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怀疑，自己身上的血怎么会那么多。
好像永远也流不完似的。
我没有吃他们开的药，也很少吃东西，脸上的肉几乎都瘦尽了。我看着镜子中眼睛空洞，精神萎靡的自己，再看了看瘦得只剩下骨头的手臂，连我都要相信自己得了抑郁症。
可是我没有，真的没有生病！
医生们很快把这个情况上报了，后来我再没有看见过他们。
终于，璃璃和琛琛在一天夜里，也被人抱走了。
大多数时候我都会躺在床上，空洞洞地看着天花板，极喜欢在阴暗的天气里缩在床上或是黑暗的角落里，听着雨声。
那种满世界的灰暗又侵袭过来，伸出手，看不见自己的五根手指头。
无尽的黑暗笼罩着我。
门轻轻打开了，客厅那边的光打在他的身后，我没有任何动作，还是蹲在角落里，蜷缩着身子。
手背已经被指甲抓出了无数道血痕。
我彻底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素素，跟我走吧。”阴影中走出一道人影。
我怔怔抬头看着他。
“不，你不是他，我不能跟你走。”我窝在角落里，淡淡说道。
“是他叫我把你送到瑞士，那边有最好的治疗队伍，他们一定会治好你的病。”殷御叹口气，蹲下来，“我陪你一起去，素素，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你是那么勇敢……”
“我没有抑郁症，没有！是他在冤枉我，殷御，你跟他也是一伙的，都冤枉我！”我歇私底地抓了一把头发，长发乱得像是鸟窝。
“素素，不要这样，你这样只会让病情加重。”他伸出手来，轻轻抱着我，“把你的病治好后，我们再回来好不好？你的病一定会好的，一定会。”
我冷笑，笑得自己都觉得毛骨悚然。“心病也会有药可医吗？没用的，再多的医生也没用，因为我根本就没病！是他，他为了得到孩子，就诬赖我是神经病，让你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对不对？”
绿眸黯淡下来，似同情似可怜看着我，说：“他应该来看看你，你真的病得很重……”那个人竟把人彻底逼疯了……
“他还想像以前一样把我送到国外就了事吗？你告诉他，我死也不会去瑞士！不会去！”一定又是阴谋，天大的阴谋！
“他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殷御叹息，“他的命令，没人会违抗，因为他永远是正确的。素素，等你病好了，一定会明白他的苦心。”
“我再说一次，我根本没病！”是他们病了，我好好的，怎么会生病，怎么会突然得了抑郁症？他们都骗我！
殷御站起来，回来的时候打开房间的灯，刺目的光闯进我的眼睛，有种酸涩的痛。
“喝杯水吧，它能使你冷静下来。”
房间彻底安静下来。
我感觉口干，把杯子拿过来，喝了一口。
“殷御，你相信我，我真的没病，我是装的，你们难道都看不出来吗？他为什么不来看看我，为什么？”
我努力睁开眼睛看着殷御的脸，声音嘶哑。眼皮直往下掉，很想睡很想睡，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对我静静地说：“睡吧，你已经几天几夜没阖眼了，是该好好休息一下，别再自己折磨自己，没用的。”
殷御等到那双眼睛完全闭上之后，把人抱到床上，轻轻掖好被子，关了灯，悄无声息走出去。
客厅里不知何时站着一排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脸色肃穆，都没有说话，像是无声的影子一般。一名阴柔俊俏的男子坐在沙发上，玻璃桌上已是挤了满满的一盒烟头，周围的空气都充斥着浓烈刺激的气味。
看他下楼，男人才略微抬起一双冰冷的灰眸，淡若似无地问：“她怎么样了？”
“吃了药睡了。”殷御回答，看着一烟灰缸的烟头，皱了皱眉。“你最近有很多烦心事？烟瘾这么大！”
“别这么婆婆妈妈。”
颜黎深打开火机，又点燃一支烟，烟雾缭绕，他的眼睛在薄雾中闪着忧郁的光。“直升机已经准备好了，今晚带她飞往国外，瑞士那边都准备好了，会有最好的神经科医师和心理医生为她治疗。这一段时间，你负责照顾她，不能让她回台湾。”
说完，站起来就往门边走。
“颜。”殷御在后头叫住他。
男人没有回头。
殷御只好快速问了一句：“你不看看她再走吗？”
“没必要。”男人像来一样，风一般走了，像是从来没有来过。
五年后
“以琛，我在这里！”
一个穿着厚重沉黑色校服，戴着海兵帽，背着一个大大书包的男孩子向颜以琛跑过来，气喘吁吁。
颜以琛早把外面的外套脱了，管家在旁边帮他拿着书包和衣服，看见大少爷跑过来，连忙迎上去帮他接书包。
“大少爷，天气热，快把外套脱了吧。”管家苍老的脸上露出笑容。五年前他接手那两个小宝宝的时候，他们还不会走路呢，没想到一晃眼，两个少爷已经上学几年了。
今天是颜以琛到国小五年级报到的日子。
他很早就从年级那边的办公室出来，领了新课本，见过了新班主任，和班里比他大几岁的同学们见过面，放学后直接在校门口等哥哥。
颜以璃脱了外套，和书包一股脑儿塞到管家手中，拖着弟弟的手关心地问：“怎么样了？今天早上和老师同学们见过面了吧？”
男孩子唇红齿白，一张脸漂亮得像是晶莹剔透的水晶，秀气挺直的鼻子，轮廓分明的小脸，尤其是那双琉璃般沉静内敛的灰眸，在阳光沐浴下更加明睿清澈。
颜以琛穿着雪白蓝色衬边的校服，海军帽早被他不知丢弃到了哪里去，单手插在黑褐色格子布料的短裤上，不怒而威的灰眸瞅着姗姗来迟的颜以璃，抽回自己的手。
“有时间关心我的事，不如多关心关心你自己。跳级考试那么简单的试题，你都可以考砸，真不知道你的脑子是怎么构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