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琴阁,穿了一袭藏青色锦袍的凌弈轩与夫人尹诺雨并坐在高座上,夫妻二人,郎才女貌,外貌气质都极为般配登对。只是,他墨眸犀利,面色冷峻,对她的出现更是剑眉一挑。
如此,站在他身后的乔莫钊也随之脸色一黯。
她简约与这个男人对视了一眼,盈盈欠身,低下螓首:“云轻雪见过少主,少主夫人。”
男人不做声,带着探视的视线依旧胶在她的发顶。
“起吧,轻雪你坐翩若旁边。”须臾,出声回应她的人是大夫人,温婉的嗓音,柔和的面容,玉手微微一抬,颇有当家女主子的风范。
“是。”她抬头,再与一声不吭的凌弈轩对视了一眼,在翩若身边落座。
“诺雨,本少主还不知晓挑选妾室还需要经历刀山这一关?”男人勾唇,似笑非笑睨着他明媒正娶的夫人,高硕的身躯微微斜倚,明明是慵懒的模样,却直觉有股危险在他身上潜伏。他这样笑,表示他并不高兴。
尹诺雨眼波微荡,轻柔道:“娶妾娶色即可,妾身这样做,是为夫君你的安全做考量。”
“噢?”男人剑眉挑了一下,眸中兴致盎然,坐直身子:“本少主刚才已经说过选哪个了,夫人难不成想让本少主一次娶俩?”
“弈轩。”尹诺雨微微一笑,用自己的柔夷覆上他搁在桌面的大掌,轻道:“难道你忘了在来宣城路上的事吗?有些包藏祸心的人是敛于内而不外于形,妾身这样做,也是为了府内日后安稳。”
凌弈轩没有抽出自己的掌,盯着那张笑意盈盈的柔美脸蛋,声线平稳:“让夫人操心了,你身子不好,这些就交给漓落办。”
“不好。”
“有何不好!”他并没有动声色,淡淡瞥一眼下面的轻雪和翩若,眸中噙着抹没有温度的笑:“漓落身为妹妹,为你分担一些内务也是应该的,日后就将西院分给漓落打理,另外……”
再沉着看正室一眼,抬手示意身后的乔莫钊:“将云大小姐请过来,本少主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夫人。”
座下的翩若忙一脸欣喜走过来。
他看了一眼,沉声道:“夫人该知晓本少主来宣城的路线是让细作泄露出去,导致一路被追杀,防不胜防,而如若不得这位女子搭救,你的夫君只怕早已暴尸荒野,尸骨不存。”
尹诺雨听得脸色微变:“是她救了你?”
“呵。”凌弈轩抿唇,不再多费唇舌答她一次,伸手捻起乔莫钊手上托着的那块通体碧绿的麒麟佩玉,墨眸中更深一层:“有佩玉为证,难不成为夫骗你不成?赠此佩玉,就是为了他日能娶这位女子!”
轻雪的心头猛为一惊。
这个男人说的话是真的吧,赠这块佩玉的目的是如此这般,他原来记得那日发生的事的,记得他曾悔了一个女子,并不是玩弄。
只是,他认错了人。
“好了。”凌弈轩淡淡巡视众人一眼,将各异神色尽收眼底,站起身:“明日启程回洛城,夫人,莫钊,你们准备一下。至于京云,去留随他。”
“少主。”翩若敛住笑,喊住那抹大步走向门口的高大背影:“少主的意思是,翩若明日也随之一起回洛城吗?”
“你说呢?”凌弈轩顿住脚步,回头,利眸中漾起玩味:“难不成你想先在这里拜堂?”
“当然是在洛城拜堂。”翩若立即娇媚笑出,双眸弯弯喜不自禁,欠了欠身:“翩若希望有一场不一样的婚礼。”
“呵。”凌弈轩眸中笑意敛去,没有回她,带着乔莫钊大步走出去了。
深褐色油纸伞,豆大雨珠,一声声春雷震得半山腰地动山摇。女子撑着伞站在梅花树下,静静望着,裙摆绣花鞋皆被濡湿。
她的面前有一排深深浅浅的大脚印,整整齐齐往山腰下蜿蜒,直没入新生的草根。那是白杨的脚印,一个时辰前他约她在这里见面,说不到几句便冒着大雨走了,只留下这一行马靴印。
“轻雪,只要你进去了,大夫人保证保你周全。”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轻雪,既然让大夫人看上眼了,你就答应吧,是我负了你才让你遭人嘲弄……”
“你不怕翩若恨你?”
“事已至此,即便是恨,我也要带她走!”
自是没想到白杨会约她,当日那一巴掌打得他一声没有吭,她以为他再也没有脸面见她的,只是,他的脸皮似乎比她想象中要厚。
她举着伞,踩着泥泞,往山下走。
而山下,早已没了白杨的身影,这个男人立即去追宣城外的凌家马队了,情景就跟五年前她在这里送别他去洛城一样,只是这次,她与他是决裂。
眉头没抬一下,她收伞,钻入马车安安静静回云府。
云府里没有翩若的身影,早在昨日,她已带着云浅随大夫人以及舅舅浩浩荡荡出了宣城,并嘱咐爹娘将她房里留下来的衣裳首饰全部送过来,以表她这个做姐姐的对妹妹的关心。
于是等她走回房里,她的桌子上已摆满翩若的一些半新半旧衣裳和几支崭新的簪子,很是讽刺。
她瞧了一眼,没动那些东西,直接取出火折子点灯。
这房里没有云浅陪着,还真是有些冷清。
而后等室内亮起,她走进内室将衣柜里的那些嫁妆抱出来,连同翩若的那些旧衣物放一起,包裹,拎出去。
孰料刚踏出门槛,陡见大哥云天佑急匆匆向这边走过来,边走还边左右张望,见四周无人,蓦然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扯了她的手腕就往门里拖,“轻雪!”
猥亵低哑着,竟是伸出手搂向她的腰,将她抱了个满怀,“轻雪,既然没有人敢娶你,你就做了大哥的小妾吧。”
“大哥,你放开!大哥!”轻雪吃惊不已,连忙挣扎,见男子越抱越紧不肯安分,不得不抡起手上的包裹就朝他砸过去:“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