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一拜托罗玉凤在回到沈阳前,先帮她去上海的几个研究所去看一下。她也没有考虑过可能要过节了,人家研究所也会要放假不再上班了。动力伞的设计要素,除了翼形的选择和动力源的选择外,怎么把动力伞给造出来,需要解决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使用什么材料制造。作为一种充气结构,这种材料必须柔软,但不能是橡胶之类的弹性材料,而且密封性也好,更重要的要有足够的强度,以免在充气时或是在空中飞行时破裂或是漏气而造成危险。如果真正地从事一个科研项目的研究,光是要找到这样一个材料就要费好大的功夫。在这样一个没有网络,没有充足的资料的时代里,这样的一个工作可以想见是如何地费时费力。可是,这时沈一一这个后世穿越而来的工科女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她以后世对于动力伞的粗浅的了解,能够当时就提出选择何种伞布的材料。
罗玉凤现在对沈一一的指示是基本上坚决执行的,她已经从上次和沈一一在“校服”上的合作尝到了甜头,所以直觉地认为这次沈一一请她帮的这个忙对她来说也可能是一个机会。即使是这次不一定能够从当中分到什么好处,起码也能够让沈一一欠自己一个人情。中国人之间的人情债是最难还清楚的。精明如罗玉凤更是觉得能让别人欠自己的人情能够帮自己赢得不少的人脉。
既然现在沈一一有要求,罗玉凤当然第二天就往上海的几个纺织研究所或是化工研究所去了。她反正对于什么专业的材料知识也不懂。但只是牢牢记住了沈一一在电话里跟她提起的那个材料的名称:锦纶66。后世的中国这个世界工厂,动力伞已经成为了大部分是中国造的一种运动装备。沈一一在某次和同事的某男友闲聊的时候,这个某运动器材公司的小老板就和她谈到过伞面的面料问题,所以沈一一对于这种叫锦纶66的材料记忆深刻。她唯一担心的是。这个时代的中国是否有这样一种材料。如果最后国内没有这种材料,而必须要进口的话,那这个成本可就难说了。
作为一种尼龙材料,如果要用在伞布上,也不可能是普通的颗粒形式。沈一一最终要的是一种纺织面料的形式。沈一一边祈祷最好罗玉凤能够在上海找到这个材料织成的布料,一边感叹材料科技真的是人类进步的基础学科。没有材料科学的进步,要追求工业文明的成果,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幸的是,隔了一天以后,当沈一一再次来到罗玉凤的服装厂的时候。接到的罗玉凤打回来的电话。电话里罗玉凤很高兴地告诉她。上海纺织研究所的一个研究员去年刚完成了一个尼龙66纤维的课题。而且还真的为了结题专门做了一些以这个为原料的面料。沈一一听到这个消息真是大喜过望。她连忙让罗玉凤问那个研究员弄点取样回来作力学分析,然后最好和那个老师保持联系,最好把联系方式什么的都能够留下来。一旦这边试验通过。那叫要想办法问那个老师再多订些这样的面料。
罗玉凤在电话那头也乐了:“妹子,你罗姐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你想的事情,罗姐早就帮你办好了。陈老师这边也很高兴,他的课题要结题,正缺一个应用证明呢。你要是能帮他把研究成果给应用了,给他开个证明,他这次报部级二等奖就有希望了。”
沈一一暗自庆幸,真的是天助我也。刚要瞌睡就能送上枕头啊。她想了想,问罗玉凤:“罗姐。忘了问了,那个陈老师有没有跟你开价,多少钱一米的面料?会不会很贵?”
罗玉凤笑着说:“行了,妹子,我就在陈老师这儿,要不你自己和他说?”
