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虎王让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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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远客

黄梅时节多雨。这一天,少见的雨住天晴,青草塘边的黑斑蛙老汉高兴地哇哇大叫:“我的幺姑娘要出嫁啦!”

为了借此大喜日子来个合族团聚,老汉早就在各个塘边贴出大红海报,邀请各处亲友、本家都来参加女儿的婚礼。

大门外张灯结彩,门两旁贴着对联:“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塘边处处蛙。”——当然用的是蝌蚪文。厨房里飘出阵阵浓香,客厅桌面上摆满了佳肴美味:油炸蚱蜢,粉蒸棉蛉,凉拌白蚁,糖渍苍蝇,水煮稻螟,爆炒甲虫,清炖地老虎,红烧菜青虫……整个大厅蛙来蛙往,川流不息。

黑斑蛙老汉蹲在大门口迎候来客。表侄女树蛙姑娘打扮得特别俊俏,全身翠绿,一尘不染,蹦进跳出地担任接待工作。

虎纹蛙来到门前,对黑斑蛙老汉抬起前掌:“恭喜呀,老哥子!”黑斑蛙连忙上前,也抬起前掌:“同喜!同喜!屋里请。”

雨蛙、泽蛙堂兄妹随后跳了过来:“伯伯,我们要吃喜糖!”黑斑蛙慈爱地说:“哟,我的两个小宝贝来了!走,大伯领你们去拿喜糖。”说罢,领着雨蛙、泽蛙高高兴兴地进屋去了。

不一会,狭口蛙慢慢吞吞地到了门口:“树蛙姑娘,忙啊!你黑斑蛙表叔呢?”

树蛙忙迎上前来:“哟,大婶来了!表叔刚进屋里去了。”

“贵客都到齐了吧?”

“差不多了。”

树蛙姑娘正和狭口蛙大婶亲亲热热地谈着话,忽然惊异地叫起来:“哎呀您看,那是谁来了?身个儿比我们大十几倍哩!”

狭口蛙回头一看,对树蛙说:“姑娘莫怕。他是外国朋友——美洲的牛蛙。那年我儿子结婚,他来过的。”

“哈罗——大家好!祝贺你们大喜临门!”牛蛙大踏步上前,彬彬有礼地说。

狭口蛙、树蛙同声答道:“欢迎您呀,我们的国际贵宾!”

门外来客的话语惊动了屋里全体宾主,大家一齐出门迎接:“哎呀——多雨季节,大老远的,你受累了。”

泽蛙挤到牛蛙身旁悄悄比个儿:“啧啧,你们洋蛙都是你这大的块头?”

“哟,跟我比大小呀!”牛蛙抚摸着泽蛙的头,告诉大家:“你们这里算什么多雨,我的家乡才是常年多雨呢!”原来他老家美洲南部热带雨林,常年多雨,气候暖热而潮湿。那里植物茂盛,在同一块小森林的土地上,能居住多达80多种蛙类,种数之多,堪称世界第一。“论个儿,大小不一。小的只能长到1。5厘米,大的可重达上千克。”

“那住在一起多么拥挤呀?”

“不挤,每一个种类均有各自的独特生活方式,有的爬到高高的大树顶部,有的在森林地面上跳来跳去,有的隐居在地洞里,有的一生在水中度过,各有所好,各得其所。”

树蛙姑娘问:“他们有我身上漂亮吗?”

“有啊!”牛蛙说:“有的身上红、橙、绿、黄、蓝五色和黑色交织在一起。”说到这里,他却叹了一口气:“不过,色彩越绚丽,身体越有毒。”

一直以自己俊俏自豪的树蛙听了很不高兴:“你老外,你骗我!”

“叔叔是老外,可是不骗你。”牛蛙说:“树蛙姑娘,也许你不知道,所有蛙的皮肤都会分泌毒液,只是多数毒液是没有效力的。我们那里的毒箭蛙,别看他们体长不超过5厘米,但身上五颜十色,绚丽多彩,毒性最强,只要是万分之一克,就可以致人于死地。许多捕猎动物一见到它们,就会退避三舍。”

突然,雨蛙对泽蛙说:“哥哥,你快看,真的来了。”刚才已听得瑟瑟发抖的雨蛙直往蛙群里钻。

泽蛙在众蛙面前想到自己是男子汉,于是壮着胆子迎上去,可是才跳了两步,转头就往回跑,连声叫道:“哎呀!我怕!我怕!”全体青蛙一齐望去,来客原来是一位陌生的老头儿。他腆着个大肚子,走起路来慢慢吞吞。一身土黄色的皮肤上,长满了疱疖似的疙瘩。

黑斑蛙老汉看了好一会儿,自言自语似的说:“他是谁呢?我家可没有这个亲戚呀!……”

树蛙姑娘一看,吓得两眼只眨巴。后来闻到了越来越浓的土腥气,小声嘟哝着:“原来是个讨饭的叫花子!”

虎纹蛙见大家都愣住了,便上前一步,问道:“你是谁呀?”

来客瓮声瓮气地回答:“我是癞蛤蟆老爹呀。”

“你来干什么?”

“黑斑蛙大侄子不是出了海报,叫我们来参加他幺姑娘的婚礼吗?”癞蛤蟆眨着眼睛,诧异地说。

黑斑蛙一听这话,低下头默默地回忆了好一会,可仍然记不起自己有这么个同族来。于是,他指着所有的青蛙,对癞蛤蟆说:“请你看看,我的亲友本家一个个都有美丽光洁的服装,没有谁像你这身看了恶心的打扮?你说你是我们的同族,哪到底有什么根据?”

