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秦仲的身影消失在书房外。真岚掏出纸笔，唰唰唰写了几个字，扬声道：“小吉子，把这个给雷将军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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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晌午，谭其夹着酒壶，慢悠悠踱到“香三江“，掌柜的看到他来，对小二道：“去给谭爷切二两熟牛肉，开一桶女儿红。”谭其不作声，往柜台上丢了两锭银子。掌柜的眉开眼笑拿了银子，压低声音对谭其道：“谭爷来得正好，楼上住了位客官，说有桩好买卖，要找个手快话少的。我想了，这么些爷中，论武功论行德，谁比得上谭爷你，斗胆就提了你的名字。那位客官听说谭爷今天会来打酒，一直在上面等着呢。天字二号房，上楼左手边第一间就是。”
谭其懒洋洋拿了酒壶，也不说谢，拖着鞋子上了二楼，径直来到天字二号房，瓮声瓮气道：“在下谭其。”里面有人回了一声：“谭爷进来吧。”谭其推开门，咳嗽一声，走进门去。
房里一床一桌。床上蚊帐低垂，里面影影绰绰坐了一人。谭其将酒壶放到桌上，双手抱在胸前道：“听说你有买卖做？”
帐里那人见谭其中等个子，貌不惊人，衣衫褴褛，一脸菜色，心里疑惑，半天才道：“你就是谭其？行里称为万无一失的谭其谭三爷？”
谭其哼了一声，又重复问道：“听说你有买卖做？”那人越发犹豫，半天不答话。
谭其手在桌上一拍，酒壶纹丝不动，壶盖却啪的一声飞出，一道细线从壶里飞出，直直飞到谭其张大的嘴里。谭其大喝两口，收了手，酒线重又回到壶中，半滴不撒。谭其抹抹嘴，道：“看来我是走错了地方。”拿了酒壶就往外走。
帐里看得目瞪口呆的那人方才反应过来：“谭爷留步。”谭其止住脚步，阴沉着脸道：“你这人忒不痛快，躲在帐子里不见人不说，说话还吞吞吐吐的，耽误我的时间。”
“谭爷息怒。”帐里那人忙道：“我这样做，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谭其哼一声：“来找我的，谁没有不得已的苦衷？像你这样掩掩藏藏的我见得多啦。我也懒得知道你是谁，到底有什么买卖，快说。”
“我想请谭爷帮我杀个人。”帐里那人声音柔媚，雌雄难辨。
“废话，找我的哪个不是为了杀人？”谭其不耐烦道：“杀谁？”
“我要杀‘回春林‘的老板薛枫。”
“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却原来是个小老板。”谭其不以为然笑道：“价钱怎么谈？”
“谭爷开个价吧。”
“我一向明码标价。平民白银一千两，九品两千，八品三千，顺次递增，五品官以上一万两为底价。既然这是个平民，一千两，不还价。”
帐里伸出一个布包来：“这是五百两，谭爷先收好。事成之后自有另外一半。”握着布包的手修长白皙，皮肤细嫩，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齐，看得出来客人是富贵人家。
谭其接过布包，道：“你等着明早跟他收尸吧。”房里忽然没了声息。
帐里那人钻出来，来到隔壁天字一号房三长两短敲了五下，门应声而开。龙马龙马灯笑道：“真是难为秦先生了。”秦黑京谦道：“说什么难为之类的话，我为太后赴汤蹈火肝脑涂地是应该的。”
——若是我告诉你太后要我尽早除掉你，不知道你还会不会如此为她卖命？
龙马龙马灯凝视着秦黑京美艳绝伦的面庞，意味深长的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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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无星无月，风大雨急。谭其一身短打扮，熟门熟路来到薛家门前。薛家黑漆漆一片，没有半点人声。谭其飞身上了房顶，放眼望去，只见东厢房有处豆大灯火，两脚一点，轻掠过去，倒卷金帘翻身下去，轻轻将窗纸点破一个窟窿，刚将眼睛凑上去，还未看个清楚，只见一点寒星扑面而来。
谭其反应甚快，一个鹞子翻身翻回房顶。身后一人影冲破窗纸，跟着掠上屋顶，冲着谭其的后心一剑刺去。谭其抄剑在手，头也不回挡了一剑。那人剑势只是一滞，又雷霆万钧般刺杀过来。剑光与飞溅的雨水混杂，将谭其裹在其中。谭其刷刷又挡了几剑，手疾眼快，一剑刺向空档处，趁来人收剑抵挡之时，往后疾退。那人身形极快，又欺身上来，剑刃在谭其的胸口犹豫了一下，不情不愿的在他的右肋下划了一下。谭其闷哼一声，心想，看来他是要抓活的，那我就还有希望逃出去，这般一想，脚下发力，跑得更快。
“想跑？”来人轻叱一声，跟在谭其身后。谭其一边脚下加力，一边将手里握的一把银针天女散花般撒了过去。银针结成一张大网，铺天盖地朝来人压去。那人一把长剑舞的滴水不漏，只听当当声不绝于耳。谭其无心细观，拔腿狂奔。
一直跑出半里地去，谭其这才慢下脚步。这票买卖明摆着是个圈套，只恨自己太过轻率，以为无非是一个普通医生，怎么知道却差点阴沟里翻船？——慢着，何时衙门里有了这么厉害的角色？谭其正在疑惑，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冷笑：“终于跑不动了。”离他五米开外站着一人，十七八岁年纪，身形高挑，衣服虽已尽湿，却衣袂飘飘，显是内力鼓动。他年纪虽小，内力已经这般高深，实是骇人。
“你是谁？”谭其魂飞魄散，颤声问道。
“你乖乖跟我回去，我定会告诉你我是谁。”那人笑道。
“笑话，我堂堂谭其，在我们这行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凭什么让我乖乖跟你这小毛孩子回去？”谭其恨恨骂道，“你这个衙门的狗腿子，看剑。”挺剑朝那人刺去。那人举剑架住，道：“你错了，我不是衙门的人。”
“不是衙门的人？”谭其心里一惊，连忙敛神喝道：“管你什么人？”抽剑回砍，两人重又斗在一处，只见两口宝剑，寒森森的就像两条白龙在上下盘旋。
谭其毕竟体力不如那年轻人，几百招后渐落于劣势。年轻人笑道：“看你是老人家，我已经让了几百招。还是束手就擒吧，省大家的力气。”
谭其羞愤不已，奋力将剑锋朝年轻人前胸插去，趁年轻人忙于抵挡，操飞刀在手朝年轻人掷去。年轻人没有料到谭其又来暗器，挡过谭其那一剑，急转剑锋，在飞刀上随意一磕。飞刀倒飞回来，失了准头，直直插入谭其的前胸。谭其惊叫一声，倒在地上。