沈一一先是有些吃惊,但后来想想也是正常。在移动电话还没出现的这个时代,要打个长途电话可没那么容易。长途电话这个时候又贵又难打。象罗玉凤这么精明的人,当然是得找个公家单位打电话才方便嘛。中国人吧都喜欢揩公家的油。
电话被接过去以后,对面刚传来一声“喂”,沈一一连忙就在电话的这头热情地打招呼了:“陈老师您好!我是沈一一。”
陈老师还是很有知识分子的那种矜持的,只是淡淡地回答了一声:“哦,你好。”
沈一一听到话筒里的语气并不热情,但她也仍然用先前的那种热情的语气说:“陈老师,是这样,罗姐都和您说了吧。我们有一个项目,有可能用到尼龙-66这种材料……”
不管罗玉凤之前是否已经和人家交底了,作为一种礼貌,再次详细地把自己这边的情况介绍一下也是应该的。况且,这种行为还有一种心理上的暗示效果,能够让对方降低对于陌生的声音的戒备心理。后世的电话推销和诈骗电话都有效地利用了这种包含了心理学原理的打电话的策略。
陈老师显然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这种电话策略的影响。在沈一一介绍了自己项目的具体情况后,对于有可能把自己研究的这种新面料用于自己想都没想过的领域,让他也是有些欣喜。纺织研究所的纺织面料主要应用的对象是服装。可是这种化纤面料如果用于服装,首先的问题就是穿着可能不是很舒适,根本无法用于高档的服装。陈老师正在发愁,这样一种花了钱申请了课题研究出来的面料,根本找不到应用对象,所以也在总结报告里没办法写应用前景和社会经济效益的时候,听到沈一一说她这里可以用,那真是不下于雪中送炭的感觉啊。特别是听说沈一一可能用在一种会飞的伞上,再联想到沈一一的所在城市是沈阳。陈老师的自动联想就把这种面料的使用范围给联系到了国防上头了。
这个脑补让陈老师是欣喜万分啊。要是自己的研究成果能够用在国防上,那自己的研究总结报告的社会效益还有经济效益不是就出来了吗?说不定自己申报的奖项还能往上再升一级呢。想通了这一点,陈老师明显比刚才一开始要热情了很多。沈一一甚至能从电话里听出陈老师的呼吸都有点急促了。
“那个,沈一一同志啊。这样吧,我的这些试织的尼龙-66的面料,如果你要用,我这边无偿给你们使用。但是如果你们用了觉得好的话,你们要给我出一个应用证明,我们报奖需要用的。”
“没问题。”沈一一真没把这个当成什么难事。不就是出个证明盖个章吗?最简单的就是让罗玉凤给办一个证明。她这样一个私人承包的工厂,什么单位章和财务章都在罗玉凤手里,盖个章还不简单。甚至沈一一还在想,如果最后这个动力伞制作成功的话,她是说能够让自己老爸用下来肯定她的贡献的话。看能不能让老爸的部队给出个证明。那证明力就更强了。
“陈老师。其实我们这边关注的是你的面料够不够。要知道我们的用量可是不少啊。”要知道一个伞的用料面积可能是100平方米之多啊。
陈老师却没当成一回事:“没问题,你放心啊。沈一一同志,只要你能够给我们提供应用实例。你要多少面料我就给你多少面料。你知道我们的炼化炉对这种化工材料有一个初始炼化量的。我们的炉子起板就是5吨。你想想看5吨的材料,我这儿要能织多少平方米的面料?所以你真的需要,我这儿就多给你织一些布就行了。”
这话一说,沈一一就一点后顾之忧都没有了。显然这个时候的上海纺织研究所,还是没有科研市场化啊。这位陈老师一点没有经济意识,完全是为了完成研究报告申报一个什么奖之类的,所以对于自己提出的用料要求才会不要求任何经济补偿,只要求一个应用证明。沈一一边感叹边鄙视自己,明明心里高兴得要死,还在担心这个陈老师的成果收益问题。其实以沈一一自己在后世的经验来说。完全市场化的科研在中国也不是理想的做法。中国作为一个后进国家,本来研究水平就落后西方很多,要是每家单位都纯粹从自己的利益出发,把研究上的一点点进步都看得重得不得了,对其他单位保密,或是要求很高的价格,反而阻挠了新技术的应用,或是造成很多重复投资或是研究,浪费了国家的科研经费。要知道我国科技的最大突破期恰恰是在高度计划的体制下举全国之力形成的。所以在科研上,计划体制和举国体制不见得不好。甚至沈一一认为科研人员就应该被国家养起来,不用为生计发愁,只要一心研究就好了。商业推广的事情不应该由科研人员考虑,交给纯粹的商人就行了。
反而是市场经济下,科研人员也要考虑什么来钱快再研究什么,这才是造成后世中国的科学界整体浮躁加功利,并导致最耗时费力却又重要无比的基础科研长期停滞不前的根本原因。后世中国工业界最为人诟病的“心脏病”也就是发动机的短板一直补不上,科研体制上的问题不是某些不懂装懂又爱事事发表意见的所谓经济学家或是社会学者所批评的不够市场化,而恰恰是因为市场化下的充分竞争削弱了我们国家本来就不强大的研发力量,增加了内耗。如果还是五六十年代的那种体制,说不定心脏病早就解决了。沈一一从来就不认为市场经济是万灵丹。可能在经济上市场经济有其积极的作用,但在科研上,特别是追赶西方的时候,集中力量才能办大事。
当然,人在社会中不能要求社会适应自己,而只能是人来适应社会。所以沈一一也就是稍作感叹,马上就和陈老师在电话里敲定,等罗玉凤把样品带回,一旦力学和理化试验通过,沈阳这边立即电话通知上海,告知准备的用量,陈老师准备了就给发过来。
双方互有需求,当然就会一拍即合。所以在沈一一的要求下,罗玉凤干脆在上海和纺织研究所签订了一个备忘录,专门把双方的共识给记录了下来。沈一一没有想到的是,她的这一要求,让陈老师更是感叹,原来沈阳这边做事还是很周全规范的,从而更坚定了支持她这个动力伞项目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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