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这里,只觉不可思议,因为在先前,她一直把她当成斗嘴打闹的好朋友,想到将来或许她会成为自己的妻子,不由大是脸红,只觉不可思议。碧蝉瞧着他,见他眼光只是凝注在自己身上,神色有些怪异,不由微蹙柳眉,轻嗔道:“盯着我干什么?”
方昊远蓦然一惊,连忙回头过去,满脸飞红,局促道:“哦……没事。”碧蝉见他如此忸怩神态,有如姑娘家害羞一般,自与他相处以来,见他整日都是大咧咧的,吊儿郎当,哪里有这这份羞涩之态,不由扑哧一笑,如万花绽放,明艳无俦,说道:“你怎么了,我瞧着怎么有点不对劲?”
方昊远脸上红晕未退,瞧着她的笑脸道:“总之不是坏事,你不要问了好吗?”碧蝉听他说出如此温柔话语,又是一阵不解,不过如今未救韩雨婷,也无心于他东拉西扯,于是两人各自屏息声音,继续倾听白之云的话语。
只听白之云柔声道:“仙儿,现在我便带你去人间道喝孟婆汤,洗去你今生的记忆,然后我再带着你重温我们两人先前经历过的事,我相信过不了多久,我们又会向从前一样不羡鸳鸯不羡仙了。”
这句话只把方昊远和碧蝉两人惊得何不拢嘴,原来白之云将韩雨婷带来这里,最终目的便是要洗空她所有记忆,而韩雨婷从前到后,始终一语不发,显然是尚未回过神志,他一人做次重大决定,这怎么能行!
方昊远当即大喝道:“不可!”和碧蝉冲进屋内。白之云突然见到方碧两人,也是吃了一惊,讶然道:“想不到你们竟跟到了这里?”方昊远急道:“白大哥,你听我说,你让师姐服下孟婆汤这件事太重大了,但不说没征求师姐同意,而那孟婆汤是给阴间之人喝下洗去记忆投胎用的,师姐是阳人,服下之后有无后遗症也很难说!因此请你千万不要这样做,先好好考虑下再说吧?”
说着两人一步步逼近,便想伺机将韩雨婷抢下。白之云自然明白两人之意,在方碧两人来到身前两丈之处,连忙右手一抬,沉声道:“不要再上前来了,否者别怪我不客气了。”方昊远满脸焦急,见韩雨婷在他怀里,依旧是半醒半昏的样子,心中大急:“不好,师姐这个样子,自然无法开口阻止白大哥的用意,莫非非要动武才能解决吗?”
他心中对白之云很是敬爱,不仅是因为他先前几次救过自己几人的的性命,还因众人都觉他此人甚好,性子温顺,都把他当大哥哥看待,如今倘若他一意孤行要给师姐服孟婆汤,说不得也只好死拼阻止了。
白之云道:“这你大可放心,我已确切验证过,我将孟婆汤给仙儿服下,已她的身子骨,绝无任何副作用,只是会失去所有记忆罢了。”碧蝉急道:“白大哥,你错了,韩姐姐并非是你的妻子,也不叫仙儿?”
白之云摇头道:“你们不懂,雨婷便是我妻子仙儿的转世,她们是同一个灵魂,不是我妻子是谁?”碧蝉道:“这大大不对,即便韩姐姐是你妻子的转世,那也已经是过了三千多年,也已经轮回了至少三十多世,如今的韩姐姐,只是一个外人,与你的妻子完全是两码事。”
白之云脸色微怒,拂袖道:“不必多说,我知道你们定会想尽办法劝我放弃,但我有岂会信了你们的言语?”再不多说,身子如电光般向里门闪进。方碧两人大惊,慌忙追赶,碧蝉口中急叫道:“白大哥,我请你好好想一想,即便你让韩姐姐失去了所有记忆,让她与你重围以前夫妻的生活,可是韩姐姐终究是韩姐姐,绝非那一世的仙儿,你这样做,毫无意义啊?”
