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少女遇害之惨死的新娘(三)
医院毕竟不同于其它场所,可以关门放假办红白喜事,医生必须时时为人民服务。想到这儿,朱如玉便朝院长室走去,门开着,胡院长正在给一位年老的太太把脉,一脸肃穆,老太太紧张地望着院长,甚至乎紧张得忘了呼吸。
院长轻轻地说道:“放松,放松,正常呼吸。”
老太太好不容易平和下来,院长于是让她又换了只手腕来把脉。
看来,胡院长已经平静下来了,朱如玉于是回头要走,院长发现了她,把她叫住了。“如玉,来了?坐。”像招呼病人一样。
朱如玉只得坐在一旁的长凳上,等着院长写好了药方,老太太弯腰捂着胸口,颤微微地走出门口,院长向朱如玉招手,朱如玉于是坐到老太太刚才坐到的位置上。
“如玉,你找我有事?你脸色发白,不舒服吗?”院长温和地问道。
“我没事,院长,您还好吧?”朱如玉问道。
院长突然低下头来:“很不好,不敢去见,只有躲在工作中,强迫自己不去想。”
“院长,您知道吗?周护士打捞上来的时候,手上紧紧抓着一件红风衣。”朱如玉说道。
“上次因为红风衣,玲珑绑架了你,这次因为红风衣,她离开了;因为女儿离开的时候,穿的就是她买的红风衣,红风衣是她心中永远的痛。”胡院长说道。
“要是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杀手也算是对周护士很了解。”朱如玉说道。
“什么,什么凶手?”胡院长满是不解地望着朱如玉。
“院长,您想一想,周护士为什么抓着红风衣跳井?如果说,她是想追随燕燕而去,那为什么她是抓着而不是穿着?为什么是投井而不是投河?假如她只想找个地方自尽的话,那么,她从哪里得到红风衣?给她风衣的人有什么目的?”朱如玉问道。
“哎呀,我只顾悲伤,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井早就被锁住了,她怎么打得开呢?自从出了那件事,井就被锁住了。”院长说道。
“什么事?”朱如玉问道。
“唉,一个失恋的小姑娘,因为男朋友不肯负责,她又怀了孕,于是跳井自杀,还好那时候是旱季,井水并不深,我们及时把她救了上来……后来,我便把井锁上了。”院长说道。
“是啊,上锁的井,红色的风衣!可不可以这么推策:有人当着周护士的面把一件红色的风衣投到井里,而周护士误认为那是女儿在跳井,所以想跳下去救她?”朱如玉分析道。
“这以说,玲珑她,是被谋杀的?”院长问道。
“您觉得呢?”朱如玉反问院长,她有点后悔来找胡院长谈这个了,院长不正有杀人动机吗?
朱如玉观察着院长的双眼,他的眼里看不到丝毫的心虚,这也许是坦荡也许是真正的高明,朱如玉自己也分不清楚。
“是有可疑。”院长接着说道,“如玉,你愿意配合我调查吗?”
“当然。”朱如玉想把自己一直以来在悄悄调查师妹案件的事情说出来,但内心对院长又不是完全的信任,所以,还是把那一切吞到了肚子里。
朱如玉看到院长深思了一下,在一张申请表上签了个名,拿出抽屉里的公章,使劲在地装满红泥的盒子上按,朱如玉并不想偷看,但那张申请表上的字像个刚学写字的孩子写的一样,歪歪扭扭、架构松散、又大得像鸽子蛋一样,所以,只一眼也就看清楚了上面全部的字,那是朱大婶的退休申请表,看来,周护士的离去让她终于承受不了内心的忧伤惊恐,要离开了。
朱如玉心想,但愿她在新的环境里能告别内心的种种担忧和恐惧,安享晚年。
“胡院长,对了,我想问一下,为什么您会怕猫?”朱如玉想弄清楚困扰朱大婶的一切谜底了!没有什么魔婴,现代农村人的思想也转变了,少有重男轻女,育龄妇女生育后大都上了环;也没有猫妖和咒诅,一切悲剧都是人为造成的,只是有些是无心之失,有些却是故意为之。
“怕?”院长瞪大眼睛看着朱如玉,接着,他的眉毛皱了起来,脸上的肌肉都扭曲到了一起:“我会怕它们,怕猫?真是笑话,我恨不得,恨不得杀死全天下所有的猫……”院长从红泥中取出公章,用力地盖在申请表上!跟着便把公章狠狠地扔进抽屉里,仿佛那只公章也成了一只不会叫、不会跳的小猫一样。
而他的声音凶狠、冰冷而又陌生,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有着说不出的恐怖!
