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
是不打算说下去了，还是正在回忆当初的痛楚？
焚带给傀的到底是什么？
夜罹常常在想这样一个问题。
“我不理解，那你为什么还在他的身边？”傀啊，连你的母亲都已经离开了，你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下去？
离开焚，总比呆在他身边的好。
“我母亲啊，还在他的手里。”
他自嘲的笑了笑。
背对着夜罹的眼眸，她看不清傀此刻到底用多忧伤的语句说出了那样的话。“诶？傀，你不知道啊？”
她忽然有一种将少年拉起来狠狠的暴揍一顿的冲动。
傀，为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
他还是将视线转到少女身上，“先坐起来，我怕你受不了。”两个人的公寓多少显得有些清冷和不安。
他们之间，不应该只是这样的气氛的。
明明是说的不应该。
在少女的帮助下，傀终于半靠在墙面上，“其实，你母亲，呃……”夜罹忽然言辞闪烁起来。
她是不是太冲动了？
不应该在这种情况下告诉傀的对不对。
夜冥临走之前，应该有在外面布下结界吧？“什么？”
他微微挪动了一下自己的手，焚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禁锢，显然已经慢慢褪去了。“你母亲……其实已经……”
她吞吞吐吐的看了一眼少年。
希望他能从自己的言语中明白自己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夜罹。你说，我能接受。”他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像是要洗耳恭听接下来的故事了。
夜罹，她要说的一定很重要吧？
突然加快的心跳，到底是为什么？不安的感觉让自己的胸腔仿佛被什么东西堵塞住了。“你母亲不是你母亲。”
模棱两可的句子，本身就是夜罹一贯的风格，只是今天，他一定要得到确确实实的答案。“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傀额头的汗珠忽然而然的增多了。
其实，是真的很累吧。
夜罹深呼吸了一口气。
准备继续说下去。
上帝啊，谁可以给她勇气啊……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还会有那么害怕的一天，“我的话你还不明白？你母亲早就不是你的母亲了，已经被焚掉包了你知不知道，你母亲和灵一样，被关在卡夫门内，但由于是肉体的缘故，死亡几率几乎是达到了百分之百；现在被禁锢的女人，不过是焚找来的一个和你母亲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而已，你不要被他们骗了。”
倒出来的事实。
夜罹并没有真正轻松下来的感觉。
“你在、说、什么？”
他一字一顿的生怕自己听错。没有怀疑，只有更多的挣扎。他从来不怀疑夜罹，从那日之后，自己也再也没有相信过焚。
“你，没听懂？”
夜罹的声音突然柔弱了下来，她额头冒起涔涔的汗珠。好累。她应该要好好休息的。她告诉自己，现在时间还没有到，还不可以休息。
唯一的意念，是支持自己不倒下去的支柱。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想要关心对方却在此刻不知如何开口，“傀啊，你揣着明白装糊涂，其实你比谁都明白不是的吗？”
他一直装傻充愣。
要是傀真是一个笨蛋，三年来，他怎么可能挤走学长力压学弟，三年时间内，稳稳当当的坐着学生会主席的位置呢？
“我知道了。”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比没说更让人郁卒，傀，你多说一句就可以改变公寓内的气氛。只是你不再说话了，夜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嗯。”
又一次的沉默。
他们的谈话，不是被人中途截断，而是他们自己两个人之间的相对无言。默默地，没有任何话语。
看着彼此。
不说任何一句话。
有时候这样的感觉不是比较好吗？
“傀，你要是没事了就离开吧。”少女算了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到那个时候了。“我知道了。”
他不反驳，只是稍微动了动自己的身体。
静默的不可思议。
明明有两个人待在家里的，为什么此刻却没有任何一丁点儿的声音？是他们两个没有任何话要说吧？
要不然，怎么能这么安静？
情况。
似乎正好恰恰相反。
他们有很多话，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傀，别太难过了。”她有些摇晃不安的走出室内，眼前在一瞬间产生了一大片的黑暗。
“你没事吧？”
他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有些摇摇欲坠的少女。少年太过着急的跨步，焦躁和不安明显的不可思议。
“怎么样，夜罹？”
看着少年理所当然的搁在自己身上的手。好吧，她多想了。实际上，傀只是想扶住岌岌可危的她而已。
“我没事。”
夜罹冷淡的看了一眼傀，往身后的椅子上坐了上去。她伸出手不断的揉着自己两边的太阳穴，好累。
什么时候开始的？
浑身疲乏无力的感觉？是不是从灵出现开始？不，不是。是一直以来吧。
“别太累了。”
他无言的看着她。他们之间，更多的是这种默默的感觉。不张扬，无法坦诚相对。距离，只差一点点的距离啊。
“啊，我知道。”
少女点点头。
是的，她知道的。
别太累了，要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别生病了，你以后还有很多日子。这样的话，听着早就厌烦了。
“那，我走了。”
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等一下，傀。”脑袋嗡嗡嗡的作响，头好痛。干嘛，要开口挽留呢。
懊悔的想要咬掉自己舌头的夜罹。
那样低级的失误，是绝对、绝对，不可以忍受的。
“还有事？”
头真的好痛。
眼睛好像要在下一秒彻底的合拢，再也不会睁开。“傀，要不要，到我身边，到我们身边来？”
夜罹急急忙忙的转换了语调。
我的身边。
和我们的身边。
差的太多了。
少年低着头，忍不住用手拨开了额前的刘海。
“夜罹啊，你打算挖墙脚吗？”不知道为为什么，他觉得，他们两个的谈话没必要搞得好像有死了谁，活着谁又死了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