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继续当哑巴,不想听关于他的任何事。
“进去。”他推了推我的背,不容我有任何退缩。
面前的大门紧闭着,像是许久不曾被人碰过。
我的手放在大门上,门突然吱呀一声开启,惨淡的月光照射进去,隐约映出我孤单的影子,随即天地间似乎死寂了一般,一点声响也没有。
“害怕?”颜黎深低沉的嗓音在静寂的空气中回荡,宛如一抹轻飘飘没有形体的鬼魂。
我一咬牙,迈进去,听到沉重的大门在我背后关上。
然后,我开始跑,开始逃,似乎后面有豺狼猛兽追赶过来。
冷寂的空间不时响起磕磕碰碰的声音,我没兴趣管自己撞到什么东西,也不在意是否价值连城,更不担心颜黎深会不会震怒。
我只在乎,自己能不能在这封闭死沉的空间中,找到一个出口。
撞到一个尖锐的东西,脚被一个软软的物体绊倒,我重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摸索,‘哐当’一声,听见瓷器碎裂的声音。
那声音,在漆黑的夜里,犹其惊人。
我感觉,颜黎深就在某个角落,张开一双透明的灰眸,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巴掌响了三声,灯光刹那间把这栋巨大的别墅照亮得有如白昼,
也让我无所遁形。
我精疲力竭地坐在大理石地板上,长发凌乱,浑身说不出的狼狈。
膝盖处涌出鲜艳濡湿的红色液体,在白皙的肌肤上开了花,映上黑色薄纱的裙摆,分外妖娆美丽。
“累了?”颜黎深走到我面前,俯身笑问。
我不知道这种情况下,有什么值得笑,也许在笑我的愚蠢和无知?笑我永远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两者比较,我都不喜欢!
弯腰,抱起我,他一步一步地上楼,动作优雅得像是风度翩翩的骑士。
我看着膝盖上的血,闭上眼,说:“颜黎深,你是吸血鬼,专门吸女人的血。”
他站住,停在楼梯上,许久才动了动。
“如果有一天我的血流光了,一定是因为你的缘故。”我躺在他怀中,梦呓似的说道。
“别说话。”颜黎深抱着我的手紧了紧。
“有一天我死了,我身上的血就不会再流动,它们也会跟着死去,到时候我就不用受你控制,我可以彻底摆脱你了。”
“闭嘴,女人!我不会让你死在我前头!”他的语气不无愠怒。
回到房间,他翻找出药箱,蹲在我面前,仔细地为伤口消炎包扎。
我看着伤口上那漂亮的蝴蝶结,哭笑不得。
颜黎深仿佛是一只被踩中尾巴的狐狸一般,别过脸狠狠道:“以后不许再受伤!”
“有你在,我的伤永远也不会痊愈。”
“那你就该好好保护自己。”颜黎深头也不回地冲进浴室,丢下我一人坐在深蓝色的大床上。
我无聊地东张西望,目光停留在床头柜上面的相框上。
颜黎深穿着一身帅气阳光的白色运动服,臂弯中搂着一个美丽的女子,我认得她,正是今晚宴会的女主角季悠雨。
相片中的两人都笑得很灿烂,很幸福。
尤其是季悠雨,眉眼处散发着恋爱的神采,美得让人心动。
如果不在乎人家,又怎会把相片放在床边?
我叹口气,放回相框,回头,看见颜黎深围着一条浴巾从里面出来。
“谁准许你碰我的东西?”他的语气跟他的眼神一眼冰冷。
“在乎她,又何必让她跟别的男人结婚?颜黎深,你真是一个可笑又可悲的男人,既然怕我的手指玷污了她的照片,又何必把我带到你的房间?”
不过是他的玩物,带进他的房间,他难道不觉得恶心?
“出去!”他指着房门,暴怒地下逐客令。
我站起来,朝门外行去,任由膝盖的伤口散播疼痛。
果然,痛,会让我更清醒。
甫一出门,房门砰一声在我后面关上,震动的声响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
‘乓当’一声,有玻璃破碎的颤音,我站在房门之外,感觉自己的心被这刺耳的声音震得跳了一下。
“谁准许你碰我的东西?”他的话在耳边响起,我自嘲一笑。
他不是在珍惜自己的那张照片,而是珍惜里面的人。
颜黎深怕是自己也不知道,他其实还爱着照片中的女子。
因此,对于她的一切,都小心翼翼默默地守护。也因此,在她即将接受求婚的那一刻,把我推出去,吸引楚羽寒的注意力。
我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勇气,脱下脚底下的高跟鞋,快速冲大厅那边跑去。
下了楼梯,穿过大厅,打开那两扇阴沉厚重的大门,外面的冷空气侵蚀着我的肌肤,而我却并不感到寒冷。
只有一种逃离魔鬼的快感,
还有重获新生的热切。
灯光,在我背后暗下来。
我头也不回,赤脚疯跑,离他越远,感觉越安全越自由。
被禁锢了许久的我,已不知自由到底是什么,
固执地认为,只要离他远些,看不见他的脸,听不见他的声音,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我就自由了。
中间跌倒几次,膝盖上的伤口好像又裂开了,温热的液体顺着小腿流到脚踝处,不一会儿又清凉无比。
在黑夜里,看不见尽头也看不到方向,只一心想要逃开。
就像是死刑犯,突然找到一个逃生的机会,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跑,再无暇顾及其它,只一心想着逃,逃,逃!
脚下磕磕绊绊,脚板好像磨出了鲜血,而我却无暇顾及。
上次在这栋别墅摸索过,衬着惨淡的月色,我依稀记得出口在哪里。
平时要摸索一个小时才可以到达的地方,我用了大约三十分钟就找到出口,也许,这是唯一值得我庆幸的地方。
大门近在咫尺,可是就在我要冲往大门口的时候,外面的打照灯大亮,几辆小汽车停下来,车子中陆续走下几个保镖!
我躲在一棵青榕树后面,在他们进来之前,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爬上了树,心如捣鼓地密切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
“她不会跑太远。颜老大说她才从别墅出来不久,应该还在里面。”透过树缝,我看到一个中年男子指使着其他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