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挤的街道上,充斥着各式的叫卖声、吆喝声以及男男女女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而闹沸腾了一个个角落。午后的阳光略显苍白,好似失血过多的脸庞,也似渐渐冷淡的人心。
“嘿嘿,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刘畅哼着小调在人流中穿梭,不时地看看路边的新鲜玩意儿。刘畅今年十八岁,民族友谊第一高级中学(简称民友一中)的高一学生。开学不到一个月,他们幸运地赶上了民友一中的百年校庆,学校特意放假一周,以示庆祝。
“抓小偷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把刘畅从哼着小调的舒畅心情中吸引过去。“小偷!”刘畅最见不得的就是这些不劳而获的社会败类,恨恨地骂了两句,刘畅紧紧地握住拳头,朝出事的地方奔去。
虽是疾奔而来,刘畅还是慢了半拍,他赶到时,小偷已被几个壮小伙儿擒住,周围旁观的人群更是水泄不通地将这里围了个里外三层。不知谁喊了句“打死这狗日的!”人堆中立马传出一阵乒乓之声。
“让让,让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刘畅好不容易挤进人群,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个瘦弱的陌生男子无力地躺在血泊之中,原本单薄的灰色衣裤被撕破多处,露出遍体的淤伤。
小偷勉力地从血泊中撑起,恨恨地朝刘畅这边看来。那双血色迷离夹杂种种对生活不公的双眸中透露出绝望、不甘、愤怨、仇恨,仿佛将自己看穿一般。刘畅只觉浑身一颤,莫名的寒意从心窝向外蔓延,遍及全身,驱散了他见义勇为的斗志。
刘畅心神不宁地退出人群,又听其中有人喝道:“妈的,老子还没有打够呢!”紧接就是一阵乒乓之声,不知过去多久,又听有人惊呼:“死人,死人啦,快报警,快报警啊!”
刘畅脑袋里“嘭”地一响,脑海中弥漫的只剩下小偷死前的那双眼睛,那个眼神:绝望、不甘、愤怨、仇恨,似乎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诡异。
回到宿舍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同宿舍的另外三人都已经回来了。看见刘畅回来,大家仿佛见了宝似的,李翔抢先说道:“刘畅,你知道吗?赵强今天见到死人了,还是一个美女呢,可惜就这样香消玉殒了,可惜哦。”语气之中,不乏虚伪的叹息之意。
“是啊,好恐怖呢,真的太恐怖了。”赵强双眼无神,似乎还回忆着那恐怖的一幕。
“哦,说来听听。”刘畅回过神来,走到自己床前坐下,显得颇有兴致。他满以为可以此来转移自己不安的心情,可谁又知道,这才是真正恐怖和不安的开始。
“呵呵,事情是这样的。”赵强口沫横飞地讲述着一切,另两人虽然已经听过一遍,仍是兴致不减地听着赵强把一切娓娓道来。
今天中午,赵强同样去街上闲逛,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时,被一阵喧闹的叫喊声吸引。好奇心大起,赵强决定去凑凑热闹。
“哇,原来是有人跳楼耶。”
人群的尽头处是一栋七层的大楼,楼顶之上,一件白色的物事随风飘扬。细看之下,竟是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的漂亮女子。
“哎,多可惜的女孩子啊。”“怎么年纪轻轻就想不开呢。”“是啊,有什么事解决不了也不能想着自杀了事啊。”
人们的惋惜声连成一片,仍然打动不了楼上寻死的女子。
“嘿嘿,跳啊,跳啊,我还没见过跳楼呢。”赵强心中默默地念叨。“这么漂亮一个女孩子,做我的女朋友该有多好啊。”
赵强正胡思乱想的时候,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人救下来了,人救下来了。”
“扫兴,真是扫兴。”赵强低声念叨着,看着两个民警搀扶白衣女子从楼道口走出来。
似乎听到了赵强的低吟,女子止住哭声,朝他这边看了一眼,血丝满布的眼眸吓得赵强马上闭上了嘴巴。“她没听到,她没听到。”赵强在心中默默祈祷。眼看那少女就要走进急救车,赵强又忍不住说了句:“哎,跳就跳呗,还在上面磨蹭什么,这下可好了,想死又死不了,害得我好戏也没看成。”
女子似乎听到了赵强的埋怨,在跨上车的一瞬,又停了停,回头四处看了一眼。赵强不由惊道:“不是吧,这样还能听到?”
