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仪挑眉。
她自然是听了些。
刘员外这位齐管家比之他本人还要出名。
齐管家自小跟在刘员外身边长大,年届不惑,却喜嫖嗜赌,其劣迹直逼京都一群著名纨绔子弟。
刘员外对齐管家也极其忧心,可从小的主仆情分难割舍。
不仅如此,在齐管家的管理下,刘员外名下的小产业资产竟然稳中有升,员外府更是井井有条。
刘员外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七天前的夜里,这位齐管家喝完花酒回府,竟然栽护城河里,直到清晨才被路人发现了他浮在河面,捞上来,尸体已经发涨了。
她看向秋阳,示意继续。
“齐管家敛财有道,虽然嗜好赌博,却极少输钱,前天,一名女子闹到了员外府,扬言找齐管家,在府门撒泼了小半个时辰,员外夫人受不住,亲自出来仔细询问了一阵,原来这女子是齐管家的外室,每三天会去一次女子家中,给一笔银子,可齐管家的死女子竟没得到消息,又没了银子,便寻了来。员外夫人便让管家夫人出来处理此事。”他顿了顿,眸光意味深长起来,“这件事发生时正逢御史夫人的族妹在府中做客,到最后,竟然查出齐管家有一本进出账目万分惊人的账本,可更令人惊讶的是齐管家家中只有不足千两银子,匆匆赶回来的员外家的公子当场脸色就变了。这件事御史夫人的族妹回去就告诉了她姐夫,刘御史只道这件事怕是不简单。”
账册定是有些端倪让人起了疑。
这位御史夫人的族妹倒是精明。齐管家擅于敛财,赌钱十局七胜,别说一个外室,就是十个外室也绰绰有余,照理说家中积蓄应该不少。一个六品员外郎家的管家,得如此重用,又有赌博这一门好技术,爱财不奇怪。
可是他这么多银子是藏在哪里?要这么多银子又要做什么?这些银子又导向哪里了呢?这也不难解释。
要不,便是齐管家在外面偷偷置办了自己的产业,或者,将钱财给了什么人。
仿佛明白她的想法,秋阳接着又道:“齐管家自幼无父无母,他的夫人亦是孤儿,只有一个儿子从商,去年在余州城外的小道上被山贼杀害了。”
“是么。”
儿子从商,这便有了很好的解释。
可是——余州盛产盐,城外有一条官用商道,用于朝廷官盐买卖。因而余州城管辖范围广,管理极为严格,每天十二个时辰都有官兵巡逻。她倒是好奇,是哪家的“土匪”这么有胆色,在余州城对人下手。里面的道道怕是不少罢!
秋阳瞧着薛仪沉思的侧脸,挑了挑眉:“小姐怎么突然问起这类事了?”
薛仪松了眉头,端起茶杯自若轻抿一口:“山不来找我,我只好自己去找山。要见贵客,总得有拿得出手的东西罢。”
秋阳失笑道:“看来小姐心中已有考虑。”
“算不上。”薛仪放下茶杯,忽而轻笑一声,“不过你说的这件事可有些意思,近日你多留心着京都的风向。礼物虽好,却不容易得到。”
秋阳点了点头:“属下明白。”
“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薛仪站起身,戴上一层面纱。
为了到淮水阁来,薛仪特地在马车上换了男装,好在这烟花柳巷之地时常有男子为了避免暴露而戴着面纱,因此倒也不突兀。
“属下送小姐出去。”秋阳亦站起身。
等薛仪着装整理完毕,秋月打开门,秋阳走在前面领着薛仪下楼。
薛仪所在的包厢在二楼最里面,下楼得走到走廊另一头。
现在才未时一刻,大部分人吃了午饭还没出门,淮水阁里顾客较少,除了少部分资深酒鬼抱着酒坛子在大厅里调戏美人,连引路的小厮都还在打扫着过道。
迎面管事领着一个青衣的公子而来,身姿挺拔,丰神俊朗,俊脸上挂着如沐春风地笑意,走到秋阳面前时,秋阳抱拳:“许大人。”
薛仪眼珠动了动,下意识低了低头。
许越看着面前的年轻人,笑了笑:“原来是秋掌柜,好久不见。”
秋阳微笑颔首:“听闻许大人高升,秋某就在这里祝贺许大人了。”
许越含蓄道:“多谢。”视线顺势落到秋阳身后蒙着面纱的少年身上。
秋阳不动声色地挪了一步:“蒋管事,许大人很久不来,还不赶紧领着到上房。”
管事急忙恭敬地侧身:“许大人,请。”
许越眸光叵测的看了秋阳一眼,视线又回到少年身上,只觉得——这少年夏天穿着高领衫,身材也过于单薄了。
还在看?这家伙丝毫不加掩饰地探寻目光着实让人不自在,薛仪忍不住轻咳一声。
秋阳便道:“许大人,告辞。”许越点了点头。
秋阳领着薛仪二人擦身而过。两人走得有些快,少年的鬓发飘起,精致小巧的耳垂如玉映入眼帘。
“许大人。”蒋管事谦恭又道,“请。”
许越将目光收回来,漫不经心道:“走罢。”
走了两步,他忽然开口:“方才和秋掌柜一起的是什么人?”
“咱东家曾说过,是家人。”管事恭敬规矩地答道,随后,任凭许越旁敲侧击,也问不出一个字。
许越在包厢的红木桌前坐下来,回想了一遍,委实记不起是哪家的姑娘。
再者,他到觉得那位秋掌柜和那女子身后的丫鬟长相极为相似呢。
“许右相家的公子?”薛仪一遍下楼,一边问道。
秋阳正了正色:“正是。”
许右相家的大公子少年入仕,才华洋溢,行事果敢。前些日子立了功,升了大理寺少卿。
许家自先帝时起,出了一个皇后,一个信王侧妃。
信王在当今圣上诸位东宫,发动宫变时被斩杀,随后一干女眷皆被流放边陲,但皇后却是一跃成为了当今太后。
而许相的嫡妹,如今是宫里如日中天的许贵妃,其子嗣正是与太子不对付的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