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了,这家早晚还不是你们的,我已让赖嬷嬷把帐本准备好了,原本打算今天就把家交给二太太和你的,怎么她就病了呢。”贾母絮絮地说着,却感觉肩上凤姐的手明显顿了一下。
“老祖宗,您还硬朗着呢!老将出马一个顶两,我和二太太哪能管得了上上下下几百口子呀。”凤姐语调轻快起来,凤姐在家里就杀伐果断早想着出了门子一显身手了。谁想到贾府上面几层婆婆呢,还好贾母信任着自己。这回林妹妹的生日可得下点功夫办好了,凤姐心里暗自高兴。
大伙都以为王夫人不过养两日就好了,吃了几日的药没见效不说,王夫人居然日渐消瘦,双眼深深地陷了下去,腮上也没有肉。再好的人整夜睁着眼睛不睡觉,身子也拖完了。一到夜晚,王夫人就说害怕,无奈荣禧堂的婆子们也不敢熄灯,轮着班地陪在王夫人身边。
府里渐渐有了风言风语,说二太太屋里闹鬼。二太太一闭眼就喊“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早就升天了,二太太可不是被鬼缠身了吗?谣言越传越盛,吓得府里丫头小厮,天一黑就变毛变色的。因二太太的病百治无效,凤姐也不敢大张齐鼓地给黛玉办生日了。
“赖嬷嬷,你去把二太太屋里上夜的丫头婆子都叫到我这来。”贾府传出闹鬼的谣言本已不当,何况这鬼还是已死去的皇后,这要传了出去那还了得吗?二太太的病怕是有些来历了。
王夫人的贴身丫头和上夜的婆子们都跪在了贾母的院中。贾母亲自询问了二太太发病前的那个晚上,金钏哭着当把晚发生的事和贾母学了一遍,上夜的婆子们也都说二太太那夜做了两个恶梦,醒后便病了,怕是冲着什么了。
二太太得的怕是心病,定是看着黛玉长得像死去的皇后,做了心虚事心里生了鬼了。
“赖嬷嬷传话下去,哪个烂了嘴的再说府里闹鬼一事,给我拉下去乱棍打死。你们都小心侍候着,不许乱嚼舌头。”贾母听完传下话去,府里的丫头小厮们才闭了嘴,婆子们也不敢乱嚼舌头了。
贾母年纪大了,又向来敬畏鬼神。便悄悄打发赖嬷嬷到城外家庙里请来水月庵的主持净虚。当日傍晚,净虚师太带着两个小尼姑智能和智善坐着车来到贾府。
净虚先见过贾母,才带着徒弟到王夫人的荣禧堂。净虚当即遣散众人,师徒三人席地而坐,敲着木鱼捻着佛珠,念了一夜的经。果然这一夜王夫人睡了个踏实觉,净虚在荣禧堂念了三夜的经文,王夫人才渐渐好转。王夫人能进食下地行走后,便向净虚求了佛珠和木鱼,又让人把荣禧堂偏厅改成了一个小佛堂。发下誓愿初一、十五吃斋,王夫人此后每日佛前一柱香,早晚念起佛来。
二月十二黛玉生辰,虽没大摆酒席,凤姐、尤氏等都备了礼物。贾母命人接来了史府的湘云与黛玉做伴,湘云性子活泼开朗又好动,宝玉因黛玉这些日子闷闷不乐,便和湘云一起想着法的逗黛玉开心,不到一日黛玉和湘云便熟识起来,比别的姊妹更亲厚些。
王夫人的病一直养了三四个月才渐渐好转,端午期间宫里元春才有了消息,据说是极得圣宠。王夫人心里稍安。王夫人卧病其间以静养为名,免了黛玉等人的请安问候。
王夫人病体好转,最不甘心的要数赵姨娘了。这日听说宝玉的寄名干妈马道婆来了,忙打发小丫头伺机请马道婆到自己屋子里来。
马道婆到贾府先给贾母请安问好,又给宝玉换了寄名符和常命锁。看着宝玉身边的黛玉,马道婆怔了怔神,贾府什么时候又多了位小姐。
“这是我外孙女,下回来也给她带着寄名符和常命锁吧。”贾母看着马道婆眼中的惊叹炫耀地介绍着黛玉。
“姑娘一看就是大富大贵的命。”马道婆煞有介事地转着黛玉转了一圈,上上下下打量着。
黛玉被马道婆瞧得浑身不自在,这个道婆妖里妖道的,眼里透着邪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黛玉绷着小脸,宝玉见黛玉不喜马道婆,急忙拉着黛玉回芷园自去玩乐了。
马道婆陪着贾母说了会因果轮回,撺掇着贾母发愿点灯,贾母禁不住诱惑到底又掏了银子。
马道婆才心满意足地辞别贾母到荣禧堂瞧王夫人。
王夫人自从建了佛堂,大部分时间都在佛堂念经。马道婆听着木鱼声心里发颤,强打着精神在王夫人面前逢迎一会,见周瑞家的神神秘秘地来了,便知其主仆有事,才起身离去。
“派出去的人可妥当吗?”王夫人低声问道。
“太太放心,在外边找的人,人家只收银子办事,余者一概不问。”周瑞家的胸有成竹地道。
王夫人点头又进了佛堂。
马道婆出了荣禧堂便被正探头探脑的小丫头鹊儿,悄悄地领进了赵姨娘院子。
赵姨娘正站在窗前搓着手焦躁不安地向外张望着。
“给姨奶奶请安!”马婆道进屋嬉笑着。
“我的神仙,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怎么竟好了呢?”赵姨娘不满地问。
“可不是快成了吗?谁知半道杀出来净虚那秃驴坏了咱们好事,如今那屋里供着菩萨,连我也奈何不得她了。”马道婆坐在炕上翻着赵姨娘的针线筐。
当日,王夫人病后传出了闹鬼的谣言,赵姨娘便动了心,使人给马道婆送了银子,让她做些魇魔法企图要了王夫人性命。没想到老太太请来净虚,救了王夫人一命。赵姨娘白搭了些许银子岂有不上火的。
“那,那倒是再想想办法呀!”赵姨娘受了王夫人几年的气,恨不能立时要了王夫人性命才解恨。
“姨奶奶,三,三姑娘来了。”没等马道婆说话,小丫头吓白了脸怯怯地回道。
“啊?”赵姨娘也是一愣,三姑娘可是极少这个时间到自己房里,莫不是又有什么事吩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