“啊!”惨叫声吓了赵强一大跳。
“不会吧。”赵强推开前面的人墙,朝前一看。一辆公交车不安地停在路口,白衣女子面带微笑地看着赵强,慢慢到下……
“赵强,你说那个美女会不会真的听见你说的话才去给车撞的?”李翔不怀好意地问道。
“说你个鸟啊,当时人那么多,场面又那么混乱,如果你站在我旁边也不一定听得到我说什么,更别说那个死女人离我那么远了。”
一旁默不出声的陈宇突然插话:“不要随便说死人的坏话,会遭报应的。”“哼,迷信!”赵强和李翔同时骂道。
“舍长大人,听了这么爽的故事,你怎么就没一点反应啊。”“是啊,是不是在想那个美女死得太不值了,先陪我们几天再死也不晚嘛,是吗?哈哈。”两人调侃道。
刘畅面如金纸,缓缓道:“我今天也见到死人了,被人打死的。”“啊,这么爽啊,说来听听。”两人一听又死人了,那兴奋劲又狂涌而出。“这,这太恐怖了,现在都十一点多了,明天再说吧。”想起小偷死前的那种眼神,刘畅仍是心有余悸。
“舍长,这你就不知道了,鬼故事嘛,当然越晚说越带劲啊。”
“好吧。”刘畅下了决心,开始向众人讲述今天见到的一切。
未了,已快十二点,大家心中仿佛蒙上了一层阴影。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李翔打破僵局道:“既然大家今天兴致这么好,不妨我们再好好说一说鬼吧。”看另外几人无动于衷,李翔又加了句:“不会说你们这些大佬爷们害怕鬼吧?”
“哼,谁怕谁,讲就讲嘛!”赵强耐不住讽刺,首先表态。
“我没意见。”刘畅点点头。
“无聊!你们自己小心一点,鬼这东西可不能乱惹!”陈宇扔下这话,钻进自己的被窝里不再理别人。
“假正经。怕就明说,鸟人!”赵强嘀咕道。
“好了,不管他了,我们自己说。”李翔看了看陈宇的床位,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你们听说过我们学校红砖楼的传说吗?”赵强神秘兮兮地问。
“红砖楼的传说?”两人摇摇头,示意赵强继续。赵强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骄傲地说道:“那里可不干净啊。”
民友一中位于本市郊区,原属于老城区中央,后来因为城市扩建,原先的热闹已一去不返。现在民友一中唯一的优势只是它是本市唯一的高级中学。而且,民友一中长达百年的校史,更是将来的后启之辈难以追及的。
然而,百年的校史,除了带给学校荣耀外,更多的却是其中关于一些不太干净东西的恐怖传说。
民友一中最出名的莫过于学校的老宿舍楼,依山而建的红砖楼传说。
几十年前,这里是本市自卫反击战的主要据点之一,为了保卫这块宝地,不知有多少热血青年带着不舍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他们唯一留下的,只有供后辈闲谈的话题和那不愿散去的怨念。
“而且,”赵强清了清嗓子,道:“关于它的恐怖,当然不止那些热血青年的怨念,还有……”
“嘿,小强,别买关子了,快说,还有什么恐怖的!”
“是啊,赵强,你说过那些热血青年的怨念虽然长久不散,可并没有害人的意思,不过后来红砖楼为什么又被校方弃之不理,而且那些鬼的传说,莫非都是假的不成?”
“哪有,哪有,听我细细说嘛。”赵强继续说道。
早在红砖楼新建之初,它并没有提供给学生住宿。校方给的理由是大楼刚刚建成,住人伤身。可这闲置的时间却长达三年,方才让学生入住。乔迁新居原本是件好事,可有的学生却偏偏见到了不该见到的东西。
总有人会见到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孩,头上趿拉着两条长长的辫子,幽怨地对看见她的人说道:“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你还不放过我?”
这个女鬼一直在红砖楼里徘徊了十年之久,后来却又无缘无故地失去了消息。不过见过她的人总会莫名奇妙地发疯或是失踪掉,关于这个白衣女鬼的传说便一直在学校里流传着,一直到十年前,学校扩建才把它放置在了一旁,不再理会。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关于红砖楼的第二个传说:拆不掉的红砖楼。
学校扩建,本可以把红砖楼及周围的一片废地通通拆迁,可不知怎么地,校方却总以各种借口推脱,不理会各方的劝说,一直留着红砖楼,无形中,也让红砖楼的传说一代代流传下来。
红砖楼为什么拆不掉呢?综合各届学生的意见和猜想,可大致归结为三点。一、为纪念曾参加自卫反击战的英烈们;二、关于红砖楼的建造者,传闻他曾是本校校长,对学校的发展有过相当大的贡献,看到红砖楼就好似看到了那留下无尽荣耀的老校长;其三、有女鬼作祟,校方迫于鬼怪的压力,不敢拆楼。
可这三条理由都错漏百出。既然校方要留做纪念,为什么就让它闲置在那,多少年也不去维修一下;若是怕鬼,那女鬼都已经二十几年未露面,难说早已投胎转世去了,校方还担心什么呢?若真担心此事,当初为什么还要让学生住进去,这不是真正意义的自相矛盾,误人子弟吗?
“所以,总结来说,红砖楼的传说仍是个未解之迷,也许正等待着我们去破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