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还有一个小儿子？在哪里？”炎帝看着老妇人，“我们进来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啊，天都这么黑了，你那孩子还没有回来吗？”
老妇人指指旁边的草堆，果然有一个小孩子在那里睡觉。老妇人叹了口气，“前几日我们去打猎，被老虎咬伤了，至今还不能站起来呢。”
“这山上有很多猛虎野兽吗？”我问。
“有，很多，时不时的就出来害人，我们没过过一天消停日子。”
“那你为何不回部落去？那里总不会有野兽吧？”炎帝接话说。
“野兽你吓唬吓唬它就走了，战争更加可怕。我们宁愿在这里被野兽吃掉也不愿意回去被人杀了。”老妇人说完就去看自己的儿子了。
我看着炎帝，炎帝躲避我的眼神。
“如果他们是你的族人，你现在心情如何呢？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为了你根本不存在的仇恨牺牲你这么多的族人？”
炎帝没有回答我，只是呆呆地看着这一对母子。
我知道时机快到了，因为炎帝的心已经动摇了。我刚准备施法带着他去经历一个发人深省的梦境，炎帝却昏倒了过去。
老妇人过来看了看他，“着凉了，幸亏我这里还有些草药可以救他。”说完老妇人便去取药，“希望我这次是救人不要是害人才好。万一他好了还要去杀人那我救他为何啊？”就在药马上就要送到炎帝嘴边的时候，老妇人犹豫了。
“我想他会醒悟的，不然他那可坚强的心怎么会这么快倒下啊？”老妇人意味深长的看了炎帝一眼，再看看我，“你也累了吧，还是先去歇息一会吧。我来照看他就可以了。”
“可是……”
“可是你不放心我吗？我一个妇人能把你们怎样？孩子你开始不相信人族了吗？”她脸上的笑意加深，“你不是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吗？等这个可以改变他意志的机会。”
“没错，你如何会知道？你究竟是谁？”我仔细盯着老妇人的脸，可不论我怎么看她都是一个其貌不扬的老妇人，除了满脸的皱纹再看不到任何特别之处。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帮助你，因为你可以帮助这些可怜的人族。你的选择即将决定的不仅仅是这大地之上万物的主宰还有未知的另一个世界……”
她知道的太多了，甚至包括一些女娲娘娘当初只告诉我一个人的事情。莫非她曾经也是女娲娘娘身边的人？可是我费尽心思寻找也找不出记忆中有关于这个女人的任何痕迹。这个女人究竟是谁？
见我一直不说话，那老妇人便不再言语，只是低头看着炎帝，她的目光是那么的柔和，这样的眼神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一时间脑子太乱竟然想不起来。
“凤凰，时间到了，你该休息了。那个你早已为炎帝准备好的启示呢？给他吧。”老妇人看都没看我只是将一只手伸过来，搭在我的头顶，我就昏睡了过去。可是这个昏睡咒……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昏睡咒是我自己设下的。可那是在什么时候？我怎么记不起来了？好像是……
战场……炎帝跨坐在麒麟身上，双手高举，身后是他的族人，成千上万他们欢呼着向前冲去。对面是在阳光下发出刺目光环的轩辕剑。黄帝右手举剑，左手直指炎帝的军队。他的身后是轩辕部落不计其数的族人。人们疯狂的撕杀着，鲜血染红了整片荒原，几个还未长大的孩子用胆怯的眼神看着身边倒下去的兄长，握在手里的兵器开始发抖，有的甚至尿在了裤子里。但是这些并不能使他们逃避被杀的命运，不知从何处刺来的刀刃，毫无声息的插进了一个孩子的后背，沾着血迹的刀尖从胸口露出。孩子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皱了皱眉头，似乎想要哭喊。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喊出声，那把刀已经被抽出，刺进了身边兄弟的胸口。而自己的头带着微微张开的嘴瞬间离开了自己的身体滚落在地上，被沾满鲜血的泥土包裹着滚到不知道是谁的脚下，被踩来踩去。而他的身体早已倒在了地上，战栗抽搐……不时有残断的人的胳膊或是腿脚落在身边……
我在战场之外，看着战场上威风凛凛的炎帝却没有发现自己的身边居然还站着一个炎帝。他紧握着双手，我听到他指头发出崩崩的声音，像是要断掉。
“月伏，为什么会是这样？这就是我要的结果吗？”炎帝的眼里全是泪水，“我居然要带给我的族人这么大的灾难，而我居然还浑然不知。”
“战争本来就是要带来死亡的，这不是你的选择吗？”
“不……我不知道……”炎帝闭上眼睛想要不去看眼前的残酷景象。我也闭上了眼睛，可是忽然耳边的呐喊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Shiite此起彼伏的呻吟声，欢呼声，叹息声……我和炎帝同时睁开了眼睛。