癞蛤蟆闭了闭眼睛,似乎也想了想,然后睁开眼睛,从容不迫地说:“要问根据吗?长话短说吧。你们可以去查查生物学家为我们编写的族谱嘛,我们可都是共着祖先的两栖动物,并且同属两栖纲中的无尾目哩!“黑斑蛙老汉见癞蛤蟆知识如此渊博,所言无懈可击,顿时肃然起敬,口气自然软和多了:“那,请你再说说,再往下如何分呢?总不能说你我之间毫无区别吧!”

“再往下分吗?诸位恐怕都和我一样,算不上本家,倒是各是各家的了。我属蟾蜍科,你属蛙科,狭口蛙媳妇是姬蛙科,还有雨蛙科,蛉蛙科等等。说到区别,只是你们年轻,皮肤细嫩光滑,而我年岁大了,皮肤粗糙,寿斑太多罢了。你们可不能以衣瞧蛙,嫌贫欺老哇!”

“年岁大了、皮肤粗糙点也很自然。可是,你何苦穿戴如此难看的衣帽呢?”

“呵呵,俗话说,幼来爱衣,老来爱食。为了隐蔽自己,捕捉食物,我可离不了这身铠甲啊!”

狭口蛙听到这里,禁不住问:“既然我们同族,那么以前为什么没有见到你呢?”

“各自都有公务在身,哪来时间串门呢?再说你们主要是上白班,我主要是上夜班,一晚上最少要完成捕捉一百条害虫的任务。就是白天,我还要守在潮湿的地方,提防害虫损害庄稼。今天,如果不是前来恭贺侄孙女大喜,我还难得和大家见面哩。”

黑斑蛙忽然想起来了:“哦……,早先是听老一辈们说过,我们家族中,有一房兄弟是夜晚上班,保护庄稼,捕虫本领比我们都强。原来您老就是呀!”

虎纹蛙还是半信半疑,不放心地说:“如果您老说的全是实话,当然就是我们的同族。不过,口说无凭,要看看您老的实际本领,才可相信。”

“也罢。老夫年迈,贻笑大方了!”癞蛤蟆大爹说罢,抖了抖精神,稳健地向稻田走去。恰在这时,迎面飞来一只绿头苍蝇。老头稍稍一跳,阔嘴一张,把绿头苍蝇吞进了肚里。

虎纹蛙禁不住笑了起来:“老爹爹,你真个是老当益壮啊!”

癞蛤蟆大爹淡淡地说:“雕虫小技,不值一提,再看我的。”来到田边,他回头望了望侄儿侄孙们,意思是说,表演正式开始。

这时,一只稻螟虫飞蛾在稻田上盘旋。老爹两眼睁得溜圆,盯着飞蛾动静,张开没有牙齿的阔嘴,伸出又长又宽、前端分叉的舌头,舌尖上分泌出大量的粘液。等稻螟虫飞蛾盘旋到离他三米……二米……一米的地方,猛然,他后腿用力一蹬,闪电般地扑向飞蛾,射出飞叉一样的舌头,将飞蛾卷进口中。群蛙来不及叫好,他又一连捕食了从棉田飞来的地老虎、棉蛉虫飞蛾。刚才一静,此时一动,真是天上地下,群蛙看得目瞪口呆。

树蛙姑娘看得瞠目结舌:“我的妈妈咧,老爹的武……武艺果真……真高强!”

虎纹蛙连忙说:“老大爹,我信服了,您老休息。”

黑斑蛙老汉高兴地说:“走走走,回厅休息。”

青蛙们咕咕呱呱地抢着向癞蛤蟆赔礼道歉。这个说是“有眼不识泰山”,那个说“是我们眼拙,自家人不认得自家人。”雨蛙、泽蛙表兄妹俩跳上前去,一边一个拉着癞蛤蟆,抢着喊“老爷爷”。国际朋友牛蛙情不自禁地赞扬癞蛤蟆是老将不减当年勇,遗憾自己白长了个大块头。大家热热闹闹地把癞蛤蟆拥进了宴会厅。

在一片鼓乐、歌唱声中,新娘新郎举行了结婚典礼。

盛大的宴会开始了。外宾牛蛙和癞蛤蟆老爹被安排坐在首席。黑斑蛙老汉给大家斟上美酒,兴高采烈地说:“在我家小女的良辰吉日,我们又和癞家大爹相会认亲,可谓喜上加喜。各位请酒用菜,今日一醉方休。”

酒过三巡,宾主们已有几分醉意。虎纹蛙说:“癞家大爹,你们给人类做的贡献真不小哇!”

癞蛤蟆抹了抹嘴巴,说:“不是老汉喝了酒说酒话,我们癞家自古以来,活着为农民捕杀害虫,死后也要为人类捐献身躯哩。你们看,我们体内有大量的脂肪、蛋白质和多种维生素,比人类制造的“十全大补膏”还要高级!此外,如果把我这身难看的服装拿去泡酒,敷治烧伤、烫伤,那可是既经济又方便的特效药哇!”

青蛙们听罢,纷纷赞扬:“老爹志向高远,有此自我牺牲精神,为我们蛙族增光,佩服佩服!”

虎纹蛙激动地举起酒杯,大声说:“我提议,为我们有癞家大爹这样德高望重的同族干杯!”

宾主齐声应道:“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