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最后一音，我转身看向郭靳明，道：“你的钢琴毫无情感，只是机械地弹出了每一个音符而已。从你的琴声听出你并不热爱钢琴，难为你了。在没兴趣的东西面前能坚持练到这程度也很厉害了”
带着探究的眼光望向对方，郭靳明避开了我的眼光，走回座位：“上课吧！”
看来，我过关了。微微一笑，我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一会，对方只是低下头，翻开自己的钢琴书看着。也许，他学音乐是被逼的。
这班孩子，还有太多事太多内幕让我去挖掘。看似风光的外在内或许都有一段难言的背景。
一课过后，我见时间还早，便自己坐在钢琴旁练琴。黑得发亮的钢琴盖上反射出门口一个探头探脑的人。
对方以为我不知道他的存在，正窃喜着偷偷立在门边，偶探个头进来看一眼。我继续弹着琴，假装不知道。
连续弹完好几首曲子，见门口偷窥者还在那，我终于停下手指，道：“小同，你有事？”
转头，见闵浩垣惊讶地瞪大眼，以为我背后长眼睛了，怪声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这种白痴问题我向来直接忽略：“有事？”
闵浩垣走进来，笑着对我说：“老师，你钢琴学多久了？”
我数了数，回：“十二年了吧！”
“我想学钢琴，你可以教我吗？”诚恳的语气，期待的眼神。
“学校不是有钢琴课？刚刚才教过不是吗？”
“不是，我是指私下教我。上课那点时间太少了，学不了什么的。”闵浩垣看着我，等着我答应。
我笑了笑，道：“可以！”
在对方开心咧开嘴笑起来时，又道：“私下教属小课，我收钱。”
闵浩垣的笑容瞬间僵硬，龟裂，垮掉。
我收拾好书本，离开琴房。身后传来闵浩垣一句：“我靠，你什么老师啊？”
我停住，转身探个头对他说：“不要怪姐现实，现实的是这社会。”
如果所有学生都来要求私下教学，那么课上就更没有人会想听课了。再说了，私下授课本来我就是要收钱的，这个叫做补习费。
某老师毫无愧疚感，心情愉悦地吃饭去。
开学至今也近三个月了，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将自己的号码告诉学生。因为彼此宿舍离得近，有事经常直接去宿舍找人。再者，我的号码一直沿用家乡号码，不想多打，话费太贵。直到闵浩垣突然找我要号码，我才给了他。他用了个理由说：方便联系。
为了这四个字，我毫无心机直接将号码如实告知。却没料到，这成了他们无聊消遣时的好去处。
难得星期四一整天没有课，我一直窝在被窝里睡觉。一觉睡到黄昏被饿醒过来，挣扎了很久还是不想离开温暖的被窝。现在外面的气温是四度，这种气温适合冬眠。
就在我思想斗争着起不起床下楼买饭吃时，电话响了，很急两声后就挂断。随即信息进来，是闵浩垣发来的信息：老师，老师！
蹙起眉头，自从给了这孩子号码后还没联系过。又打电话又发信息的，难道出事了？
不安的心绪令我不假思索立即离开被窝，打电话回去：“小同吗？发生什么事了？
对方简单回了两字：“没事。”
“没事为什么打电话又发信息？”
“因为没事才这么做。拜拜。”挂了线。
因为没事才这么做？言下之意就是因为无聊没事做所以没事找事做了。终于意识到了这孩子将我当整蛊对象后，火气一下子蹭地升起。
不假思索，立即打电话回去骂人：“臭小子，敢玩我。你让我见到你就死定了！我保证你会死得很好看的！”
“哦哦，电话费很贵哦，老师！”闵浩垣充满笑意的声音传来，话音一落，某老师怪叫一声立即挂了线。
漫游加长途，我的钱……
哀悼着自己的话费，心里不断咒骂闵浩垣。我套上外套，臭着一张脸下楼买饭吃。还没到达饭堂，朗笑声已然从里头传出。快走几步，顺着笑声我看到了刚刚整完人的闵浩垣、刘沥、苏亦宏和东方豪。
带着微笑，我走向他们。最先看到我的闵浩垣脸上的笑容立即僵住，尴尬哈哈笑了两声对我打招呼：“好巧啊，老师！”
巧？当然巧，刚整蛊完人就被对方遇上了。是他太不幸还是我太幸运了？
笑得更加温柔，我靠近他：“岂止巧，简直就是缘分呐！”脸色一变，语气一转：“我说过见到你会让你死得很好看的。臭小子，找抽吧！”
抡起拳头，我将压抑了许久的怒火一次爆发，顾不得食堂里还有别的学生惊愕的眼光，顾不得老师形象，劈头盖脸一顿乱揍。
闵浩垣自知理亏，只是手腾起护住脸部任由我打。估计我打得不够用力，他竟没有反抗。打累了，才发现四周已经静止的人都一脸惊恐的看着我。见过打学生的，没见过这么张扬还打得气喘吁吁的老师。
清醒过来番知自己刚刚的行为是多疯狂多不符合一名教师的行为。见证人这么多，要是哪个看我不爽一状告到校长那里我不得卷铺盖走人？就在我绞尽脑汁想办法为自己的失态找台阶下时，东方豪突然开口：“输了就要罚，下一个轮到谁？”
我愣了一下，不知所以地看着他。闵浩垣扯着我坐了下来，笑哈哈大声说：“打得跟挠痒痒似的，你们最好都输给老师，她打人太舒服了。”
几乎立即地，苏亦宏默契十足地开口：“不行，我不玩输了就被打的游戏了。暂停一下，先吃饭再玩。”
刘沥一打响指，附和：“对，先吃饭。”
几句话帮我化解了危机，心里有那么一瞬间被感动了。至少从这里我看出了，其实他们已经认同了我这个老师。他们想开我玩笑整蛊我，也是因为和我熟悉了，才会如此和我玩。
只是，我向来只有玩别人的份，从不许别人把玩笑开到我头上来。看着他们几个已经开始点餐，我也凑近一口气点好几道菜。这几个孩子家里太有钱，以至于在食堂里他们从不吃大锅饭，而总是在旁边专门的小炒部点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