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轻轻一叹,抽离那李煜诗词的怅然,望着眼前淡淡颜色的菊花糕,倒了一杯菊花酒与玉杯里面,啜饮一口,清冽幽香唇齿留香,尝了一小口菊花糕,笑道:“春纤你们的手艺越发的进益了,这些活计日后只让底下的小丫头来做便是。”
春纤摇了摇头道:“姑娘不喜外人所作的吃食,也只我和雪雁方才知晓姑娘的口味,嬷嬷年岁大了,那几个原先在这儿也不过就是几个粗使丫头罢了,做不来这些细致的活计。”
这江南小筑不曾刻意取名,素日里也只有当年林如海派过来的一个老管家打理着,又有几个粗使丫头来回洒扫庭院,每年只等着黛玉来临,年复一年如今这庭院仍旧簇新清雅,那老管家功不可没。却终究这里的只是小家小户的丫头子,做不来这些细致活。
雪雁从外面集市回来,手里拿着那茱萸在手,看黛玉正坐在落枫亭中同春纤说话,只道:“姑娘可知道我今儿在集市上听的一些什么?”
黛玉和春纤诧然回首道:“什么?”雪雁放下手中茱萸,眸子之中有些笑意道:“那集市上如今处处流传着那贾家将嫡亲的外孙女逼迫出了家门,也亏得老天有眼,那贾家贵妃被降为嫔,也算是对他们家的一点点小惩了。”
黛玉愣了愣神,道:“你是说元妃娘娘被降为嫔位了?”雪雁点了点头,道:“好似是说那元妃娘娘贸然使用宫中皇后职权,被太后知晓一怒之下降为嫔位,并罚奉半年,禁足凤藻宫三月闭门思过。”
黛玉听了静静点头,低眉不语,再抬首时,却淡淡一笑道:“既然离了那家中,咱们也不用去理会那些事情,只安生过日子便是。”雪雁看着黛玉不曾答言,便也就不再往下说。
黛玉隐隐心中有些凄然,想着那水溶,终究心中有些彷徨难依,虽然水溶说的极其明白他的心思可是黛玉心中终究难以放下。
她如今身后无依无靠,就算水溶有心又如何,到时候会有什么样的结果还是个未知数,如今烦乱的不知如何是好,却也刻意的阻断了与他的联络,不曾让春纤告知他她的去处。
轻叹一口气,全然没有发现身旁的雪雁春纤已经退了出去,黛玉静静望着眼前秋菊默然不语。
身后之人静静看着黛玉纤弱身影,心中连日来的担忧登时化作一声轻叹,轻轻上前揽着黛玉在怀中,轻叹道:“黛儿。”
感到怀中人儿身子登时一僵,遂扳过她的身子看向自己,道:“怎么?不认得我了?”看着他面容之上的憔悴,黛玉泪眼迷蒙耳畔听着熟悉的声音,一声呜咽,却是垂首望着湖面波纹,好半晌方才道:“你怎么来了?”
水溶抬起她含泪的俏脸,垂首轻轻吻着她落下的晶莹泪珠,沉声道:“你倒是不声不响的自己跑到这里来,你不知道会有人担心你吗?”黛玉眼泪落得更凶,水溶只轻抚着她颤抖的肩膀,终究一叹,无声的安慰着她。
好半晌黛玉方才略略好些,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含着几分羞涩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水溶蓦地放开她的手臂,道:“记得那日我临走的时候告诉过你,凡事要等着我回来,你瞧瞧,你答应的话,有哪一件是做到的?竟然独自一人面对着那一家子豺狼虎豹一般的人,也亏得你当真是胆子大,竟敢自己一人带着几个丫鬟出来了,你可知外面世界的凶险?”
满心的担忧此时终究是掩不住的薄责,看着黛玉面上涌起的一抹愧疚之色,水溶方才深叹一口气,握着她纤白素手,沉声道:“你可知,我回来得知你自己带着那几人离开了贾府,是何等的担忧的?偏你竟不为我想一点的?”
黛玉轻抿红唇,眸子之中有些愧疚,却仍道:“我不也是为了你着想吗?你在外面有事情不能回来,倒是来编派我的不是。再说,难道等着你回来,竟是要我应了那家的婚事不成?”
猛的脚下一个不稳,黛玉尚未惊呼出声,便跌入一个热烫的胸怀之中,只听头顶上传来水溶严厉命令的声音道:“你谁家的婚事也不许应,你这一生只能是我北静王府的王妃。”
黛玉俏脸红透如霞,轻轻推着他手臂,道:“你这人说话好生矛盾的,既然不能应了,那我也就不应了你了,快些放开我,这样子倒是让人瞧着不像了。”
水溶轻轻松开黛玉手臂,也不答黛玉的话,只环视着四面,沉思片刻,笑道:“这座庭院是先时林大人所买的,我一开始倒也没有想到这里,竟不想你这丫头竟然一声不响的躲到这里来让我好生寻找。”
那日回到京城,得知黛玉竟然离了贾府,水溶顾不得浑身风尘仆仆,一径的四处找寻,却始终不见黛玉踪迹,却是听到底下探子说素日里城南郊有一座白墙黑瓦的庭院,许多年不曾有人住在这里,却是前几日听说有主子住了进来,那家的买主正巧姓林。
如此水溶方才恍然想起,当年林如海确实是在京城之中购买过一座庭院,是依照江南水乡的建筑,隐没在京城大户之中,倒也不显眼,若不是当年林如海曾讲过,水溶还不曾想起来,遂忙忙的往这庭院而来,果真是黛玉住在这里。
想起那贾家诸人,水溶心中越发的难掩怒容,好一个贾王氏,好一个贾史氏,一个个像个没有良心的疯狗一般,北静太妃给了他们几巴掌当真是便宜他们了。
想了想,遂心中已经有了主意,眼眸之中也再难掩住疲惫,看的黛玉心中泛起一抹心疼,绞着手中锦帕却是一声不吭,难掩担忧。
水溶低头看着她面上的担忧,无奈的刮了刮她小俏鼻,遂道:“你这儿有没有歇息的地方的?”黛玉俏脸薄红,嗔怪的看着他,正待说什么,却是被水溶打断,道:“怎么?黛儿难道让我歇息的地方都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