和万物”命题,也是讲人应该顺应自然。从生态学来看,中国先祖们所讲的“天、地、人”,就是今天的“自然、社会和人”的关系。“天人合一”是中国传统哲学的精华所在,同时,它也告诉了人们一个至理:人类不是自然的尺度。

锤炼复原力

在受到重大创伤后,有的人能够迅速恢复状态,而有的人却总是持续低迷。其实,国家也是一样,在重大的灾难之后,也展现出不同的状态。复原力之于个人,要求人要勇于接受事实,要对生活充满信心,同时能够随机应变;之于国家,复原力的三个个人因素同样可行。面对既成事实,要直面它的存在,满怀自信,积聚足够的力量克服困难。

一个国家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储备自救的力量,以充沛的精力去迎接灾难,惟其如此,才能在历史的洪流中站得安稳。从1998年的特大洪灾到2003年的“非典”,再到2008年的汶川地震,中国人都经受住了灾难的考验,一切皆得益于国家的自救储备与人力的团结。

就一个国家来说,灾难对政府的考察是多方面的。除了对面对灾害时的底气、勇气,以及执政力和凝聚力的考验外,还考察了政府的公信力。能够号召民众积极踊跃地捐款,并积极接受来自中国台湾、香港地区和世界各地的援助,都是政府拥有自信的一种表现。同时,能够不被灾难击倒,也充分显示了社会复原力的增强。

在2003年“非典”中,有些患者可以顽强地与病毒作战并夺回了自己宝贵的生命,一些身体条件不好的则不幸撒手人寰,这就是因为每个人的复原力不同。它并不简单取决于年龄和体质,更是凭借人在非常时期克服灾难的勇气和斗志。大至政府,如果把它看成是一个完整的社会有机体,那么这种复原力也就显得尤为重要了。能够经得住灾难的侵袭而保持执政的能力,也算是对国家复原力的一个考察。

当然,在灾难中接受考验的不只是政府的执政能力和应变速度,民众的自救能力也受到了严峻的考验。

两个小女孩,一个叫蒋德佳,一个叫廖丽,都是初中学生。在汶川地震发生后,她们都被埋在了倒塌的校舍底下同一个位置。当昏过去的蒋德佳醒过来时,浑身的伤痛让她不由得发出痛苦的呻吟。就在这时,廖丽听见了她的呻吟声,担心她在疲倦中睡去醒不过来,就鼓励她坚强活下去:“千万不要睡,你一睡万一醒不过来怎么办?”就这样,两个小女孩在彼此鼓励中等来了救援人员。

与其说生死对话战胜了死神,不如说是爱心和勇敢挽救了她们的生命。在当时的情况下,两个未成年的孩子,讲什么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彼此陪伴,可以减少恐惧和孤独的感觉,从而增加活下去的信心和勇气。在危难之中,两个小女孩还能想到去鼓励对方,可见她们充满了自救意识,她们有勇气一起面对那突如其来的灾难,甚至是死亡的威胁。

虽然我们希望在遇到危难的时候可以有“英雄”挺身而出,舍命相救,但这些都是有限的力量,而自救是不可缺少的。一味等待换不来希望的曙光,在有限的时间内,自救才能获得更大的生存几率。

织补文化的缺憾,接续文明的断层

远在西域的古老湖泊遗址罗布泊如今成了不毛之地。如果不是20世纪初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闯入这里,它还不为人知。汉代初期,它曾孕育了著名的古楼兰王国,可是几百年之后,有关古楼兰国的一切记载消失在史册之中,罗布泊干涸为耳朵形状的戈壁滩及沙漠群。人们对于古楼兰的消失提出了种种猜想,有战争说、气候变迁说、冰川说、沙漠风暴说等多种。中科院钻探科学考察队在对楼兰古城遗址实地考察后发现,它的消失与气候环境的变化有着密切的关系,最大的可能,就是沙漠风暴和干旱的双重打击。

那些在世界上成谜的遗址,以及一些只在史册上有记载的古老国家,大都因自然灾害和人为的洗劫而消失。当祸患来临时,文明会在这一刻静止,然后依靠复原力来重新焕发生机。通常那些复原力较差的文明,就会从此消失;反之,则会再次繁荣。

灾害无疑是文明损毁和消失、文化受伤的罪魁祸首。在汶川地震中,羌族文化就遭受了一次巨大的考验。由于历史的悠久与长期闭塞的生活环境,羌族的精神文化中保留了不少淳朴厚重的古代遗风。羌族大部分人生活在海拔2000米以上的陡峭山坡上,被称为“云朵中的民族”,可是因为一场地震,许多古迹和遗迹消失无踪。由于少数民族的一些文化以口口相传的形式继承,随着一些通晓羌族文化和技艺的羌族人的殒命,部分古老文化就此消失。这次的教训,使人们更加深刻地认识到,对于传统文化传承民族文化的文化,应该更进一步加强。

随着人类思想文化的发展和前进,从一国或多国范围的阶级对抗和民族冲突,到开始关注文化遗产的保护和新生活的建设,人类在文明史上迈出了卓有成效的一大步。从保护物质文化遗产到保护口头、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人类文明的又一大进步。尊重各民族文化的多样性,无异于在保护并珍视人类的文化创造力。保护文化生态环境,实质上同保护自然生态环境一样,都是人类当前的首要任务。

现代旅游业的蓬勃发展,令世界各地别具特色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渐渐进入人们的视野,成为旅游市场关注的焦点。秀美的自然风光、奇绝的名胜古迹自然有着无穷的魅力,同时,独具风格的民俗文化风情也越来越具吸引力。中国巴蜀的民俗、苗疆的风情、西藏的质朴浑厚,都是中国旅游业中巨大的看点。

由于旅游业能够带来相对较高的利润,很多原住民渐渐放弃了田园牧歌的生活,而积极投身于当地的旅游业。但由于市场条件下的旅游业已经过分市场化,为了满足旅游者猎奇的心理,原生态文化被加诸过多的人文色彩而遭到严重破坏。久而久之,不但原生态的历史文化环境变得“不纯净”,也消解了淳朴的民风和民俗,令古老形态渐渐失真。这种文化的流失是无形损失,经常被忽略。

实际上,如何利用旅游业的繁荣给民间文艺带来的契机,发展我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并限制旅游业的过度开发,从而合理保护民间文化的生态,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我们崇尚自然风光的优美,同样应该爱惜民族文化;在充分重视文化生态环境保护和建设的同时,更应该谨慎处理文化遗产的继承和延续问题,以避免再出现文化遭到重创之后,才开始建立文化抢救馆的悲剧。

我国目前的文化遗产保护本身就存在着一些问题,例如许多传统技艺濒临消亡;大量珍贵实物与资料遭到毁弃或流失境外;随意滥用、过度开发文化遗产的现象时有发生;缺乏资金和从业人员;一些地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意识淡薄,有些甚至借继承之名随意篡改民俗艺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原真性受到严重的伤害。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在毁灭性后果尚未产生之前,适时建立起保护机制,促进文化传承,特别是有“口承文化”特征的少数民族文化的传承,应当以尽量不破坏当地文化生态为前提,帮助他们将其落诸笔端,或跟随学习,将之传承。如此一来,在突发事件降临时,就可以避免很多文化传承的脆弱环境发生折断,方便人们快速地作出调整和反应,并为下一步的资源重建奠定坚实的基础。万不能在一步步向现代化行进的过程中,一点点地丢失最有分量的文化标识,以致犯了与中世纪、近代希腊相同的错误,在背弃古老优秀文化传统和败坏了道德品质之后,丧失数千载优秀的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