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迈克尔·克赖赖
严冬的夜晚,中尉肖恩和列兵克兰驱车从范登堡赶到皮德蒙特小城。车上装有许多无线电定向设备,他们的任务是寻找一颗名为“勺子”的卫星。这颗卫星在运行中出了故障,指挥台不得不命令它降落。根据计算机的测算,勺子卫星的降落地点应该在皮德蒙特附近。
汽车驶进了小城。肖恩和克兰发现周围一片死寂,连加油站和小旅馆的灯都灭了。肖恩还注意到天上有一些鸟儿在飞,像是秃鹫。
汽车和指挥台保持着无线电联络。指挥台的值班军官科姆罗清楚地听到肖恩和克兰的对话:
克兰:“肖恩,你看到那个了吗?”
肖恩:“看到什么?”
克兰:“后边,人行道上,像是人体。”
肖恩:“你在胡思乱想。”
一阵沉默。然后科姆罗听到汽车停下了,听见了刹车声。
肖恩:“上帝啊!”
克兰:“又是一个人!”
肖恩:“看上去像死了……”
肖恩声调变高了,语气很严肃地呼叫着:“指挥台,指挥台,我是肖恩,请回答。”
“我在听你讲。发生了什么事?”科姆罗答道。
“长官,我们看见了许许多多的人躺在路上,都死了。”
“知道了。请继续搜寻勺子卫星。”
科姆罗拿起电话:“请接通曼切克少校。有紧急情况。”
扩音器里继续传出肖恩和克兰的对话。
克兰:“你看见他了吗?一个穿白袍子的人,他一个一个地跳过死尸,像……”
肖恩:“他朝我们走来了。我们必须赶快离……”
扩音器里传出一声刺耳的尖叫,通讯莫名其妙地中断了。
科姆罗向曼切克汇报了这一切。曼切克意识到情况严重,派了一架先进的清道夫式侦察机去皮德蒙特探明情况。
飞机驾驶员驾驶着飞机在小城上空盘旋。他看到主要街道上,到处都是人体,他们有的四肢伸展着躺在街上,有的俯卧在小汽车上……曼切克明白他该做什么了。一年以前,他收到了一份关于“野火计划”的简报。简报上说,美国某地有个实验室,有五名科学家组成一个小组,小组的职能是调查美国空间飞船返回地面时带回的外层空间可能存在的生命形式,比如说细菌。勺子卫星很可能就带回了某种致命的菌类,它们在皮德蒙特扩散,导致了许许多多人的死亡。
曼切克拨通了电话,打算向实验室报告这里发生的事情。实验室是隶属于国防部的。
“我是曼切克少校。”曼切克对着话筒说,“范登堡空军基地的值班军官。我相信有必要发布‘火警’,我有确凿的数据。”
所谓发布火警,就是实施野火计划的代名词。
“知道了。”电话卡嗒一声自动断了线。
国防部马上作出了反应:封锁新闻,让指挥台继续保持警戒状态,然后确定了野火小组的人员名单。他们是斯通、莱维特、伯顿、柯克和霍尔。
斯通家里正举办家庭舞会,一共有15对夫妇参加,大家都玩得很愉快。突然门铃响了,斯通夫人应声去开门。她吓了一跳,因为敲门的是两个持枪的大兵。
“请问斯通博士在家吗?我们必须马上见他。”军人说。
斯通夫人不知所措。斯通走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军人很有礼貌地向他敬了一个礼:“对不起,先生,有火警。我们必须马上走。”