可白之云哪里肯听,脚下更快了。方碧两人正心中大急之间,忽听梦梵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昊远,小蝉,可让我找到你们了!”语气既急且喜。两人吃了一惊,奔行中回头一瞥,只见梦梵已在后方奔来,两人都不禁略有惊讶,脚步速度稍减,梦梵已追了上来,奔至两人身边。
三人一同向白之云追去,方昊远问道:“你怎么来了?”梦梵答道:“我……”话才出口,便听碧蝉呼了一声,“快看!白大哥停下来了。”两人急忙望去,果见白之云带着韩雨婷来到一处大洞壁之前停了下来,三人连忙飞进。只见他身旁躺倒了一名老妇,气息虽匀,却已昏了过去,而白之云手中,则多了一碗汤。
方碧两人一见,蓦然心中大动,齐声呼道:“孟婆汤!”看来那老妇便是孟婆了,定是白之云将其打昏,将她手中的孟婆汤抢了过去。白之云见两人道出了孟婆汤,却也不答,神色微有惊慌,右手微抬,便要将这令人消去记忆的汤灌进韩雨婷口中。
方碧三人真是惊得魂魄都要散去,大呼道:“不要啊!”纷纷扑上,白之云倒是极为镇定,用胸膛撑住韩雨婷的身子,左掌击出,顿时一股巨大的掌风将三人挡在四五米之处,近身不得。跟着右手继续将碗抬起,便要灌入韩雨婷口中。
方碧三人此刻拼命想要将他这层掌风冲破,可慌乱间反而欲速则不达,狂冲猛攻,却有哪里能够?三人眼见白之云将碗口便要对准在韩雨婷小嘴上,那碗令人忘却记忆的汤汁便要入了她的口中,一时间均是发狂般的大叫喝阻。白之云哪里理会,眼见汤碗斜下,汤汁便要流入韩雨婷口中,忽然一只纤白玉手已将碗隔住。
白之云神情大震,低眉向韩雨婷看去,却见韩雨婷此刻也大睁美目,正定定的盯在自己脸上,神色坚定而决绝。说道:“不!我不喝!”白之云只觉浑身再没了力气,退后几步,颤声道:“仙儿,你恨了我吗?我这么做,全是因为对你的爱。”韩雨婷刚才虽是半昏迷,但她体制特异,身怀强大力量,从头到尾,将众人的对话也听得清楚。
她此刻终于回过神来,可以说既是因为巧合同时也知自己已面临极大的危险,因此全身力量蓦然激发,竟非但醒转过来,而且还一改昏沉虚弱之态,陡然站直身子,目视白之云,俏脸上写满悲伤,黯然道:“白大哥,我又怎会生你的气?只是为何你到现在仍然还不明白。我在三千多年前,虽是你的爱妻,但如今经过轮回转世之后,我与你,早已是毫不相干的外人了。”
白之云道:“雨婷,你既然已在轮回台上看明了你确是仙儿的转世无疑,那便应该知道我是你的丈夫了,为何还说是我不明白呢?”韩雨婷幽幽道:“白大哥,你也看到了,这三千年来,我已至少轮回了三十多世,转世之后有男有女,在每一世都有亲人丈夫妻子儿女,倘若我这一世,是男子的话,那你又怎能再让我做你的妻子呢?我们虽是同一个灵魂,但每过一世,上一世的恩怨情仇,早已是随着我们去世时烟消云散了,这一辈子又是新的开始。每一辈子都有每一辈子的故事,因此我虽然再三千多年前的那一世是你的妻子,但如今,我却是是韩雨婷,而不是仙儿,更不是你所思念爱恋的那个爱妻。白大哥,我说了这么多,你明白了吗?”
白之云听完只是呵呵惨笑,脚步踉跄,后退几步,孟婆汤汤碗掉在地上打得粉碎,脸色惨白如纸,苦笑道:“原来我苦心思念仙儿三千多年,换来的尽是如此结果,难道说,我们真的是缘分已尽,正如你当年去世时说的那样,叫我永远忘了你,只把你当做是我一生的过客吗?”
韩雨婷见他神色痛苦,心中也是大为酸楚,忙扶着他的手臂道:“白大哥,你不要太过伤心了,这或许便是所谓的天道吧,你又何必如此参悟不透呢。当初你的妻子不是也叫你忘却了他,重新去寻找你的快乐吗,她自知从今往后,再也不可能与你再续前缘了,才希望你把她当成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不想影响你以后的生活,她的一番苦心,你应该是能体会的啊。”
白之云神色变幻数次,过得半响,才仰天长叹,眉头渐渐舒展开来。韩雨婷见他似乎已有所悟,终于放下心来,脸上露出如花笑意。此刻方昊远三人也早已来到他身边,见他神色和缓,也是心中高兴。
白之云面带笑意,眼光在众人脸上一一而过,说道:“我对我爱妻的思念冲昏了头,竟险些做出了如此傻事,幸亏众人相助,否者我真的要悔痛一生了,在这里,请接受我真挚的道歉。”说着一躬身,脸上满是歉意。众人忙将他身子扶起,方昊远笑道:“这算什么,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大哥。”
白之云微微而笑,向众人道:“此间事已既了,大家便回去吧?”说着转过身来,双目微闭,长叹一口气。韩雨婷道:“白大哥,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白之云微微苦笑,却是不答,缓步来到前方不远处的一深红色的巨洞之前。
众人只见那巨洞呈圆形,直径两三丈左右,兀自冒着红气。洞旁有一块巨大石壁,写着大大的三个字“人间道”。方韩四人一看那字,顿时恍然而悟,齐声道:“想必那便是灵魂转世投胎的地方了!”说着望向白之云,只见他站在洞口,向里面凝视,却依旧不发一语。
几人都感奇怪,实不知他是何意,方昊远问道:“白大哥,站在人间道洞口干什么?”白之云有如没听到四人的话语一般,只是抬头低低自语:“与其这样孤寂冷清的生活上千万年,还不如入了轮回,转世为人体验着凡人短暂一生的喜怒哀乐。”说完向那转世的隧道望了一眼,哈哈大笑,也不知是悲是喜,接着猛的纵身跃入了人间道中。
方韩四人都是啊了一声,既惊且讶,连忙奔进洞口,向下望去,只见隧道深不见底,红色气雾向上直冒,却哪里还有白之云的身影。四人都是愕然失色,混想不到白之云竟会有此一举,放着自己千年万年的寿命不过,而去转世投胎为凡人。四人心神震荡之间互望一眼,久久不能平静。
过得半响,才听方昊远一声长叹:“哎,世人都想长生不老,寿命永无穷尽,可白大哥却宁愿过凡人短暂的一身,他如此做,岂非太也不值?”韩雨婷思忖道:“这倒也难说,世人都为寿命短暂而苦恼,却不知他们真的达到了长生不死,寿限永远的时候,是不是能想他们想象中的那样快乐?还是会生更多的痛苦呢?到底如何,却非我们所能够短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