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叫救护车！”殷御吼道！
郊区医院中，密匝匝地挤了一大堆穿着黑色西服，人高马大的男人。
个个神情肃穆，凶神恶煞，似乎随时都要跳出来杀人放火一般恐怖。
过往值班的医生护士见了，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生怕惹火了这班门神，一个不好在医院里放一把火给烧了。
过了大半天，急救室的灯才暗下来，此时已是凌晨一点多。一个中年医生从里面出来，问了一句：“谁是伤者的家属？”
“我们都是！”众人高声齐喝，空荡的走廊处传过一片回声。
医生犯难了，还是旁边的护士小姐比较伶俐，当场高声说：“你们还是派个代表出来吧，医院里不能喧哗，会影响到病人。”
闻言，殷御走过去，冷静地问：“他的情况怎么样了？”
“伤者失血过多，要过几日才能苏醒过来，那还要看他的意志如何了，因为我们抢救的时候，发现他没有任何求生的意念……”
医生说到后面，又犹豫了一下，当众拉扯殷御到旁边低声说：“就算将来痊愈出院，他也可能终身下身不遂，身体是报销一半了。腿骨严重碎裂，通常在这种情况下，病人下半生都要在轮椅上渡过，你们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尽管医生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让站在前方的兄弟听见了，医生的话还没完，就听见为首的几个人大声嚷嚷：
“这是什么破医院！说我们老大半身不遂，医不好是吧？老子今天就把这家医院炸了，看看能不能治好老大的腿！你们这班无能庸医，不能治也不能随便造谣！兄弟们，今天终于有事可做了，动手！”
医生也慌了，但还是勇敢地站出来说：“医院方面真的已经尽力了，你们要闹事的话，我们唯有报警处理。”
“报警？好啊，看看警察能办出什么事来！”
护士小姐看不过去，“你们讲不讲道理啊？姚医生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们如果不满意我们医院，大可以将伤者转到别的医院去。在这边吵吵闹闹的，算什么啊？刚才你们有帮上一点忙吗？”
“你这臭女人……”帮派里头的男人还从来没被女人如此侮辱过，一时间气得吹鼻子瞪眼睛的，只看在她是女人才没动手。
“好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们老大，别的什么都不重要。如果再有人吵，打扰了这边的清净，那么请出去吵完再进来。”
殷御开口制止，才算平息了一场隐性大风波。
颜黎深的情况很严重，能救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现在他苏醒不苏醒，都还是一个问题。
那么强势能干的男人，真的就这样一蹶不振了吗？他不是说过，要亲手击垮肖氏集团的吗？怎么会就此沉睡？
恐怕，他醒来后体内罪恶的因子会更加狂热偏激吧。
可是，没有什么能比仇恨更能消耗一个人的身心健康。
他的心理，怕是早已扭曲得不成样子。
一个月后，颜黎深躺在病床上，冷眼看着窗外绯红的枫叶，一言不发。
已然到了深秋时分。
天空更形萧索阴暗。
他在重伤后的第四天醒过来，之后就不断地砸东西，把病房弄得满目疮痍，连医院里雪白的墙壁也跟着遭殃。后来还发展到把一个个医生护士都吓跑了，没人跟接手这烫手山芋，以至于又换了好几家医院。
现在这家医院在郊区之外，位处枫叶林，景色优美，空气清新，倒是一个很适合养病养伤的地方。
颜黎深的偏激行为也没再变本加厉，只是沉寂再沉寂，再也不会跟人说话了，神色冷得像地狱里的撒旦。
有时候他也会笑，只是那种笑，发自内心的冷，让人看在眼里，都会觉得是一种活生生的折磨和凌迟。
“已经派出弟兄去找她了，如果她还活着的话，很快就会有消息。”殷御在旁边削苹果，好像每个来医院探病的人，都会削苹果。
没办法，因为躺在床上的男人根本就不会理会他们。
“……”
那人还是冷冷地看着外面的风景。
也许那双眼睛根本就不是在看风景，而只是单调地睁开，冷漠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殷御叹口气。果然这次又是他自言自语，一个人唱独角戏。
“就要到冬天了，这些天我从你家找到了这个东西。”殷御把一个小纸袋递过去，那人还是专注于窗外，不予理会。
“里面有一张小纸条，是她写的，我想你一定还没看到，否则绝不会把它丢在一边。”殷御自顾自地说，做出一个要往外扔的手势。
“既然你不要，那我就丢到垃圾桶去了。”
空洞的眼神扫过那个似曾相识的牛皮纸袋，修长没有血色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冰薄的唇瓣轻启，吐出几个冰冷的字：“东西留下，你出去。”
“原来还是有反应的嘛。我还以为你已经万念俱灰了。”殷御站起身，走出去，体贴地关上房门。
拿过纸袋，手尽然有点颤抖。
他记得，她那天说要送东西给他。还说，要他給回钱给她。
纸条上时娟秀又潦草的字迹——
“冬天就快到了，围巾围在脖子上，一定会很温暖。你不必感动，我只是看到超市刚好打折，就想着给你买了，没有别的意思。还有一条是我亲手织的，因为是第一次织这种东西，所以没有固定形状，不过还是顺便送你了，省得我扔垃圾桶。我对你很好吧，买一送一，你也不算太吃亏。——素素”
送给他东西，还极力想与他撇清关系，真是一个心口不一的女人。
长指一抖动，从里面拿出一条灰色的男用围巾，还有一条她所说的‘没有固定形状’的针织围巾，深蓝色，近乎纯黑，一针一线都很粗糙混乱，可是看得出主人很用心地编织。
这是围巾吗？
简直就是一块抹布嘛。
颜黎深皱了皱好看秀气的眉毛，露出一丝嫌恶的表情。灰色的围巾看起来很寒酸，就像是路边摊的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