说完,院长更是站起身上走出了房间,留朱如玉一个人傻傻地盯着他离开,新来的小护士在门口偷看了一眼,又转头在门外瞟了两眼,悄悄走进来,对着朱如玉微微一笑,朱如玉想起来了,那次被周护士绑架,获救后就是这个护士给她包扎和打的针,于是,也回了她一个微笑。
小护士走过来趴在朱如玉耳边说:“吓坏你了吧,院长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许大家养猫,甚至乎提都不许提,你不要放在心上啊!他不是针对你的。千万不要放心上啊,他不是针对你的,不是针对你的……”说到后面,她已经忘了是对朱如玉耳语了,声音加大了几分,一边说,一边退出了院长的房间。
走出房间来,朱如玉意外地碰到了蔡一鸣,他温柔的眼神就像一缕阳光,把朱如玉的内心照得分外温暖,马上便驱散了院长带来的惊恐情绪。
难怪说,情人之间一眼便能包含万语千言,朱如玉心想,说的就是这种感觉吧。那一刻,朱如玉只想能够走过去牵他的手,像在大堤时一样,放下所有的担心,所有的困扰,简简单单地跟着他走。
但是,朱如玉清楚这里是玉山镇,不是深圳一样的开放城市,情人甚至乎夫妻之间,还是含蓄的,所以,有他看着自己的一眼,已经足够了。
没有亲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周护士的葬礼显得安静,她的遗容也十分安祥,像是睡着了的天使,她终于远离了尘世的种种,乐队静静地演奏着哀乐空洞地飘出那间房子……
蔡一鸣轻轻地将饮泣着抖动双肩的朱如玉揽在怀里,他眼里也泛着泪水,朱如玉的右手被他紧紧地扣在掌心,无声地为她传递着关怀。
送走了周护士,朱大婶也离开了医院,现在这个医院的诡异色彩暂时告一段落了,但朱如玉突然感觉到十分落漠,医院院里的梧桐树叶已经凋零了,只剩几片枯叶和梧桐果挂着。
秋天,也正是离开的季节呵!踩着落叶,朱如玉的心里只剩下了感慨。
看到朱如玉伤感,蔡一鸣提议道:“不如去旧校园看看吧。”
朱如玉点点头,并没有多少游的兴致,只是十多年没有去过了,看一看那伴随自己肆意成长的青春的地方也不错。
旧校改成粮食加工后,门口不再有门卫,经营的地方自然是大门朝外开的,两人进去后,朱如玉见到的仍是一种悲凉的感觉,校园内的梧桐树叶已经飘零了,边上的那排万年青叶子上落满了常年粮食加工的粉尘,显得灰蒙蒙的,机械声轰轰隆隆,朱如玉忍不住按住了耳朵。
“太吵杂了,全然不复当时的模样。如玉,我们还是走吧!”蔡一鸣拉着朱如玉的手,把她带出了校园。
他突然又提议,去他家吃顿饭。朱如玉一想到要见家长,便有点措手不及的紧张。她不知道如何回答,于是低着头,支吾着寻找一些不着边际的借口。
蔡一鸣笑了,食指轻轻地刮在朱如玉的鼻尖:“小傻瓜,只是吃顿饭而矣,你在怕什么?”
“我……”朱如玉真是找不到借口来反驳了,于是只好说打个电话给家里说一下。
朱如玉其实是想问问妈妈礼仪之类的东西,她可不想第一次去蔡家便被蔡妈妈当成不懂礼节、缺少教养的人。婚姻可是一生一世的大事,如果给未来婆婆留下的印象不好,可能会遭到阻碍,那样即使有幸破掉阻碍结成了婚,日后的婆媳关系怕也难处好了。
妈妈在那边听到朱如玉要去蔡一鸣家,又惊又喜,一时间直呼:“好呀,好呀。”接着更是大笑了起来,最后在朱如玉接连唤了她好几声之后,才恢复一点正常,她让朱如玉买点水果,营养品,仔细到什么价位都给她说了,还说第一次上门,不能太失礼人,但也不需要太阔绰显得巴结他们。
听得朱如玉一愣一愣地,那些名字根本记不住,只记得了一个大概的价位。也就是买一百来块的礼物吧。
蔡一鸣见朱如玉终于放下电话,满脸推笑地走到面前,轻轻地挽着她的手说:“走吧!”
朱如玉于是便在心里暗自将自己交给了他。
还好一切都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紧张,其实是蔡一鸣的妈妈比朱如玉更紧张,她一个劲地责备蔡一鸣事先没有讲,以至家里都没有准备什么菜,一边手脚麻利地从屉子里取出一些零食来招待朱如玉,顺便麻利地套上围裙忙活去了。
蔡父“识时务”地帮忙去了,屋子里只剩下朱如玉和蔡一鸣,他端了个凳子坐在朱如玉旁边,笑称她一个敢于一个人闯深圳的奇女子竟然也会紧张。不过,他马上便给她耳语:“其实我妈比你更紧张。”
“我知道啊!”朱如玉说道。
“可你知道为什么吗?”他问道。
“不知道。”
“因为她这也是第一次招待未来的儿媳妇啊!”
“谁有说……”朱如玉正要反驳。
他把食指放在嘴边:“嘘!”
蔡一鸣做了禁声的手势,便悄悄地跑到门口,突然一下子打开门:“啊!”便有一个男孩子尖叫着倒入了他的怀抱。
“舅舅饶命啊!”小男孩边笑边说,原来是蔡一鸣的外甥奉上命来“偷听”,结果被抓,两人笑闹着打成一团。
朱如玉想到自己将成为这温馨家庭的一员,心里便暖暖地。
也许这一趟回家,这倒真的是有了意外收获,寻寻觅觅这么多年仍然单身,回到老家竟然有缘份等着自己,难道真是有心插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那田田的案件怎么办呢?是不是自己太执著了?也许凶手自己也会浮出水面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