“有时间换一下衣服吗?”斯通问。
“恐怕来不及了。”军人答道。
斯通默默点了一下头,和两个士兵上了汽车。
斯通是当地大学细菌系的系主任,在国内很有知名度。两年前国防部决定实施“野火计划”
的准备工作时,就把他列为野火小组的首选人物。
斯通下了汽车,又换乘飞机。他必须尽快地赶到内华达的实验室去。
斯通到达时,发现小组的另一个成员——伯顿也到了。另外3个还没有赶来,但他不能等了,他们必须马上开始工作。两人乘直升机来到皮德蒙特上空。他们向外观看,发现路上的尸体旁密密麻麻地挤满了秃鹫。
“秃鹫可能成为细菌扩散的媒介物。”伯顿说。
“用毒气弹杀死它们。”斯通下了命令。
直升机施放出阵阵烟雾,毒气逐渐往地面降落。地上的巨鸟痉挛地拍打着翅膀,作最后的挣扎,很快死去。
斯通和伯顿穿上塑料保护服,戴上头盔,背上氧气瓶,从直升机的软梯上爬了下去。
这是个危险的工作,他们的衣服如果不小心被划破,那么生命也许将告终结。
大地死一般的寂静,遍地横卧着尸体。
“奇怪,”伯顿说,“看这个人用手捂着胸部的样子,有相当一部分人都是这个姿势。”
“他们的表情并不显得痛苦。”斯通说,“我猜想这可能是一种窒息,快速,无痛,几乎是立刻死亡。”
他们发现了一辆车。里面赫然坐着肖恩和克兰。他们已经死了。
斯通推开肖恩和克兰的尸体,与伯顿坐了上去。这辆车上装有无线电定向设备,能够接收到卫星发出的信号。他们发觉卫星在皮德蒙特小城的北郊。
两人在一个医生的诊所里发现了这颗卫星。斯通说:“小城的人发现了卫星,把它拿给了医生——可是为什么给医生呢?也许有人触摸到卫星后就死了。”
卫星直立在诊所的一角,边缘有碎裂和烧焦的痕迹。两人把卫星搬了出去。
“不知你注意到没有,”伯顿说,“虽然全城的人都死光了,可我们没看见一滴血。”
“对,甚至连秃鹫啄过的伤口也没有血迹。我们解剖一下尸体吧。”
伯顿和斯通在尸体的血管里找到了凝固的血块。
“真令人难以置信,”斯通说,“什么东西能促使人的血液凝固成这个样子?”
“我也不清楚。”伯顿说,“我们多查一些住房,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他们看到了许许多多恐怖的景象:有的人正在看书,有的人正在吃饭,有的人在聊天——但他们都死了,保持着死前的姿势。两人还发现一些人是自杀的:有的用枪,有的投河。最后他们经过街角的房屋时,听到了清晰的哭声。
“我们的耳朵没问题吧?”伯顿说。
“怎么会呢?”斯通答道,“一定有人还活着。”他们冲进房里,看到一个婴儿正嚎哭着。
卫星、婴儿——这就是斯通和伯顿的战利品。他们来到直升机的绳梯下,伯顿先抱着婴儿和卫星上去了。斯通刚要登上绳梯,猛然觉得身后站着一个活着的人。
那是一个头发稀疏灰白、满脸皱纹的老人。他穿着白袍子,胸部由于呼吸吃力而起伏不止。
“你是谁?”斯通问。
“这些人……是你杀的吗……”
“你叫什么名字?”