还是战场，战争已经结束。黄帝死在了炎帝的手里，轩辕部落的族人们跑的跑散的散，只有几个因为受了伤被炎帝的族人抓住，跪在他们面前。放眼整个战场，到处都是残缺的尸体，就连脚下的几株小草都沾满了血迹。炎帝的族人活着的都在欢呼自己的胜利，死了的跟轩辕部落的其他人一起倒在了混杂着血迹的泥土之上。
几个女人抱着自己的孩子跑到战场上，跪在炎帝的脚下，“首领，黄帝已经被你打败了，那么我的丈夫呢？我孩子的父亲呢？是不是跟黄帝一起被你杀了？”她怀里的孩子哭声响彻云霄。
黄帝的尸体从血泊中站起来，对着炎帝大喊，“炎帝，你已经胜利了，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准备好了吗？”
战场上的炎帝冷笑着，“准备什么？”
“你看看你的族人，他们早已所剩无几了……而我的族人却没有被你消灭，他们还会回来报仇，那么还会有更多的战争，持续不断的死亡。你的族人还可以经受几场？我们把所有的生命都用来自相残杀了，人族要如何繁衍下去？炎帝，你准备好了吗？接下来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同人族的战争或许还有野兽，甚至更加凶猛的其他生灵……”
我看到战场上的炎帝沉默了。而身边的炎帝却用力的呼吸着，似乎想要借此掩盖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炎帝，这些你该想到的。”我看着身边的炎帝。
“不行，我没得选择。除了战争我还能用什么方法阻止战争呢？我只能战胜黄帝才可以让自己的族人不受威胁的生存下去。”
“真的吗？你的内心也是这么想的？”
“不然呢？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请你想好了回答我。”
“你问吧。”
“你爱的是自己的族人还是人族？”
“我……”
“我们换个方式提问吧。如果你的族人可以各其他人族一起生存下去，彼此之间不再有你我之分，但是却要你或者黄帝两个之间牺牲一个，你愿不愿意去牺牲？”
“真的可以没有战争的让我的族人活下去吗？”
“如果我说可以呢？在你和黄帝之间，请你选择。由你或是他来领导所有你的和他的族人一起繁衍下去。你觉得你会选择哪一个？”
“……”炎帝沉默着，最后居然蹲在了地上，头被深深地埋在了膝盖间。忽然他抬起头，“你会选择谁？月伏，请你忘记自己的身份，不要偏袒任何一方，只是站在人族的立场上给我们做出一个选择。”
我看着他的眼睛，果然他已经做出了选择，只是没有勇气将自己的选择说出来。那么就让我来帮帮他吧。“我会选择牺牲你，让黄帝去领导所有人族。”
炎帝痴痴地看着我，“为什么？”
“答案很明白吧。黄帝的轩辕部落早已得到天神的庇佑，不论是与任何部落的战争，天神的祝福都让他们得到最终的胜利。所以若要真正的与黄帝相斗，你很难取胜。还有黄帝从一开始就有一统天下的雄心，所以他对于自己部落的发展也算是早有打算。他们造字，纺织，甚至模仿你的族人去种植粮食……或许就是他那份势在必得的野心让他有了比你们任何首领都宽大的爱心。在他的眼里所有人族注定都是自己的族人，所以他可以一视同仁的对待所有归顺自己的部落，待他们的族人与轩辕部落无异，而这样的胸怀你还没有准备好。”
“你说得对，你说得对……我错了，可是该怎么回头呢？我要怎么办呢？”炎帝眼神黯淡下来，看着我，“月伏，我若是真的将自己的族人交了出去，那么我该何去何从？”
我不知道，到了现在我才终于明白过来这些只是我早已准备好的启示，是要留给炎帝劝他放弃征战的。但是仓促之间我只准备到这里，对于炎帝的问题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你怎么不回答我了？我的牺牲究竟该有多大？”炎帝带着乞求的眼神看着我，“月伏，你相信吗？我不是害怕牺牲，只是害怕牺牲之后的自己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
我当然知道他的心思，因为我一直看着他的眼睛，守着他的心。
“该结束了吧，凤凰……”我们的耳边忽然出现那老妇人的声音，是她将我们带回到现实中来。醒来的时候，炎帝和我面对面坐着，老妇人就坐在我们旁边，守着火堆。他的孩子已经不见了，就连那个房子也不见了。老妇人的身体也在渐渐地消失，她微笑着看着我，“凤凰，你果然把我忘了。你说过所有带给你痛苦回忆的人和事你都不会记得，但是你却记得拯救我的孩子……我该谢谢你啊……”然后她将目光转向炎帝，“孩子，你不记得你的母亲了吗？若不是凤凰给我留下这个希望我便早已如你们所知道的死去了。只是再给你找到新的路去走之前我努力地支撑到现在。终于完成了，我的使命。你该苏醒了，当年凤凰赐给你的那颗博爱之心。靠着他你便知道接下来该向着哪里去了……”之后老妇人的身影便消失了，我看看炎帝，“她是你的母亲吗？为何你会不认得？”
炎帝愣愣地看着老妇人消失的方向，“母亲？为什么会是母亲？我怎么会不记得她的样子呢？我究竟是怎么了，居然连自己的母亲都遗忘了……没错她就是我的母亲，那个时候，母亲离开的时候说过，会在将来的某个地方等着我去找她。到时她便再生我一次，果然是这一次么？可我居然不记得她了……”炎帝站起来，向着我们来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