“不要伤害我……我是一个病人……我的名字叫杰克逊。”老人吓得直哆嗦。
“这些人的死与我们无关。”斯通说,“你跟我们走,我们保证你的安全。”
直升机载着我们,飞回实验室。
国防部派出了警卫队,对皮德蒙特周围实行戒严。接着,国会和总统之间为了是否使用原子弹来清除污染而争论不休。国会主张使用,因为一旦污染扩散,后果不堪设想;而总统说,如果使用,将会使别国以为我们将采取什么军事行动。
斯通和伯顿回到实验室时,野火小组中的霍尔和莱维特也赶到了。他们是在做手术的时候被官方的人强行调开的,乘坐F-104战斗机到了此地。
4人将要进入实验室的中心。到达中心要通过5层消毒装置,每过一层就换一套衣服,换下的衣服全部焚毁。他们经历了许许多多药水的洗涤,照射了多种射线,最后才到达中心。
“柯克怎么没来?”伯顿问斯通。
“据说是病了,正住院呢。”斯通说。
4人召开了临时会议,讨论如何才能找到致全城人于死地的那种病菌。霍尔说:“卫星通常有3种方式感染上有机体。一种是在飞行时,接触到地球上飘浮着的菌类,另一种是外太空的陨星碎片与卫星相撞,从而使卫星沾染上外太空的有机体。第三种可能,是地球上原本无害的病菌,被卫星带上了外层空间,在射线照射和失重状态下,发生了变异,从而产生新的菌种。”
莱维特接着说:“对。从卫星的飞行记录来看,它是因为发生故障偏离轨道才迫降的。而且卫星上有裂痕,很可能撞上了什么碎片。”
“那么,”斯通总结说,“我们的第一步,就是要从卫星里找出这种病毒。”
卫星、婴儿和老人被分别送到两个隔离室里。4人来到卫星隔离室外边。透过玻璃他们清楚地看到卫星就直立在地上。
“先用黑色挪威鼠作实验。”斯通说。
伯顿操纵隔离室里的机械手,打开一扇门,取出一只小老鼠。老鼠向隔离室的四周看了看,用鼻子嗅了嗅空气,脖子往前伸了伸;过了一会儿,噗地一声,侧着身子倒下,蹬了一下腿,不动了。
这一过程的发生,快得令人吃惊。霍尔几乎不能相信这一切真的发生了。
“我们必须用跟踪扫描器拍下这一过程,”斯通说,“扫描速度有多快?”
“大约1/1000秒。”伯顿回答。
“好。现在试一试罗猴。”
伯顿操纵着机械手又回到墙边,机械手打开另一扇门,取出一只棕色的罗猴。猴子被提起来,发出阵阵尖叫声,不住地往笼子的铁栅栏上猛撞。过了一会儿,猴子也死了,一只手放在胸部,脸上表现出吃惊的神情。
“我要移走它们,”伯顿说,“进行最初的传染病媒介物的研究。然后,对它们进行尸体解剖检查。”他移动机械手,把盛着老鼠和猴子的笼子拿起来,放在屋子后边一个胶皮传送带上,传送带会把它们送到尸体剖检室里。
霍尔也离开了卫星隔离室。他是外科大夫,被指定去检查婴儿和老人。
霍尔和技术员穿上塑料保护服,抽取了老人和小孩的血液,发现老人的血容比率处于半正常状态。而婴儿,则完全是正常的,没有一点疾病。
“这婴儿竟然活下来了,这倒有点不正常。”霍尔喃喃地说。
现在所有的人都各司其职了:霍尔负责婴儿和老人;伯顿在尸体剖检室解剖老鼠和猴子;斯通与莱维特照看卫星。他们用一种光学纤维观察器,这使屏幕上的图像特别清晰。
斯通操纵着观察器扫描卫星。开始时放大五倍。他们除了发现一个铅笔尖大小的锯齿形凹痕外,什么都没找到。
“就从这个锯齿形凹痕开始。”莱维特说。
斯通把观察器对准凹痕。放大5倍……10倍……100倍……他们发现,锯齿形凹痕里,有一片不规则的物质,像是岩石,上面有斑斑点点的绿色物质。
“这是什么?”斯通问。
“或许是小流星。它高速运动,以致于把卫星撞出了轨道。”莱维特说。
“我们看看那些绿色的小东西吧。”
放大倍数提高到440倍,这是这个系统所能提供的最大倍数。两人发现绿斑在变颜色,一会儿变为紫红,一会儿又变回绿色。每变一次,绿斑就扩大一点。他们很兴奋,这显然就是他们要找的微生物了。扩大,意味着生长。
斯通操纵机械手,用精致的镊子小心地夹出嵌在卫星里的岩石,又刮下绿色斑点,放入许多不同的培养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